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除了西廠的番役盯著卸石寨上的靜, 還有另一方人馬也派人盯著卸石寨。

　聽到下面人來報，說有不是寨子里的人上了卸石寨時，應紅雪就冷了神。

　“他們還在和安遠侯往來？真是不撞南墻心不死。可打探到他們說了什麼？”

　當初得知石虎和安遠侯來往, 甚至高文也被石虎說, 想要投靠安遠侯，拿紅英軍換自己的前程時，就曾經極力反對。只是那兩人被利益蒙了心竅，本聽不進去勸說。

　為了以防萬一, 才和高文決裂, 與賀山帶著自己的直系出走。

　但紅蓮教雖尊高文為教主，但實際上卻是一手經營起來, 帶人出走并不是意味著要放棄之前的經營, 只不過以退為進，由明轉暗, 以免高文和石虎拖累罷了。

　“老鷂怕被發現，沒敢靠得太近。只約聽到他們在說起益都城, 似乎是想出兵攻打益都城。”

　“益都城？”賀山大為費解：“不是說太子現在就在益都城？他們這是上趕著找死呢？”

　紅英軍現在看著人是不，但其實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來投奔的平頭百姓。看著聲勢浩大，但實際上不中什麼用。當初朝廷派了安遠侯來平，還是應紅雪設了局，利用他們輕敵才得了勝。

　如果正面對上，, 一盤散沙的紅英軍是決計打不過朝廷軍隊的。

　不然他們這次出走，也不會才帶了兩千多人。

　應紅雪表有些凝重：“他們這是想拿紅英軍演一場戲, 換自己的富貴前程。只是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命去。”

　二皇子和安遠侯來平不, 接著朝廷又派了太子來。

　這怎麼看都像是太子和二皇子的黨派之爭。

　更何況現在安遠侯還暗中聯系紅英軍，讓紅英軍攻打太子所在的益都城,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陪著演這一場戲。

　可偏偏高文和石虎仿佛被豬油蒙了心，一門心思要往火坑里跳，拉都拉不住。

　“那咱們要管嗎？”賀山習慣征詢應紅雪的意見，神有些躊躇：“還有不弟兄們都在山上呢。”

　應紅雪垂眸深思，平心而論，并不想摻合到這里面去。

　高文雖是師姐，兩人在庵里時還算不錯，但這兩年間已經忍夠了高文的鼠目寸和猜疑。只不過紅蓮教是一手經營起來，這才一直忍耐著沒有撕破臉。

　眼下正是個分道揚鑣的好時機。

　“他們要送死的話，不必去管。”

　說完見賀山一臉言又止卻又忍著沒有開口，才又問：“怎麼？舍不得你那些弟兄？”

　賀山這人爽直，和誰都能稱兄道弟。

　“是有點。”賀山嘆了口氣：”看著他們去送死，心里總有些不得勁兒。“他說完，小心覦著應紅雪的臉，又給自己找補道：”但我都聽你的。“

　應紅雪這才笑了。本是艷麗的長相，高鼻深目，廓深刻。尤其是一雙狹長的眼睛，似狐貍一般，不笑不時總仿佛著幾分妖氣，人覺得難以捉。

　但此刻，的神看起來卻有幾分溫。

　”這幾日你帶人去沙古道守著，他們若是要打益都城，必定要走沙古道。到時候能拉多人回來，就看你的本事了。“

　賀山問言，立即振起來，”誒“了一聲。

　目閃閃看著應紅雪，磨磨蹭蹭沒走：“你昨天不是說又疼了嗎？我留下來給你？”

　——應紅雪早年過重傷，因為醫治不及時，落下暗傷。不只是走路時會有些微跛，平日里傷的骨頭還會時不時疼痛難忍。

　若是勞累多修養還好，但這幾日他們離開卸石寨，在山里跋涉尋找新的駐扎地，著實費了不力氣。雖然賀山大多時候都將人背著，但難免還是有勞累之時，舊疾就犯了。

　應紅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轉著什麼心思，笑了下：“白日里要忙，你晚上再來吧。”

　*

　殷承玉正在書房里翻閱紅蓮教重要頭目的生平。

　——那被捉住的叛軍是高文的心腹，知道不東西。為了保命，這幾日搜腸刮肚將紅蓮教上下有些姓名的頭目都代了個干凈。

　殷承玉挨個看下去，目就定在了右護法賀山的名字上——他忽然想起來自己聽到應紅雪這個名字的悉是從何而來了。

　應紅雪正是賀山的夫人。

　上一世，大約在隆二十四年春時，山東也曾生過叛。

　叛軍頭目名賀山，天生神力，雖然斷了左臂，但卻異常勇猛。他帶著五千叛軍，從山東青州一路打到了直隸真定府，直京師。

　叛軍人數更是由五千激增到五萬人之眾。

　當時大燕已經遭疙瘩瘟肆，軍力損失過半，國庫更是空虛，實在無力再出兵抗衡，只能采取安之策。

　賀山一開始拒不接招安，后來又改口，要求派出一位皇子親自來談判，以表重視。

　原本為了確保能順利招安，殷承玉想親自與他談判。但當時老二見他太子之位坐的日益穩當，為了與他爭功，將招安一事攬在了自己上。

　結果兩方會面后一切談妥時，賀山卻猝不及防了手。

　賀山擅使一把□□，談判之時為了確保安全，雙方都將兵留在了帳外，賀山的□□亦然。

　只不過誰也沒有想到，他在上還藏了兩柄匕首。在兩方坐下來談了半個時辰，眼見著條件談妥達了共識時，賀山卻忽然發難，將匕首扎進了殷承璋的口。

　若不是殷承璋惜命在裳里穿了甲，又有部下拼死相救，都不用后來殷承玉手，他就折在了賀山手里。

　即便是這樣，他也傷不輕，被送回京后，四五個太醫流照顧著，修養了小半年才好。

　殷承玉之所以將這一節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賀山翻臉之后，又帶兵打到了河間府。當時京師岌岌可危，卻沒有可堪匹敵的武將應敵，最后是薛恕親自帶兵敵。

　他命人調查賀山來歷，才知道在他幽的那五年里，山東也曾生過一次叛，當時的叛軍頭目正是賀山的妻子，名應紅雪。

　這段記載十分簡略模糊，只說那場叛最終由二皇子殷承璋平息，他親自斬殺了叛軍頭目，立下大功。

　至于其他，并未詳述。

　他查清賀山生平，本是還抱著招安的心思。

　怎料賀山堅決不招安，無可奈何之下，薛恕親領兩萬四衛營將士趕赴河間府，鏖戰了一月有余，才險險以多勝，平息了這場戰。

　賀山被斬于刀下，而薛恕亦重傷，命懸一線，是被心腹抬回京中。

　殷承玉至今還記得那時的場景。

　薛恕滿是地躺在擔架上，一桿長.槍斜.口。在外面的大半槍桿已經被鋸掉，著銀冷的槍頭深深陷里，十分兇險。

　當時連太醫都說，能不能活，得看天意。

　那時他已經重新坐穩了太子的位置，老二老三雖尚未除掉，卻已經沒有威脅。

　心腹臣子勸他，正好趁此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將薛恕這個患除了。

　理智上他知道對方說得沒錯，他與薛恕本就是利益換。

　當初他勢弱，不得不求助薛恕，他掣肘。可隨著他逐漸掌控大權，立場轉換，薛恕便從盟友為了需要提防和斬除的敵人。

　薛恕掌著東西兩廠，又有四衛營勇士營等聽他調令，是世人皆知、權傾朝野的九千歲。

　日后他若是登基掌權，薛恕必定是最大的阻礙。

　那一日他獨自坐在弘仁殿沉思了許久，想起的卻是薛恕來向他請命的模樣。

　他說：“殿下不必憂慮，只要咱家在，這京城就破不了。”

　他甚至輕挑地著他下，笑地許諾：“只要咱家在一日，這天下之主，便只有殿下當得。誰想坐這龍椅，得先問過咱家手里的刀。”

　次日，他便領了兩萬四衛營將士前往河間府平。

　當時正是朝廷最為困難的時候，兵力不足，國庫空虛，人心。

　而叛軍卻有五萬之眾，一路勢如破竹，士氣如虹。

　相一年，他早知道薛恕這人冷心冷，天下蒼生從來不在他眼中。

　他本可以穩坐京城，讓其他人去送死。

　薛恕是為了他才領兵平。

　他在弘仁殿里坐了一夜，次日清晨，去看薛恕。

　昏迷不醒的人難得顯出幾分蒼白脆弱。因為高熱不退，臉頰泛著紅，看起來甚至有些惹人憐惜。

　最后他到底沒有聽從心腹的建議，讓太醫全力救治。

　現在想想，中間好幾次太醫都說不行了，可薛恕卻生生了過來。

　還當真是孽緣難斷。

　殷承玉沉思許久，提筆將應紅雪和賀山圈了出來。

　如今應紅雪未死，賀山也還未長至上一世那般悍勇。趁著其尚未長，或者可試試招安，收為己用。

　若是不……

　殷承玉眼神微冷，又提筆在名字旁畫了兩個叉。

　放下筆后，他想了想，又命人將隨行攜帶的甲取了出來。

　這甲乃是工匠特制，質地輕薄可藏在裳里，雖不及盔甲堅卻十分有韌，除非賀山那等神力之人，否則一般刀槍都難破，是保命之。因用料珍貴，工藝費時，只供給皇室使用。

　這一次他來山東平，以防萬一，才將之帶了出來。

　殷承玉過冰涼甲，腦海里閃過的卻是上一世薛恕重傷命懸一線的模樣。

　“去宣薛恕。”

　薛恕過來時，就見殷承玉正負手立在窗邊。

　他拱手行了禮，行到殷承玉側，目殷切地著他：“殿下尋我？”

　殷承玉“嗯’了一聲，將那件甲拿起來扔給他：”新得了件甲不錯。過些時日你要敵，便賜你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