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桌子,頭頭地,嘀嘀咕咕好一通商量。
在權謀一道上,蕭觀瀾和薑翎的風格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蕭觀瀾擅謀,喜歡走正道,思路比較保守,靜皆中正平和,且推崇取之有道,手段過於溫和。
而薑翎卻是葷素不忌,甭管謀謀,有用就行,而且格外喜劍走偏鋒,玩謀詭計。
簡而言之,就是鬼主意賊多。
然而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有些想法天馬行空,漫無邊際,委實難以實現。
蕭觀瀾便是綁著風箏的那條線,不時收一收,把那些快要飛出天際的想法微微向下拉一把,令它們適當接一下地氣。
他二人,一個正,一個奇,倒也算互補。
就這般你一言我一語,商商量量的,竟然真搗鼓出來一個完的計劃來。
這個計劃經過他二人再三推敲論證,連一些細節和可能出現的變故都考慮到了,如果不出現不可抗力,幾乎十拿九穩,這才各自鬆了口氣。
商量完正經事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忘記了先前的旖旎,各自一本正經地起互道晚安,蕭觀瀾甚至還想送薑翎回房。
薑翎角含笑,抬手指了指他的臉,蕭觀瀾這才回想起來,臉上沒大胡子,於是作罷。
然而實際上,薑翎的房間就在他隔壁。
後院底樓三間房,蕭觀瀾一間,薑翎和癸三一間,剩下一間做客房,無客時便是客廳。
待薑翎出大門並轉合上房門後,蕭觀瀾又等了一會兒,聽到進隔壁房間後,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左手扶著門,右手握拳抵在額頭上,沉悶地歎息了一聲,無聲自嘲:要命了,還得等五年……
薑翎回到自己房間,並未立時洗漱更就此歇下,反倒讓癸三多點了幾個燭臺,將書桌照的明亮亮的,坐下後,手裏研著墨,腦海裏卻浮現出先前替蕭觀瀾上藥那一幕。
當時險些沒忍住,差點真的輕薄了人家,好懸。
想到那副畫麵,薑翎不老臉一紅,第一次為自己老牛吃草,而且吃得還不講究的行為到了一愧。
隻有一。
片刻,墨,薑翎提筆,飛快地寫了一張配方,寫完又再三檢查了一番,這才把配方放到一旁,然後起,端著燭臺在帶來的藥材裏翻翻找找,花了不工夫找齊材料,開始手做藥膏。
癸三話,但見薑翎大半夜不睡還在折騰,也架不住好奇,小聲問:“您這是要做什麽?不能明天再做嗎?”
“一種藥膏,早前是沒想到,若是想到,早就做出來了,你若是困了便先睡吧,我得做完再睡。”
早一天做出來,他就痛苦一天,於而言,不過是遲一些睡罷了,有什麽要。
癸三“嗯”了一聲,卻並沒有先睡,而是陪在一旁,不時幫忙遞一下東西打打下手,舉一下燭臺又或是陪著去廚房幫忙燒火,兩個人忙到子時末,才總算搗鼓出來兩瓶暗黃的藥膏。
薑翎遞了一瓶給癸三,並解說道:“今兒材料隻夠做兩瓶,一給老爺,這一瓶你收著,往後若是要在臉上什麽東西,在抹粘膠之前先抹這藥膏,可以減出紅疹的幾率。”
“多謝……賞賜。”
癸三本想行禮,但想到此時在異國,先前也有過約定要暫時忘記份,於是忙止住了行禮的作,含含糊糊地道了句謝。
接過藥膏後,癸三神頗為歡喜,拿在手裏看了又看,聞了又聞,但是接著卻猶豫起來,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道:“屬下可不可以把藥膏借給其他人?”
說完,覺得這樣似乎對郡主的賞賜不敬,忙解釋:“屬下臉糙,偶爾易容倒也不礙事,但下轄衛之中有不人臉,每次易容後都起一大片紅疹,惡惡痛,想撓又不敢,看著實在不忍,屬下便想……便想……”
薑翎一聽心下了然,看來癸三不是敏,但衛之中有不人是敏。
至於癸三說臉糙可以不用藥膏,開什麽玩笑,又不是臉皮練了金鍾罩鐵布衫,怎麽可能不礙事?
哪怕不起紅疹,但也絕不會真的無事,不信你把麵用膠水在臉上一整天試試。
薑翎笑著擺了擺手:“不必,這瓶你且留著,明日讓雲墨再買些藥材回來,多做一些,人手一瓶便是。”
這藥膏需用的藥材又不貴,也就是工序稍微複雜一點,而今茶樓尚未開張,幾位隊長閑著也是閑著,完全可以教會們,由得們自己折騰去。
癸三心下激,也不再多說,忙給薑翎取來熱水,伺候洗漱,兩人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淩晨五點多,薑翎翻起床,都沒顧上梳洗隻隨便套了件褙子便拿著藥膏敲響了蕭觀瀾的房門。
兩人一路同行十餘日,知道蕭觀瀾的作息時間,這會兒應該剛起床,這時候敲門,既不會早到吵醒他,也不會遲到讓他重新再一次大胡子,剛剛好。
蕭觀瀾聽到薑翎的聲音,把門開了一條,他還沒洗漱呢,頭發糟糟的,上也隻是穿著白中,不敢見人,但也不敢假裝沒醒不開門。
“玉兒有事嗎?”他頗有些不自在地隔著門問。
薑翎便從門裏把藥膏遞了進去,並小聲道:“這藥膏洗臉後抹上,姑且它隔離霜吧,隔離霜懂嗎?”
蕭觀瀾接過藥膏,雖然他不知道什麽隔離霜,但隔離二字他懂,大致想了想便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了,於是頷首道:“懂,多謝玉兒。”
薑翎了卻了一樁心事,心頗為愉悅,麵帶笑容回了房間梳洗打扮晨練。
蕭觀瀾則迅速掩上房門上門栓,看向手裏的圓肚白瓷瓶,他記得這一批圓肚白瓷瓶是到了南華之後才定製的,原本打算用來裝香料。
昨天之前都還擺在客房的架子上閑置著呢。
所以,這裏頭的藥膏是連夜趕製的?
,為了我,連夜趕製了藥膏?
蕭觀瀾不由心中歡喜,隻覺得這清晨的微風和細雨,都比往日裏香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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