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晚飯結束后, 祝溫書反而開始惴惴不安。

　這一切都太反常了，總覺得自己爸媽憋著什麼大招。

　果不其然，收拾好飯桌后, 爸媽站在廚房邊對視一眼, 隨后笑著對客廳里的人說：“看什麼春晚啊, 多沒意思。”

　兩人往房間里一躥，搬出了一套——家庭KTV設備。

　憋了許久的舅舅終于按捺不住，加上酒上頭, 熱絡地把令琛往旁一招, 非要和他合唱一曲。

　“要不還是算了吧。”祝溫書擋在令琛前面, “他前段時間冒了, 嗓子不太好。”

　舅舅不依不饒，非說令琛冒了也能唱。

　在祝溫書的再三勸說下, 令琛都看不下去了。

　“沒事, 我陪舅舅唱兩首。”

　祝溫書回頭看他，“你確定……？”

　令琛抬抬眉梢，一副我還能唱不過咱們舅舅的自信模樣。

　隨后，令琛就眼睜睜看著祝溫書的舅舅點了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他保持著微笑, 轉頭跟舅舅說：“要不換一首？”

　舅舅表示沒問題，然后反手點了一首《忠報國》。

　令琛還是笑著, 但沒說話。

　“咋的？”舅舅問, “唱不上去？”

　令琛拿過話筒。

　“獻丑了。”

　沒多久，舅舅和令琛勾肩搭背地唱起了《保衛黃河》。

　兩人分區分段，到舅舅那一part時, 他唱著唱著扭頭瞅令琛, 意思是這我的部分你別唱。

　令琛比了個手勢, 見舅舅沒, 他才說：“我在給你和聲。”

　舅舅立刻鼓足勁兒飆他的高音去了。

　祝溫書生無可地坐在沙發上。

　他開心就好吧，反正也沒人聽得出來。

　另一座城市。

　施雪兒吃完年夜飯，還不忘點進令琛的微博廣場巡邏一下有沒有人造謠。

　滿意地看了二十多分鐘，準備去搶紅包時，突然被一條微博吸引注意力。

　@小顧不吃飯：我鄰居唱歌好像令琛啊哈哈哈。

　并配上一段視頻。

　施雪兒心想可別瓷了什麼人都像令琛了那還得了？

　但聽了十秒，臥槽一聲，點開一看，這人IP地址果然在匯。

　【獨釣寒江雪娘】：祝老師！請令琛注意一下偶像包袱！！

　祝溫書收到施雪兒消息時，舅舅正在力邀令琛跟他合唱第六首。

　一句“舅舅你歇一會兒吧”立刻得到舅舅的回應。

　“那你來。”舅舅把話筒遞到面前，“祝老師給我們唱一個。”

　家里其他人沒說話，玩兒手機的玩兒手機，吃零食的吃零食，只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抿著笑。

　“……我就不了吧。”

　祝溫書推開話筒，“我今天狀態不太好。”

　“隨便唱唱吧。”

　令琛偏頭靠過來，“我想聽。”

　因為喝了酒，令琛臉頰有點熱。

　靠在祝溫書肩膀上時，能看見他泛著紅的耳。

　這誰頂得住。

　祝溫書一咬牙，接過了話筒。

　當《寧夏》的前奏響起來時，祝溫書雙手握著話筒，肩頭的令琛還往脖子上蹭。

　“寧靜的夏天~”

　“天空中繁星點點~”

　令琛抬起頭了。

　“心里頭有些思念~”

　“思念著你的臉~”

　令琛坐直了。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

　令琛開始假裝聽不見了。

　一曲終了，整個客廳雀無聲。

　令琛盯著電視劇，一瞬間想了很多。

　如果他們有一個孩子，有一半幾率會隨祝溫書。

　倘若真是這樣，他定讓孩子好好讀書，別肖想子承父業。

　“……干嘛。”

　祝溫書木著臉打破一室安靜，“跑調了嗎？”

　舅舅心想你那哪兒是跑調啊。

　你兒就沒在調上。

　“沒。”

　令琛調整好表，笑道，“你改編得比原調好。”

　祝溫書：“……”

　-

　臨近十二點，家里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

　祝溫書把令琛送到樓下時，他抬起頭著天邊。

　“看什麼呢？”

　祝溫書雙手負在后，和他看向同一方向。

　路燈壞了，業還沒來得及修。天空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

　令琛雙手在外套兜里，呼出一團白氣。

　“我記得這個時候該放煙花了。”

　祝溫書張口就想說，匯已經了好幾年煙火了你不知道麼。

　轉念一想。

　令琛對過年的記憶，應該還停留在很多年前。

　在那之后，他的春節反倒了折磨，只能眼看著家家團聚。

　還好祝溫書早有準備。

　歪著上半，老神在在地說：“是啊，是該放煙花了。”

　令琛還凝著夜空。

　不一會兒，他聽到細微的聲響，空氣也浮著淡淡的硝煙味兒。

　一回頭，見祝溫書著兩燃燒的仙棒。

　“新年快樂，令琛。”

　銀的火焰順著棒在黑暗中閃心狀，襯得祝溫書面容模糊，只有雙眼格外亮，瞳孔里倒影著令琛和煙火。

　但他很久沒說話。

　在跳的火中，祝溫書從他眼里看見了很多緒。

　天寒地凍的夜里，他頭發凌，眉眼低垂，像是在回憶往昔。

　“忘掉高中那場煙花。”

　祝溫書把一只仙棒塞到他手里，“這是我給你放的。”

　“你是不是搶了我的角？”

　令琛突然低著頭笑了，輕輕晃手里的煙花。

　“我記不好，早就忘了。”

　“那也不行。”

　祝溫書說，“以后看到煙花，麻煩你想起今晚這場。”

　“知道了，祝老師。”

　兩人說話間，仙棒燃盡，只剩兩黑。

　祝溫書見令琛盯著手里的子沒說話，問道：“怎麼，還想玩？”

　“倒也不是。”

　令琛輕嘆了口氣，“很久沒有過過這麼熱鬧的年了。”

　有盛的年夜飯，有可以稱之為“爸爸媽媽”的長輩，還有心的人陪在旁。

　再也不用，每逢佳節倍思。

　忽然間，一陣清香襲來。

　令琛抬眼時，祝溫書的臉已經近在咫尺。

　墊腳親了親他的臉頰。

　“以后每一年都會這麼熱鬧。”祝溫書輕聲說，“我們的家。”

　令琛看著，在眼里看見了全然的篤定。

　他抬手扣著的腦袋，“嗯”了一聲，偏下頭親過去。

　漫漫寒冬和新春替之際，他們接了一個溫綿長的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