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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龍江省,尚北一中,十七號考場。
齊磊怔怔地看著窗外,視線穿過蔥翠的楊樹林,定格在校外一間門臉房上——《流音像店》。
約有一道甜歌聲,穿力極強,灌進耳。
仔細辨認,是張學友的《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真流啊!”
僵著脖子收回目,前一張課桌映眼簾。
好吧,這課桌就更厲害了,純實木無拼接,個牌子放在高檔家城,桌板就值個千八百的。
就是有點舊,都掉漆了,不知多位“神人”落下的數學公式和歌詞、名言摞在一塊兒。
其間,還有一段歪歪扭扭的真告白:“別了,徐倩”。
嚓!放在二十年前,齊磊會覺得好清新。但現在,他會和廣大網友一樣,來上一句“狗,終將一無所有!”。
目從書課移開,掃過教室里的每一件事。
破了一個角兒的三合板黑板和課桌一樣年代十足。
鋪著白桌布的“衛生一角”,木質格子窗上裂老化的綠油漆....
還有匆匆而過,各自歸位的青春面孔,是那麼的嚴肅且飛揚。
當然,黑板上的工工整整的幾個大字更是驚悚:
《1998年尚北市初中升學考試,第17號考場》
“假的。”
齊磊看了看“別了,徐倩”,又看了看十七號考場,“一定是假的!”
最后,他把目定格在隔壁桌,一位青春氣十足的短發孩上。
“姑娘?....姑娘!”
“姑娘?”
短發半天才反應過來,隔壁的居然是。
轉頭瞪了齊磊了一眼,除了七分怒意,最還有三分嫌棄,扔下一句,“有病!”
在北方,同齡人是不能‘姑娘’的,那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
“嘿!!”
齊磊也老大的不樂意,這孩子...長的招人稀罕,脾氣咋還這大呢?
耐著著子,“姑娘,別誤會!叔叔就想問...”
話還沒說完,原地炸,“我還是你大姨呢!傻冒兒!”
齊磊敗下陣來,回過頭,盯著課桌上的“徐倩”和自己那雙白的小手兒,漸漸斂去神,不再試探。
卻開始莫名的激,。
當下的況……
說文藝點,那是一個男人,在三四十歲的蹉跎年紀帶著疲憊與不甘倒退回時里。
說直白點兒,就是——重生了!
從2021年的油膩老男人,回到23年前的夏天。
不管是神的恩賜,還是時空錯疊之下的意外,都值得齊磊為之雀躍。
唯一有些憾的,可能就是穿越的時間節點出了些偏差。
為什麼偏偏是中考呢?
在齊磊前世的學生時代,可一點都不好。
尤其是初中時期,他并不是那種上進好學的懂事孩子,心思本就不在學習上面,導致績一塌糊涂。
中考就更可以用慘烈來形容,600的總分,他就考了100出頭。
還是算上20分的育。
別說無緣重點高中,普高都不愿意要他,只能上個職高去混日子。
雖然在職高的時候浪子回頭,開始把心思撲到學習上,但是一切都晚了。
一步慢,步步慢,職高的教學質量、學習氛圍,以及高考專業的局限,使他本沒有機會和同齡孩子站在一個起跑線上。
齊磊從職高到不流的大專,從大專升到大本。
再從撲街專業到撲街專業研究生。
又從研究生畢業,再到就業難,生活難,結婚難,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辛。
別人付出10分的努力,他就要拿出20分的辛苦。
可是,怪得了誰呢?自己種下的因,才得半生艱難的果。
齊磊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如果那時能努力一點,中考能給力一些,哪怕上不了重點高中,只上普高,那之后的二十年也會完全不同的。
起碼在高考時,能有更好的績,更多的選擇。
但是,你把我放到中考考場上是什麼鬼?
二十年前咱就不知道牛頓說過啥,二十年后連他老人家是誰都快忘了,這還怎麼考?
難道重活一回繼續到職高去學鋪臺、端盤子?
短暫的抱怨之后,齊磊開始冷靜下來,中年人的靈魂讓他擁有遠超十六七歲小男孩的沉穩。
細想之下,好像也沒那麼糟糕,起碼比二十多年前要強得多。
首先,老天保佑,他還記得中考的作文題目——《我的...》
齊磊的爺爺在中考之前查出結腸癌剛做完手,萬幸手功,全家人不亞于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從大悲到大喜的過程。
對此,齊磊深有,所以中考作文寫的就是《我的爺爺》
因為切會,加上齊磊本就有一點寫作的天賦,所以那篇作文了齊磊中考中唯一的亮點。
滿分50分,他得了40分,至今記憶猶新。
其次,前世的他,語文、英語、數綜、理綜,外加一門政治,五門功課加一起不夠100分,再去掉40分作文...才得了50多分。
5門功課,才50分啊!
這已經不是績不好可以解釋的了,這是衰神附才能考出來的分數。
就算重新再蒙一次,也會比原來強吧?
最后,后世的他為了找工作多一點底氣,在社會上多一點自信,大學和研究生期間苦學了英語,也過了托福。就算和初中英語有一點出,應該也差不太多。
所以總結下來,再考個100多分,應該比考上重點高中都難。
他的要求也不高,過普高線行。要是再想想辦法,可能重點高中的議價生分數線也有一希。
當然,很渺茫,不用抱太多幻想。
但是,做為一個過來人,他知道,一個小鎮青年,尤其是在北方,如果沒有一個“牛叉爹”,學業幾乎是唯一的出路。
中考,就是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嶺。
職高、普高、重點高中,三者之間的差距宛若天淵,哪怕有一一毫的可能,都值得去拼一下。
想到這里,齊磊凝重起來,看向黑板一側的考試時間。
一共兩天,今天上午第一場是數學綜合,第二場是政治,下午一場語文。
明天上午只有一場理科綜合,下午英語。
兩天時間五門考試,考慮到考生狀態調整,所以時間并不寬松。對于齊磊來說更是異常迫。
而且,就在此時,監考老師已經捧著大摞的考卷進場了,齊磊重生后的第一場考驗正式開始,完全沒有任何緩沖。
....
數學綜合,即代數、幾何綜合卷,時間兩小時。
拿到卷子,齊磊先是把姓名、學校,又照著在桌角的準考證抄了考號。
馬上開始答題,好吧,說是答題,其實就是找哪道題和他有緣。
畢竟二十多年了,學霸重生也忘的差不多了,更別說是學渣,基本全是陌生人。
不過,齊磊還是認認真真的審著每一道填空、判斷和選擇題。
因為有個別題目還是能答一答的,比如可以通過高中、大學知識反推出來的。
雖然高中和大學的知識對齊磊來說也很模糊,但起碼認真學過,有些印象的,現在就能派上用場。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干脆就是送分題。
他就算再渣,‘勾定理’總知道吧?‘一元二次方程’還能解吧?還有‘等式運算’、‘換元’、‘消元’,這些都可以解一解。
盡量送分題拿到手,保證不因失誤而丟分。
只是這種題終究不多,齊磊快速的查完除大題以外的大半試卷,也只有那麼十來題,剩下的就真不會了。
不過沒關系,此時考試才開始十來分鐘,所有考生都在悶頭苦思,唯獨齊磊慢慢的長脖子....
把一雙8.0的慧眼瞥向隔壁,那個長像哇塞,可脾氣大的同學。
沒辦法,能多得1分是1分,哪怕是抄來的。
還別說,雖然是雙人課桌坐一個人,中間還隔著過道,可還是讓齊磊瞥到了不,直到被同學發現。
因為之前的不愉快,對齊磊印象本就不好,短發生立馬惡狠狠地瞪了齊磊一眼,還用雪白的小臂把考卷擋了個嚴實。
“真白!”齊磊暗贊。
果然是不管十六歲還是三十六歲男人,都喜歡十六歲的孩啊!
朝短發生抱歉一笑,然后不再冒犯。
中年靈魂的優點就是要有分寸,而前面的監考老師本來已經到邊的警告也是咽了回去。
其實,早就發現齊磊不太老實。但不到萬不得己,是不會出聲警告的,更不會行使監考權利驅逐考生。
畢竟,這些孩子不懂,可卻知道中考對學生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教育資源不再公平,意味著一個好學校就是一個好的起點。
齊磊這邊沒得抄了,掃了一遍試卷,除了大題,竟也填上了一半兒,可就是不知對錯。
但自己也明白,到頭兒了!
把剩下填空、選擇和判斷題胡寫滿,然后....卷。
是的,大題直接放棄,嘗試都不嘗試,沒意義。
當他站起來的時候,短發生投來詫異的目,”他...卷了?”
監考老師也是微微皺眉,”抄都懶得抄了?直接放棄?”不由微微搖頭。
做為一名老教師,差生沒什麼,就怕學生自己放棄,像這種自甘墮落20分鐘就卷的,還不如那些敢抄的,畢竟還知道多一分兒的重要。
然而,齊磊下面的作更讓監考老師意外。
只見他把試卷送到面前,然后出一個很的笑容,站定,鞠躬,不摻一做作與敷衍:“老師,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說完,才大步離開考場。
怔怔地看著齊磊的背影,監考老師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不起....添麻煩?
他不會知道,我發現他作弊了吧?還能做出這樣的舉...
卻是由衷一笑,漸有暖意。
這孩子不錯,十五六歲就這麼從容,有眼力見。以從教二十多年的經驗來看,確實不錯。
好吧,這監考老師翻臉比翻書還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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