薛度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南溪的歌聲是否會勾起他的回憶？又或者會在他的心裡掀起多大的漣漪？

“這幾天胃還疼嗎？”

我終於從已經被我反覆得很亮的茶幾上抬起頭來，假裝隨口一問。

薛度雲了一菸出來點，朝我勾了勾。

“把我的胃當豆腐渣工程了？”

還能開玩笑。

不知是他掩藏得好，還是南溪的歌聲真的冇有對他造什麼影響。

我說，“確實不是豆腐渣工程，但就算是銅牆鐵壁，長年風吹雨打不護，也是會腐朽的。”

薛度雲一手夾著煙，歪著腦袋看著我笑。

“沈瑜，我發現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哲理了啊。”

有嗎？

大概是經曆得多了，悟就越多了吧。

我去廚房做飯。

南溪的歌結束，錄音機裡響起男的歌聲。

我知道這聲音是薛度雲，自從知道他是荊棘鳥的主唱以後，再聽這些歌，便能聽出他聲音裡的特了。

可在現實生活中，我從來冇有聽過他唱歌。

歌放一半，突然停了，我回過神，才發現水都已經放滿了水槽，我趕把水龍頭關掉。

薛度雲走到廚房門口，我問。

“怎麼關了？”

“難聽。”這話聽來像是自嘲。

我把菜從水池裡撈起來，鍋裡倒油，煎蛋，油鍋裡發出滋滋聲，我扭頭看他一眼。

“我覺得好聽，不誇張地說，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歌聲，因為這歌聲有靈魂。”

薛度雲走到我邊來，笑容散漫。

“原來你一直崇拜老公，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放下鍋鏟，轉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不止我崇拜，當年荊棘鳥有多火我想你知道，如果你們一直堅持不放棄，現在也許已經實現了夢想，站在了更大的舞臺上。”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卻不能從他淡淡的表裡看出任何的心理活。

“糊了！”他突然說。

我也聞到糊味兒了，手忙腳地把火關掉，可鍋裡的蛋已經黑了。

“你怎麼把這蛋得罪了，它臉黑這樣？”

溫熱的氣息突然噴灑在我的耳畔。

明明是戲謔的話，他偏偏還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來。

我又好氣又好笑，扭頭就直接把他推出廚房。

“都是你，你能不能不要影響我做飯？”

薛度雲站在門口，無辜地補上一句。

“原來是我把它得罪了啊。”

我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

他兩句話就讓我把不痛快暫時拋到了腦後。

快吃飯的時候，許亞非回來了。

我們邊吃邊聊，我有意把話題往荊棘鳥上扯。

我說我一直很喜歡《活下去》那首歌，問許亞非，“你當初寫這首歌的靈來自哪裡？”

許亞非還冇答，薛度雲就搶答。

“我知道。”

我盯著他，他說，“為了一個他一直喜歡的姑娘。”

許亞非埋著頭吃飯，冇有否認。

餐桌上短暫的安靜之後，我問，“那姑娘呢？”

許亞非終於抬起頭，地抿著，角的弧度略顯苦。

我想我或許不該打破沙鍋問到底，正準備岔開話題，他卻回答了。

“如今已為人妻。”

簡短的幾個字，我卻聽出了太多太多的心痛。

許亞非一不地盯著桌麵，眼睛裡似乎有晶瑩的東西在閃。

我想他一定是很喜歡那個姑孃的，這麼多年過去，我依然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一種深。

都說初難忘，大多數人都會把初放在心底一輩子。

而我似乎並冇有什麼所謂的初，還冇什麼經曆就嫁給了何旭。

我的長很坎坷，比同齡人更早地擔負起責任，我的青春期，冇有時間去關注某個男生，更冇有力去為誰心。

如果要從記憶裡長河裡挑選一個人出來，其實也有過那麼一個男生，曾經像大哥哥一般地照顧過我。

因為長到26，所得到的溫暖實在有限，所以每一個對我好的人，我都會記得很清楚。

隻可惜後來他搬了家，我就一直再也冇見過他了。

吃過飯，我們三人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隨手調了個臺，電視裡正在播放一則選秀廣告。

“唱響青春”選秀大賽全國進行時，南城賽區已經啟開始報名。

我假裝不經意地問，“荊棘鳥還能重出江湖嗎？哪怕了一個人？”

許亞非看了薛度雲一眼，冇有說話。

不過我卻大概懂了他的意思，這事兒取決於薛度雲什麼時候肯重新拿起吉它來。

他一日不肯吉它，便說明南溪的事在他的心裡冇有過去。

我很快從這則廣告裡看到了亮點。

“雲天國際廣告讚助支援？”我唸完看著薛度雲。

躺在沙發裡的薛度雲淡淡一笑，“每一個有夢想的人都應該支援。”

那麼，他的夢想呢？

後來許亞非先上了樓，客廳裡隻剩我們兩個人，薛度雲就把我拉過去坐他邊。

我百無聊賴就選了部電視劇來看，這是一部當下正熱播的穿越劇。

薛度雲摟著我，低頭湊我耳邊說，“這種電視最無聊。”

我不服氣地挑眉，“可是人就是看啊。”

薛度雲輕笑，“人幻想，穿越這種虛構的劇就是為了滿足人的幻想。”

人幻想不假，這是人的共。

短暫的沉默後，我暗暗吸氣，扭頭看向他。

“假如我們穿越到八年前，那時南溪還活著，你會選擇還是選擇我？”

客廳裡冇有開燈，隻有電視的照在薛度雲的臉上，可他麵部微微僵了一瞬並冇逃過我的眼睛。

他抿了下，好久冇吭聲，我固執地盯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又過了好久，他淡淡地說，“不回答這種假設的問題。”

不過是假設的問題，不肯回答說明他在糾結，或者他心裡有答案，他隻是不想說出來傷害我。

其實我想問的是，如果南溪並冇有死，他會作何選擇？

搭在我肩上的那隻手輕輕地挲著我的肩頭，“沈瑜，以後能不能彆再問這種問題，我和南溪已過去。”

若是真的了過去，那麼那條簡訊又是誰發的？

我忍住冇再問，我想我必須學會沉住氣。

按照簡訊所說，也許答案很快就能揭曉了。

無論這個答案是什麼，我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薛度雲住院的時候，看到我手被燙傷，說過讓我彆再親手做飯。事後我冇聽他的，依然下廚，於是他三天兩頭就會建議去外麵吃。每次許亞非都說不去，說不想當電燈炮。

他不這麼說還好，他這麼一說，我們為了證明並非重輕友，就更是非要帶上他了。

這天我們去了一家常去的西餐廳，還冇坐下我竟然看到了於倩。

和一個男人相對而坐，二人之間的氣氛很怪，好像兩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尷尬。

無意間抬頭時看到了我們，眼睛一亮的同時朝我們招手。

我覺得跟那男人之間有貓膩，我本來不想摻合。但既然這麼高調地我們，我們隻好過去跟他們拚桌。

與吃飯的那男人戴著四方的黑框眼鏡，坐姿端正，一看就是一副老實人的樣子。

我們坐下後，於倩簡單地做了一個介紹。

因為我們的加，那男人更尷尬了，雙手著大，渾都寫著不自在和張。

之後於倩與我們聊天，把人給晾在了一邊，而那個男人應該是屬於鈍的那一種，從頭到尾冇上一句，一張臉越憋越紅。

如坐鍼氈地呆了大概不到十分鐘，他終於站起來，藉口有事先離開了。

於倩這才朝我們鬱悶地笑了笑，解釋說，“他是我爸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

其實看剛纔那狀況，我也大概猜到了。我想這事兒溫碧如應該是不知道的，否則又怎麼會允許跟這種明顯不般配的人相親呢？

於倩無奈地說，“我爸是中學教師，剛纔那個相親對象是他的同事，因為一起共事所以瞭解人品，覺得人還不錯，所以決定給自己的兒做了。”

我打趣道，“你爸還真是水不流外人田。”

於倩聳聳肩，“我爸是個老古板，思想傳統，他希我找一個有正經的單位的男人，比如老師，或者醫生。”

提到醫生的時候，我看了許亞非一眼。

許亞非在看手中的菜單，似乎並冇注意到於倩話中的資訊。

“我突然想起，黎落先前打電話說讓我找來著，差點兒都忘了。”

我不擅長撒謊，估計這話一聽就是藉口。但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拉著薛度雲就走。

薛度雲明白我的意思，也就順從地跟著我出來了。

我相信，以許亞非的風度，不會看見我們走，就扔下於倩一個人離開的。

後來我和薛度雲找了一家麪店，隨便吃了一碗麪條就回了家。

睡覺時，許亞非還冇回來。

我想，他們本來就比較談得來，也許談著談著，就談出火花來了吧？

不知道是幾點，我被引擎的聲音驚醒，我想大概是許亞非回來了。

可是過了許久都冇有聽見他上樓，我心中詫異，就起下樓去看。

人冇在客廳裡，我打開彆墅的門，看見車窗上一團腥紅的火。走近才發現他坐在駕駛室裡菸。

“你怎麼不上去啊？”我問。

許亞非緩慢扭頭看著我，默了幾秒，說，“我完這菸。”

我點頭，“嗯，早點回房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說完我轉準備回屋，一隻手臂卻強有力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