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翌日,因爲太子‘有恙’不必進宮,楊凌得以睡了個懶覺,直至辰時二刻,他才自夢中醒來。春日明的過窗紙映進來,正鋪在他的被子上,線和而明亮。
娘小貓兒似的偎依在他懷裡,甜甜的睡得正香。一頭烏黑的秀髮掩去了半張清秀的臉,俏緻的臉蛋兒上,呈現迷人弧線的長睫靜謐中帶著淺淺的些微律。
清秀的臉蛋十分耐看,眼角眉梢雖然仍散發著一種稚氣和清純,卻已有了一種初爲人婦的味道。楊凌憐惜地看著懷裡的小妮子,輕輕地蜷起手臂來枕著腦袋,不敢作太大,怕驚醒了。
昨兒已告訴今日不用早起進宮,這時見仍放心地甜睡,楊凌才驚覺這幾日來自已起早進宮自覺苦不堪言,可是每天都是喚醒自已的,每次起牀飯菜都已做罷,不但起得早,心裡老擔著這些事睡得怕也不是那麼踏實,子一定更加疲乏。
儘管疲倦,一會兒娘還是醒了過來,睜開雙眼,瞧見夫君已經醒了,忙吐了吐舌尖不好意思地道:“哎呀,相公已經醒了?真是的,妾竟然睡過頭了”。
楊凌見慌慌張張地要爬起來,便手按住了肩膀,微笑著說:“這兩日你起的太早,晚上......收拾淨的,又睡得太晚,反正我今兒不用去那麼早,多歇會兒吧”。
娘聽他說起風月之事,臉上浮起一片不易覺察的紅暈,又又喜地瞟了他一眼,答應了一聲,溫順地偎進他懷裡,撒說:“嗯!我這兩天也不知怎麼了,尤其今兒覺骨頭都是酸痠的,竟是不想彈呢,在孃家時我每天都要起早練武的,現在卻越來越懶了”。
楊凌聽說子痠懶得彈,忙道:“怎麼會?可是傷了風?”一邊說著一邊探額頭,額頭微微有些溼意,卻是涼涼的並不發熱。
娘子一向強健,從小不生病,所以也未往心裡去,還道是這兩日剛剛破瓜,相公需索過度弄的,這事兒可就於出口了,遂輕聲笑道:“不妨的,妾從小練武,子朗著呢,真要傷風著涼了,我去找郎中開服藥吃幾也就好哩。”
楊凌額頭並不發燒, 也就放下心來,又見一副懶慵懨的態,充滿了新婦風,那種難得的嫵大大迥異於往昔的俊俏稚氣,不覺慾漸,將攬近了些,黠笑道:“來,相公幫娘按按解解乏。”
被子裡的手不規矩地探進孃的小,索到了溫細膩的口,輕輕挲起來,韓娘悄悄白了他一眼,臉上暈起了一抹醉人的嫣紅。
娘默不作聲,暈著臉任楊凌在懷裡了一通,被他一陣弄上不自在起來,只覺膩津津的,偏偏一種難言的倦意使不想彈,便微著嗔道:“相公,別鬧了,你不是說還要去宮裡一趟麼?快些起漱口著,我去給你做飯”。
楊凌見怯,也不忍相迫,在頰上輕輕一吻,呵呵笑道:“你倦了就歇著吧,相公一會在路上隨便吃點東西也就是了”。
娘哪裡肯依,一邊撐起子穿,一面問道:“相公,昨兒回來柳彪請你去北鎮司一趟做什麼?你現在不是在太子邊麼?”
楊凌趁起,在翹盈滿的丘上拍了一記,笑道:“可是掛著錦衛的階,總得派分差使呀。張提督怕我無瑕理公務,暫時給了我一個清閒些的差使,專門負責南鎮司上呈京師的公文”。
娘麻利地挽著頭髮,輕輕“哦”了一聲,側著臉兒問:“相公,南鎮司管什麼的呀?”
楊凌道:“南鎮司掌管衛中刑名和軍匠事務。刑名呢,就是給人定罪的,軍匠麼,比如盔甲、軍械、火箭、火銃乃至戰船、戰車的製造工匠,都歸南鎮司管”。
楊凌說的這衛中刑名,只負責給錦衛犯罪的人量刑,普通吏、將領犯了罪還是由三法司管轄的,所以南鎮司的負責範圍有點象一個小範圍的軍事法庭。至於軍匠的管理,若擱在現代當然是相當重要的部門,但是在那個時代管理這些技工人,卻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事。
娘自然不懂這些,楊凌吃罷早飯,囑咐娘若是不舒服就上炕歇著,自已背了個事先準備好的包袱慢悠悠的奔了京城後門。
時辰還早,不過這附近已有商鋪開門營業了。那時從商的人社會地位還是很低,但是經商的巨大利潤卻又令人眼紅,因此一些世襲的功臣勳卿便派了家中管事在皇城後兒附近以管事個人的名義開設商鋪,其實投資、經營、盈利全都把握在他們手中,自發地在這裡形了一個出售中高檔商品的集市。
楊凌在靠近後宮門的近一家茶鋪裡,要了壺茶、點了盤瓜子,連喝邊等著,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只見宮門打開,二十幾個太監趕著幾輛水車出了宮門。
宮時常去玉泉山汲取上等泉水供帝王嬪妃們飲用,雖說一般是天還沒亮就出發,但這時出來也是常有的事兒,所以熙熙攘攘的遊客和商人並無在意。
楊凌仔細察看,見那些人中有幾個太監微微低著頭左顧右盼,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太監站在水車高大的軲轆旁,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四下瞧著,楊凌一眼認出這人正是朱厚照,忙迎了上去。
朱厚照穿著小太監的服正東張西,楊凌湊上來一把拉住他袖子,低聲道:“太子”。朱厚照嚇了一跳,擡頭瞧見是他,面上不由一喜,楊凌急忙擺手示意噤聲,劉瑾也站在朱厚照邊,見了楊凌微微一笑。
楊凌揹著包袱隨著他們走了一陣,來到一傢俱店,這家店從全國各地運來上好的木材,自已聘了許多木匠師傅,可以應達貴人們的要求現場製作不同款式的傢俱,因此店鋪旁邊一個過道兒,進去便是自已的木製品工廠。
楊凌一扯朱厚照,朱厚照會意,趁人不注意,跟著楊凌拐了過來,楊凌急走兩步,看四下僻靜無人,便停下了腳步,轉過來剛要說話,一瞧見朱厚照後跟著的人,他眼睛都直了,吃驚地道:“怎麼......怎麼......諸位公公都來了?”
昨日商定的是由劉瑾、張永陪著朱厚照藉採水車出宮的機會混出來,谷大用、馬永在東宮以作掩飾,高、羅祥、魏彬、邱聚並無並使。
因爲這八虎並不全是老人,有的還是20出頭的年輕太監,如果都跟出來一來太過顯眼,二來也怕朱厚照他們聳涌惹出事來。張永、劉瑾一個老持重、一個心機頗深,有他們跟出來照應,比較穩妥,想不到這時一瞧,八個人居然一個不拉,全都跟出宮來了。
魏彬見楊凌吃驚,呵呵笑道:“楊相公不必擔心,皇上昨晚剛剛剛來看過太子,再說今日又有軍急報宮,皇上正和三位大學士以及兵部、工部的尚書們議事呢,回頭還得和禮部、戶部的人去巡視春闈考場,不妨事的”。
楊凌苦笑一聲,他明白這幾個人是見有討好太子的機會不肯放過罷了。楊凌只好道:“幾位公公說的也是,只是......下事先並不知,所以只備了三套衫......”。
邱聚忙道:“無妨,我們都已自備了裳”。他四下,見路口只是偶爾有人經過,也沒太注意裡邊,連忙匆匆了太監袍,摘下帽子,他裡邊穿了一普通士子的衫,頭上一頂書生巾,換裝倒是迅速。他本來就是閹人,缺乏剛之氣,穿上這服,雖然皮黑了點,還真象個四肢不勤的讀書人。
朱厚照、劉瑾、張永三人因有楊凌備好,就沒穿的那麼囉嗦,其他幾人換好了裳替他們擋在前邊,三人也匆匆換了袍,十個人齊刷刷一兒的文人打扮。好在近日正值春闈,各地的舉子文人齊集京師,滿北京城倒都是讀書人,倒也不會惹人起疑。
楊凌問道:“太子,咱們現在就去兵部麼?”
朱厚照出了皇宮,如同離了籠子的鳥兒,往日出宮是父皇偶爾帶著他在諸多侍衛的暗中保護下勿勿去些人煙稀的風景地方走,難得今日自已出來,他就象鄉下人進城,瞅著哪兒都新鮮,若是現在去兵部,一鬧開來想再去別遊玩那肯定是沒戲了,他豈肯現在便去,於是忙擺手道:“不忙,不忙,咱先到逛逛”。
楊凌無奈,只好陪著他在集市中閒逛,朱厚照見到市面上賣的許多東西在宮中都見不到,甚爲喜歡。這小傢伙悟又好,眼見別人討價還價,侃得天昏地暗、不知所蹤,一時心難搔,見到喜歡的東西不免上前問問價格,然後學著跟人侃起價來。
他雖不懂價格,八虎卻大多知,有他們在旁邊幫襯,朱厚照倒也沒有當冤大頭,可這價錢侃完了東西就得買呀,八虎現在大多還是苦哈哈,沒什麼錢,唯獨馬永專門負責宮中日常採買,雖然不是主事的太監,手中的銀兩也足夠花用,爲討太子歡心,只要朱厚照侃了價的東西,他便立即掏錢買下。
幾個人在皇城的市面上逛了不到一個時辰,八個太監連著楊凌,人人都手提肩背,負了一的東西,就是朱厚照自已也肩上斜挎了一卷綢,右手提著兩包茶葉,脖子上掛了三副珍珠,左手提著一把嵌荷花金魚、造型優的大瓷盤,看起來說不出的稽。
那些商人雖然份卑微,卻都是大戶人家派出來的管事,頗見過些世面,瞧這些人一副暴發戶的德,還以爲是鄉下來的土財主,賺了他們銀子,面上還免不了出些鄙夷。
朱厚照玩得開心,至於他們臉,他倒懶得理會。在市集上逛得膩歪了,剛剛買到手的東西他便覺得太過礙手礙腳了,回頭一看,劉瑾幾人和楊凌那模樣比他還要狼狽,朱厚照不覺開懷大笑。
他想想這八個人都是宮裡侍候的,京裡也沒什麼親人,便對楊凌道:“今兒玩的甚是開心,我本想再去街面上走走,只是提著這些東西太過不便,你不是剛來京師嗎?這些東西權當我們送你的禮,咱們去街上弄輛車來,咱們把東西送去你家,然後接著逛街”。
楊凌聽了心中一喜,想不到陪太子逛街還有意外之財。朱厚照買東西全憑個人喜歡,卻不問價格貴賤,所以這些東西五花八門,偏宜的只值二十多文,貴的卻值三百多兩,幾人背的這些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怕不有上千兩了,其中還有胭脂菱鏡一類的東西,自已拿回家邊替娘上街去買的時間都省了。
他心中高興,口中還得客套一番,連忙謙讓道:“太子爺,這可不妥,這都是您喜歡的東西,就算要賞賜臣下,八位公公也該人人有份兒纔對”。
朱厚照聽了笑罵道:“撇清,他們吃宮裡的,拿宮裡的,連個家也沒有,這些東西給了他們拿去何用?快去僱車吧”。
張永也苦著臉道:“楊相公,你就別推辭了,我這子骨兒可快不了了,哎喲,這個罈子剛剛的沒覺著這麼沉吶,現在可快滴溜不住了”。
旁邊羅祥、魏彬、邱聚幾個人連連點頭,雖然他們都是聽使喚的奴才,可沒幹過多力氣活兒,背了這半天東西,又累又乏,又不敢把太子買的東西隨便扔掉,現在只盼著把這些東西快快手,至於給誰,那就無所謂了。
於是,楊凌和朱厚照肩並著肩兒,出人羣向街上行去。由於人多,這些太監生怕正德有失,習慣地四前四後護侍著,腰桿兒略略地彎著,看起來就象侍候一位貴介公子出行。
可是他們的打扮卻也是書生模樣,人瞧見就顯得有點兒怪異了。一行人還不自覺,就這麼排兩列縱隊,扛著些七八糟的東西,去楊凌家燎鍋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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