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背著手走進教室。

正圍在一起湊熱鬧的學生們大驚，嘩啦啦的往四周竄。

王狀元看到這一幕著急了。

他道：“哎哎，贏了我的蛋就走？我還有一個蛋，我還有個蛋王呢！”

“老師來了。”跟他撞蛋的王新米張的說道。

王狀元愕然回頭。

看到了王憶的微笑。

上午被收拾了一通，他現在很收斂了。

不過這時候王憶帶著笑，他覺得應該沒什麼事就試探的問道：“王老師，現在還沒有上課，我們能玩游戲吧？”

王憶背著手微笑道：“可以，你們在玩撞蛋游戲呀？”

王新米討好的說道：“對，王老師，我們都帶著寒食省下的蛋，今天來撞蛋。”

“狀元已經輸給他好幾個了。”有人高興的說道。

王狀元說道：“我還有個蛋王，來，大米，咱繼續撞，王老師說沒上課可以繼續做游戲。”

王新米飛快的瞥了王憶一眼。

他見王憶沒有反對，便張的說道：“狀元，你已經輸給我四個蛋了，你蛋王再輸給我，那你就沒有蛋了，到時候你別耍賴。”

王狀元坦然的說道：“王老師在這里，我怎麼會耍賴？”

王新米干笑道：“行，你不耍賴就行，來，咱再來一個，我這個是霸王蛋……”

他舉起手中的蛋。

蛋皮被染了紅。

這是翁洲地區的傳統，生孩子和寒食的蛋都要染上紅。

圖個喜慶吉利。

王狀元沖他眼：“咱就這麼來嗎？一個對一個嗎？”

王新米‘哦’了一聲，又把贏了王狀元的四個蛋和自己的蛋全拿出來：“我今天給、給你點厲害看看，我這個、我這個霸王蛋最厲害，你要是能贏，那我把這些蛋都給你！”

王狀元的蛋比他的蛋還要小一點。

王憶說道：“王新米同學的蛋是個雙黃蛋，個頭真大。”

王新米驕傲的笑：“對，我家今年就下了這一個雙黃蛋。”

可王狀元手中的蛋是野鴨蛋！

本來鴨蛋殼就遠比蛋殼更，何況是野鴨蛋？

兩顆蛋撞在一起，‘咔嚓’一聲脆響，王新米的雙黃蛋被撞碎了！

王狀元高興的大喊：“看看誰的厲害！是我的蛋王厲害！你愿賭服輸，咱可說好了不耍賴的，你把你全部的蛋都給我！”

王新米痛快的將七個蛋遞給他。

王憶臉上笑容更盛。

原來是在演戲呢！

王狀元這小子是個歪才，為了贏人家的蛋竟然還找人演戲配合自己，不演戲他還知道下餌：

他剛才一連輸給王新米四個蛋那就是在示弱下餌，跟賭博一個套路！

這個套路糊弄島上的孩可是綽綽有余。

王狀元用襟兜住蛋，笑的是合不攏：“我就說我這個是蛋王，來，誰還來比？贏了我就把我的蛋都給他！”

“王老師在這里，我絕不耍賴！”

看著他那一兜的蛋，有人立馬心。

一個王新友的學生掏出蛋跟他比，咔嚓一聲脆響，蛋讓人家贏走了。

王狀元繼續說：“不加蛋王現在我有八個蛋，誰贏了我的蛋王，那我全給他！”

被蛋饞到流口水的娃娃們就跟羽泉《飛蛾》里的歌詞一樣，‘我像一只飛蛾拼了命地往那火里飛’，一個個懷著僥幸之心去大殺四方。

然后一聲聲脆響中，他們不斷給人家送蛋。

王狀元襟里的蛋越來越多。

一連十多個人輸了，其他人終于猶豫起來。

王狀元趕鼓他們：“現在有二十個蛋了，你們誰贏了我的蛋王，我就全給他！”

“誰來？”

“我來！”一個聲音響起。

“好！”王狀元下意識答應舉起了蛋，然后看到王憶也掏出一枚蛋。

他愣了愣，說道：“王老師，你輸了的話，我真拿走你的蛋。”

王憶說道：“你輸了的話，那你所有的蛋也就歸我！”

王狀元滿口答應。

兩個蛋撞在了一起。

都不是正經蛋。

一個是染的野鴨蛋。

一個是真的塑料假蛋。

以卵擊石在現實中上演。

大殺了一圈的蛋王‘咔嚓’一聲碎了！

王狀元眼神當場直了！

王憶搖搖頭說道：“就這麼一個蛋，你給我整的熱沸騰的。王丑貓，你幫我把所有蛋都收走。”

王狀元呆呆的看著手里破碎的野鴨蛋，喃喃道：“不能啊，這這這、這這不對啊！”

王新米急眼了，說道：“王狀元，你把我的蛋給我！你說你肯定能贏……”

“別說！”王狀元嚇得趕推了他一把。

王憶舉起模型蛋出微笑：“王狀元同學，老師這個蛋隨帶著，你什麼時候想報仇，隨時歡迎你帶蛋來戰！”

王狀元下意識的氣。

他呆呆的看著王憶臉上的微笑。

頭一次發現人的笑容可以比發怒比生氣更可怕。

王憶帶著蛋回到講臺，雙手摁在講桌上說道：“同學們，今天上午咱們互相認識了，那今天下午就要正式開課了。”

“在開課之前老師要先介紹一下咱們后面的教學模式，因為咱們的師資力量不足——就是老師太，無法管得過五個年級，所以老師要從高年級選擇優秀同學來輔佐老師教導低年級同學。”

“分別是三年級優秀同學去輔佐教導育紅班的小伙伴，四年級優秀同學輔佐教導一年級同學，五年級優秀同學輔佐教導二年級同學。”

“這些優秀同學呢，將有一個獨特的稱呼做‘助教’，幫助老師開展教學工作！”

“為助教之后，老師會負責他們的早餐和午餐，每頓飯至有饅頭、面條、大米飯！每周會有糖塊、和香腸供應！”

“老師的話說完了，誰贊、誰反對？”

本來只是規規矩矩坐著的學生們聽了他的話后全興了，有人下意識問道：“真的？當助教就能吃米飯吃香腸了？今天這樣的香腸？”

王憶說道：“對。”

學生們更興，王新釗舉起手。

王憶指著他點點頭。

他站起來滿懷期盼的問道：“王老師，怎麼為助教？”

“這個沒有簡單的評選標準，”王憶介紹，“不過助教首先要為三好學生，好、功課好、品行好，能為祖國服務，為人民服務！”

王新釗興高采烈坐下。

他在水花小學念書的時候，可被評選為過天涯島五年級孩子里的唯一一個三好學生！

下面學生頭接耳、議論紛紛。

饞的孩子已經開始咽唾沫：“每天都有饅頭米飯呀，還有和香腸。”

一二年級的孩子最饞，然后他們發現饞也沒用。

他們不了助教！

王狀元、王新米等人面面相覷，然后再次絕。

他們到了沒有文化所遭遇的惡意！

王憶讓一年級學生集中在前面兩排，下午先給一年級學生上課，同時讓高年級學生跟著學，這樣后面重復的教學工作可以給高年級助教來負責。

五年制一年級第二冊課本封面是一名教師上課的圖畫，教師穿列寧裝，面前的學生雙并攏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坐在課桌后。

這一冊課本教導的主要是看圖學詞學句，王憶翻開書說道：

“咱們從第一課重新學起，大家已經學過了，這樣老師帶著你們復習一下，加深印象，打好基礎！”

“跟老師讀，春風吹，天氣暖，冰雪融化，種子發芽，杏樹開花……”

稚的聲音響起：“春風吹，天氣暖，冰雪融化，種子發芽，杏樹開花……”

“我們來到小河邊，來到田野里，來到山崗上。我們找到了春天！”

一年級的十二個娃跟著念了起來。

王憶往門外看，此時恰有春風吹，可惜天氣不暖，寒冷的海風中雨勢漸大。

雨幕朦朧。

幾只海燕你追我趕穿雨飛過，姿態矯健，風馳電掣。

遠海上船又響起汽笛聲，悠揚的汽笛聲嗚嗚的傳進教室，從學生們的讀書聲中穿過。

略有些嘈雜的聲音中，王憶心里空前的平靜。

這是他喜歡的生活。

傍晚快放學的時候王東喜急匆匆跑過來，喊道：“王老師，你先來大隊委一趟。”

雨有點大，王憶沒有帶傘，他看王東喜冒雨跑只好也冒雨跑去。

王向紅、劉紅梅、大膽三人在辦公室里，等他到了后說道：“王老師，咱來商量一下賣糧的事。”

“今天文書把糧食都清點了，按照供銷總社——哦，現在該供銷公司了，按照他們給的價統計單進行了標價。”

“不過今天天氣不好，看樣子這場雨晚上停不了，那麼咱明天停雨之后再賣掉把錢給你，你看怎麼樣？”

王憶說道：“可以。”

王向紅叼起煙袋鍋說道：“好，那先這麼說定。再就是你的教書工作，今天第一天，覺怎麼樣？”

大膽搶著說道：“王老師，我家老大我清楚，他要是敢耍渾，你給我使勁揍！揍斷也沒事，斷了就讓他以后去上船去搖櫓，搖櫓不費！”

王憶笑道：“咱隊里的孩子好，不太調皮，大家放心，我能帶好他們。”

他把自己設置助教的計劃說出來，幾個人聽了紛紛好。

王向紅說道：“以前掃盲的時候，政府鼓勵咱們采取能者為師的方法，親教親、鄰教鄰，夫妻互教、小孩教父母，現在咱們讓大孩子教小孩子，這好的很。”

“對，”王東喜點頭，“我看報紙上說有的地方實行雙包，師包生、大包小，這不是跟王老師的法子一樣嗎？”

王向紅叮囑道：“領袖說的好，學習不難，多讀多練，多和生字見面。王老師多多費心思，讓大孩子帶小孩子多認字。”

“反正誰要是不聽話，你就打。”大膽補充，“我家里還有一條新武裝帶，回頭我送給你——用子人還反震的手疼，用武裝帶那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