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的靜引得外頭守衛紛紛一驚，低聲詢問道：“皇上？”

可是，除了聲聲悶哼，再沒有人回覆他們。

門外守衛不大急，可是皇上代了不許進，他們也只得又一次低聲詢問。

夙蓮的手下毫不留，顧珏的眸也漸漸迷離渙散。

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力氣，亦不知是不是自己執念發作，顧珏長臂一探，便將夙蓮那塊銀白冰冷的面摘了下來，下一瞬，雙目豁睜，他怔怔着眼前那個一臉絡腮鬍子的老人，滿臉不可思議。

那張面孔，他曾經在畫卷上見過的……

沒錯，就是他！

“卿…………”

啞然梗塞的聲音良久才從齒間出，顧珏笑了。

難怪，難怪夙蓮後來總是護着卿黎，難怪他從小就聽着夙蓮誇耀那個人如何優秀，聽得他既是豔羨，又是嫉恨，難怪，他現在要來殺了他，就是爲了他那個心頭的孫報仇嗎？

原來，素來聞名於世的毒妖夙蓮，和醫聖卿，本就是同一個人！

所有人都被騙了……

卿被摘了面，臉上驟然一涼，幽黑的眸子中更深，手下也毫不保留地用力。

他桀桀笑道：“本來想留你一命的，可惜，你非要自尋死路……”

瘋狂嗜殺的暴戾鋪面而來，帳外的人只聽得一聲驚。

娘心中一跳，再顧不得地衝進室，他人也紛紛效仿。

然而，等到了屏風之後，竟是看到，他們的主上，西川的皇帝。此時口被着一支上頭有彎鉤倒刺純鋼箭矢，四肢僵地癱倒在圈椅之上，上被鮮浸染。已是沒了生氣。

“主子！”

衆人大驚，腳下發就跪伏在地，失聲驚，只是那話還未出口，一抹涼就劃過脖頸，見封。

娘撲過去抖地抓住顧珏的手臂。眼淚已是撲棱棱滾下。只是，還未等開口，一把沁涼如冰刃的袖箭已經對準了的右眼。穿腦而過。

卿踢開擋在面前的，森森地瞧着，詭異地笑了笑，“很好，你做的很好……”

那砂礫般糙沉厚的嗓音，在這個雪夜天中，如厲鬼低語。如惡靈嘯，直讓人骨悚然。

……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凌逸辰守在牀前，看了卿黎一晚上，卻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他手輕輕挲着的臉，似乎要藉由的溫安自己惶恐不安的心。

營帳外紛了一夜。可他已無心顧及。現在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眼前人更重要的事了。

天破曉。日頭大亮，營帳外的枯樹下，自始至終一直站着一個小兵。

戎裝上堆滿了雪花，他的形卻是一未，只一雙緻的眼一瞬不瞬仔仔細細地鎖着那垂下的門簾，彷彿要看穿一般。

若是安寧在此，一定認得出來，這小兵正是之前每日爲他們送飯的小方，其實也正是易了容的言亦傾。

另一個小兵打扮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對着那枯樹之下的言亦傾拱手低低說道：“主子，西川君上，昨日夜裡，崩了……”

話音落下，良久，言亦傾佈滿的雙眼才微眨一下，回過頭來，那眸中陣陣寒看得人不寒而慄。

“呵！”他冷笑一聲，角的笑帶着嗜的狂暴，冷冷說道：“倒是有人比我更快一步……”

顧珏讓卿黎了那麼嚴重的傷，他本就沒打算要放過他，結果，倒是有人捷足先登，省了他不事……

“怎麼回事？”言亦傾深吸了口氣，手撣落上積攢的厚重積雪，看似隨意地問道。

站了一晚上，手腳都被凍得麻痹僵了，就是想一下也難。廢了好多功夫，纔算是收拾妥當。

那小兵打扮的高大男子即刻附耳回道：“聽說昨日西川兵敗之後，那西川皇帝就將自己關在了營帳裡不見人，更是拒絕了所有人的求見，外頭守着十多名高手。到了半夜的時候，巡邏侍衛巡到了主帳前，竟發現門口侍衛空無一人，且營帳之上還帶了鮮紅，心驚之下一看，竟是一營帳的死人……”

男子將自己打聽來的娓娓道來：“聽說那西川皇帝是被一支鋼箭貫穿了嚨，而一地的侍衛則是被一刀封，最慘的要數其中一名侍衛，活生生就被肢解了……”

能做出那麼殘忍之事，還有那麼大本事，他還真想不出來究竟是誰。

言亦傾聽了眯起雙眼，低低笑道：“窩裡反了……”

能做出這種事的，在他印象裡，只有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黑銀面的老者，傳說中的毒妖夙蓮。

只是，夙蓮竟是將自己的親徒兒給殺了，這事卻是奇怪，難不，是爲了卿黎？可也從未曾聽說，卿黎和夙蓮有什麼吧……

顧珏搖了搖頭，“那西川現在呢？由誰主持大局？”國不可一日無君，顧珏死的消息傳回去，那本就盪的皇室，只怕是一鍋粥了！

“顧皇有一子，年僅三歲，乃皇后所生，只是一直未封太子。顧皇死的消息一傳過去，榮親王立刻召集了衆大臣擁立小皇子稱帝，而榮親王則居攝政王，更是將顧皇之死歸咎於水墨頭上，已在全國範圍之徵兵。”那人漠然回着。

言亦傾若有所思，“榮親王，攝政王……呵，西川不行了……”

那榮親王是顧珏的叔父，素有武勇，但生暴，小皇帝還小，自己毫無主見，由榮親王攝政，那無非是百姓生靈塗炭罷了……

言亦傾笑笑，便不再說話，只眸注視着營帳。

他在想，怎麼樣才能進去看一眼，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那男子見他失了興致，沉半晌，又道：“主子，您讓查的水墨炸.藥是世子妃所做，而至於配方，除了世子妃，無人知曉……”

話音未落，就見到言亦傾驚慌回眸，死死瞪住他，男子嚥了咽口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

“你說，那東西是卿黎做的？”

男子木然點了點頭。

“該死！”言亦傾低咒一聲，了已經僵的腳，一手抓住邊的男子，急道：“馬上回去，朕要去一趟水墨京都！”

那個人！那個人！

怎麼可以這麼做？

製作出那麼強大的武，還將方握在手中，不是要遭到所有人的覬覦嗎？

連他都忍不住派人出來調查那炸.藥的配置，更何況是水墨那個老頭子？

那個臭老頭子，是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的！

言亦傾在邊男子的攙扶下快步離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北地的雪，還在不知疲倦地落下，水墨京都，也在這時，迎來了第一場小雪。

丞相府邸的東暖閣中，各種名花異草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小雪，更風，暖閣旁是一幽靜小湖，若是春夏時分，定能聽到涓涓流水叮咚脆響，極詩畫意，只是此時，結上薄冰的湖面沉靜，更是顯得整個院落都靜悄悄的。

端木丞相鐵青着臉坐於上位，而下方則是站着一臉不願的端木槿，撅着實在對端木丞相所說的話不以爲然。

“砰！”

一隻彩瓷杯被摔在地上，隔了羊絨地毯，仍是摔了幾瓣，茶污水漬濺落一地，雪白的羊絨毯也霎時髒污不堪。

端木槿嚇了跳，肩膀抖了抖，卻還是執拗地扭着頭。

端木丞相氣結，站起來，那有些胖的子顯得極爲笨重，忍了又忍，終是下了脾氣，“槿兒，爲父是爲了你好，那九王與你年紀相仿，又是我水墨國難得一見的男子，雖不是極爲討皇上歡心，可也不會像那三皇子一般作孽！”

提到三皇子，端木槿的眼眶倏地紅了。

那個人，怎麼說也是的竇初開，可是就這麼死了，還死得那麼悽慘，連一個像樣的棺冢都沒有，換誰都會難過……

端木槿吸了吸鼻子，扭過頭來看着端木丞相，不滿道：“父親，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個九王雖是長得極爲俊，可是他，他一天到晚塗脂抹，穿花裡胡哨，本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就像……就像是兔兒爺！”

“放肆！”端木丞相猛地拍桌子，大喝一聲，“誰教你的這些腌臢話？”一個堂堂名門千金，居然說這種不着調的話，看來他平時真的疏於管教了！

被那一聲大吼驚到了，端木槿更是覺得委屈，“父親，這話不是我胡說！我與他接幾日就已經發現了，那九王雖然喜歡鶯鶯燕燕環繞，但卻不喜有子近！他邊除卻小廝更是沒有一個丫鬟，本……本就是不喜歡子的！您要我與他相好，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嘛！我不依！”

子的知一向很準，也覺到九王對的厭惡，或者說，是對子的厭惡！

要是真的和九王了，日後要擔心的，就不是哪個狐狸爬了牀，而是，而是哪個小廝長得妙！這，這讓何以堪！

端木丞相聽後一窒，眉頭鎖了鎖，霎時笑道：“槿兒，你是多慮了，那九王不近，只能說他爲人正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