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舸爭流。
艄公們搖櫓,漁船沖破海浪奔馳向天涯島。
旁邊一艘漁船有人改唱了《大刀進行曲》:“大刀向劉大虎的頭上砍去,王家武裝的弟兄們,抗戰的一天來到了,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王憶所在的船上歡歌笑語:
“大迷糊真行啊,不拉,把劉大虎給干懵了。”
“沒白跟著王老師吃飯,行,大迷糊這次立功了。”
“狗日的劉大虎就會瞎咋呼,咱們沒必要跑,水花島才幾個人?跟他們干!”
全隊人都在夸兩次干翻劉大虎的大迷糊,但王憶想要夸一夸一直躲在人后的王丑貓。
王丑貓子弱,昨天連漁家崽都敢他子。
今天劉大虎一上來也嚇得往自己后鉆,可最終看到劉金要襲大迷糊,他卻鼓起勇氣抓了藍子魚進行支援。
這很不容易。
因為剛才雙方吆喝的厲害,實際上真手的就倆,攻防一又能打野又能mt的大迷糊和遠程支援兼魔法輔助的王丑貓。
他用了魚毒作為武。
這很聰明。
但很遭罪。
王丑貓這會哭喪著臉在船角,左手掐著右手,右手發紅發發。
王憶見此趕問道:“貓仔,你手咋樣?”
王丑貓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沒事,就是疼,回去用堿水洗洗就好了。”
王東峰說道:“對,沒事,回去用堿水洗一洗很快不疼了。”
聽到這話王憶就猜到了,這藍子魚魚鰭里的毒應當是酸的。
于是他說道:“貓子你趕往手上撒尿,用尿洗一洗也就不疼了。”
王東起哄:“對,尿能止疼,你往手上撒尿吧,你沒有尿我來給你撒。”
王丑貓立馬爬起來子撒尿。
船上的人頓時哄笑。
王丑貓也回頭咧笑:“真不疼了。”
哄笑聲戛然而止。
王東愕然看向王憶:“王老師,你不是拿他開玩笑?”
王憶翻白眼:“他因為我的傷,我怎麼可能開他玩笑?”
“那你怎麼知道尿能止疼?”王東又問,“你是對尿做過啥,能發現這事?”
王憶說道:“啥也沒做,尿不能止疼,是尿有弱堿,藍子魚的魚毒是酸,毒素會留在傷口,刺激腫脹、神經疼痛,用尿能中和。”
幾個人恍然大悟的點頭。
然后紛紛搖頭:“聽不懂。”
“聽不懂你們點什麼頭。”王憶無奈了。
“覺你說的很有文化的樣子,先生傳授文化,我們好歹應和一下。”眾人說道。
大迷糊嘀咕道:“我的網兜扔下了,里面都是螃蟹,王老師吃螃蟹。”
王東喜不在意:“反正咱剛開始撿,沒撿幾個——哎對了,這狗是拖著個網兜上船的,這是誰的網兜?”
他打開一看。
里面魚蝦蟹海螺海葵海膽都有,很滿。
眾人面面相覷,然后看向老狗。
老狗在王憶下,安安靜靜。
王憶下意識捂住問道:“你們看啥?”
王東喜說道:“這狗有點通人啊,王老師,你從哪里弄的?我看剛才二貓嚷嚷的時候這狗就在你邊。”
王憶也覺這狗通人。
老狗就是有這好。
它估計見的人多了,很有看人的眼,看出王憶能是好主人。
或者是它的太厲害,有人給它飯吃,它就想跟著這個人。
就像溺水者哪怕到一飄在水上的稻草也要抓住,流浪太久的狗只要有人對它好,它也會抓住這份善意。
王東峰說道:“剛才聽黃廣增說的是個野狗,王老師你要帶回去?看它好像帶崽了,這可不好養,帶崽的狗吃的多。”
“最好別養。”有人嘆氣,“唉,養了就不舍得扔了,可不扔了會多一張吃飯的,等它下了崽又會多好幾張吃飯的。”
“主要是狗沒用,咱島上夜不閉戶,不用看門。”
王憶說道:“沒事,我養的起,而且必須養,我們學校老鼠多,得帶它回去抓老鼠。”
“狗拿耗子啊?”眾人笑,“還不如去找一只貓呢。”
沒趕海,正好去上工。
上午王向紅坐鎮上郵船順道回來,看見隊里的船都出海作業了,婦都上工了他還吃驚:
“今天沒去梅花灘趕海?都長覺悟了啊?”
王東喜說道:“不是,我們去來著,劉大虎欺負咱王老師,跟他干了一架。”
他把事原原本本說出來,王向紅聽后變:
“他媽個丑,劉大虎那個盲流子吃了狗膽子?他絕對是聽王老師外地口音才敢欺負他!”
“去大膽,他把民兵都召集起來,發槍發刺刀,別發子彈,跟我去水花島找姓劉的算賬!”
王憶大驚,這麼生草的嗎?直接上刺刀?
他趕忙攔人,道:“支書,我沒吃虧,大迷糊揍他一個葫蘆!”
王向紅推開他怒道:“他欺負人就不行!劉大虎這個盲流子我知道,他是癩蛤蟆跳人腳背上,不咬人膈應人!”
“這種盲流子一旦跟他起了沖突,必須得打他、打疼他,否則會千方百計的膈應你!”
王東喜也阻攔他,道:“支書,咱先別急,等等劉家的反應,先別把事鬧大,鬧到他家老三上。”
聞訊而來的劉紅梅說道:
“劉大虎不是個東西,得防備他家老三劉大彪。這小子當過兵,心狠手辣,前些年仗著社會混絕對犯下過案,現在說是在外面跑運輸,指不定干什麼違法犯罪行為!”
王東喜說道:
“對,都說劉大彪手上有人命,現在又在社會上結一些七八糟的朋友兄弟,喜歡跟舊軍隊一樣拜把子認干兄弟,劉大虎要是把事捅給他,這是個麻煩。”
王向紅渾然不懼。
他曾經在英雄部隊服役,從不怕。
王東喜說道:“支書,咱不怕跟他,可劉大彪喜歡玩謀詭計,這不能不防!”
“咱隊上學生娃還在水花島上學!”
這話把王向紅給拿住了。
他凝重的說道:“喜子這話說的對,得趕把學生娃們撤回來。”
接著他又對王憶說:“王老師,你得盡快去把介紹信和你畢業證拿回來,以前咱們大隊上的小學都是大隊辦,這侯王建議,這樣咱隊里就能任命你做教師。”
“但這次我去縣里才知道,前兩年小平同志恢復工作,自告勇提出分管科技和教育工作。他針對咱們農村基層教育工作進行了改革,你們教師要重新接教育局的直接領導與管轄,所以你得去報道一下子,走個程序。”
王憶點頭:“行,我盡快理這事。”
侯王建議他知道,王東喜將以前教師留下的資料給了他,其中有一本教師手冊,上面開篇就有侯王建議的介紹。
建議是馬集公社馬集小學兩位教師侯振民、王慶宇提出的,他們建議所有公辦小學下放到大隊來辦,國家不再投資或投資小學教育經費,教師國家不再發工資,改為大隊記工分。
在這一建議影響下,大批農村公辦小學改為民辦,大批農村公辦小學教師下放回原籍,改拿工資為記工分。
王憶會注意侯王建議,是因為教師手冊上這兩人名字被圈了起來,然后手冊某一任主人問候了兩人,彼其娘之。
他要拿介紹信和畢業證就得回2022年,這事不好辦,辦假證的估計也沒辦過八十年代的介紹信和大學證書。
學生的學業耽誤不得,王憶雷厲風行當天出發。
他坐了船去鎮上轉縣里又進了翁洲市,趁著沒人注意他找了個廢棄房屋,掏出綠鑰匙鎖里打開。
這綠鑰匙很神奇。
什麼鎖都能開,不管鎖芯大小甚至能不能用,反正只要是鎖就能進去并打開時空門。
王憶推門進去,再開門就是2022年的天涯島。
島嶼依然荒涼。
這讓他有些困,自己出現在82年的天涯島這件事,難道并沒有影響天涯島后期時間線的發展?
或者——22年的時空跟82年的時空是平行時空?兩條線互不影響?
這事還得研究,他草草尋思了一下便提上背包出門。
背包里有王向紅給他準備的干貨,什麼金鉤海米、烤魚片、干蛤蜊之類,讓他給同學帶去當禮。
此外還有他從郵遞員張有信手中得到的一排六張猴票和所有的魚膠。
猴票肯定值錢,他記得魚膠也值錢的,想帶出來找行家看看,說不準能賣點錢,哪怕是補一下辦假證的費用呢。
這事他還真得找大學同學。
他有個大學同學張曉猛,大學時期借著學生份的掩護各種游走灰地帶。
什麼倒賣盜版書、山寨機、考試作弊機乃至于辦假證、廁所友,這些事他都有所涉獵。
于是他給波叔打了個電話想回陸一趟,波叔是個熱的老叔,說自己正好在附近放網,不多會便開著船轟隆轟隆跑來了。
王憶上船,問道:“波叔,漁獲怎麼樣?”
彎腰水鞋的波叔嘆了口氣:“唉,近海沒魚了,一上午的白忙活,頂多賺出個柴油錢。”
王憶默默的遞給他一華子。
82年的漁資源況顯然要好的多,天涯島大隊漁船每次出海都能帶著一箱箱漁獲回來。
波叔這次沒有收起華子,他點燃后坐在船頭看著麗的海上風,心里卻并不麗。
我叫韓浪,我本來是個廢物,可他們一個個非要給我送掛,我也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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