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殷慈攙著容妃退出了乾清宮。
在隆帝痊愈之前, 容妃都將在永熙宮足,而殷慈年歲已長,加上隆帝迫不及待要他來侍疾, 是以還派了四個力士隨他一道回去, 安置好了容妃之后,他便會帶著一應用搬至乾清宮偏殿暫住。
人逢喜事神爽,隆帝解決了心中一大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他放松倚在靠枕上, 兩個小太監替他捶著,他則品著新換的茶慨道:“倒是朕多慮了, 紫垣真人真是料事如神。”
薛恕侍立在他側, 聞言淡聲提出了質疑:“會不會太巧合了些?”
隆帝側臉瞧他一眼,倒是沒見怒意, 反而還笑了聲,搖頭道:“巧確實是巧了些, 但這不也正說明真人神通廣大?”他瞧著薛恕,頭一回發現對方也有看不明白的事,端著上位者的姿態指點道;“至于其他,你還年輕,在宮中的日子短,需得多看多學。”
薛恕的暗示他自然聽明白了。
今日這一樁巧合, 若是旁人瞧來,恐怕會覺得是容妃母子買通了紫垣真人, 合伙做一場戲好為自罪。
若今日之事換做其他人, 他也必會生出疑心。可換了容妃母子,他卻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容妃是教坊司出, 后沒有強有力的母家支持。子又怯弱不討巧,更不得他的寵,這麼些年里,與殷慈在后宮里幾乎沒有存在。每每見了他也如同老鼠見了貓。更別說文貴妃素來同這母子二人不對付。他們的日子不說過不下去,但至是沒有那麼多銀子去買通紫垣真人配合做戲的。
且如今他攏共就剩下四個兒子,除了太子和老三,余下兩個都還年。
殷慈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大皇子,占了一個“長”字,恐怕就礙不人的眼,不論是哪一方,估計都只想按死他,而不是為他罪。
所以在平息了被瞞騙的怒火之后,他對忽然多出來的這個大兒子,倒是多了幾分重視。
老二死,老三又了傷,他的也每況愈下,朝堂之上幾乎是太子一人獨大。
他既要仰仗太子,卻又不得不想辦法牽制他。
殷慈的出現倒是正好來了瞌睡便有人遞枕頭。
隆帝心中轉過許多念頭,角帶了笑,卻什麼也沒有說。
*
殷慈回了一樣永熙宮,安好容妃,收拾了一應用后,便搬到了乾清宮的偏殿去。
如今他的份已經在隆帝面前過了明路,便不必再扮做子。下宮,取下釵環簪飾,他換上了一蒼青的圓領袍,一頭長發全都束進了發冠之中。
姿拔,氣質如竹。
雖然眉目還是艷艷,卻不再帶著氣,多了幾分文弱清貴的書生氣。
隆帝留他在乾清宮侍疾,他便當真認認真真地侍疾。
一應湯藥都是他親自伺候。隆帝年紀大了,時常有個腰酸背疼,他便又主為隆帝推拿。
這推拿之法是薛恕特意授予他,據說是個老神仙曾告訴他的養生之法,可通經活絡,煥發神。
此舉本也是為了配合紫垣真人那一套說辭,但效果竟比預料中還要好些,隆帝的病雖然還未痊愈,但神卻一日比一日好起來,太醫每日來診治,都說病已在好轉,只要繼續靜養即可。
而隆帝瞧見了效果,越發對紫垣真人深信不疑,連帶著對殷慈的態度也更加慈和起來。
雖還未正式公布殷慈的份,但因隆帝也并未刻意瞞著,是以數日之后,關于“大公主”變“大皇子”的離奇之事便在前朝后宮里徹底傳開了。
甚至有傳言說隆帝準備在小年宴上正式為殷慈正名。
“如今只等陛下為大皇子正名,此事便算揭過去了。”
薛恕正在向殷承玉稟報這幾日的進展,只是想到最近隆帝待殷慈的態度,他擰眉不悅道:“只不過我看陛下的態度,倒是有意想扶持大皇子制衡殿下。”
隆帝昏庸無能,對付兒子的手段來來去去也就是那麼幾套。雖沒什麼大用,但實在是膈應人。
薛恕倒是不擔心殷慈會威脅太子地位,只是殷承玉費心謀劃,若真養出一只反咬主人的白眼狼,恐怕會傷心。
殷承玉明白他的意思,卻未太過擔憂:“大皇兄志不在此,而且這本就是他應得的。”
研制疙瘩瘟的治療之法時,殷慈曾幫他良多,他如今所為也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其實也并沒有費什麼功夫。
而且他雖不敢說完全了解殷慈,但相這些時日,對殷慈的品行多還是認可的。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敵人從來就不是這些兄弟,目的也不是囿于朝堂勾心斗角爭權奪利。
他之宏愿,在黎民,在社稷。
若不是殷承璋殷承璟這些人前世今生一再相,他更愿意將時間力花費在理政務上去。
薛恕得了他的回答,蹙的眉峰舒展開來,著他的眼驀然燒起一團火。歡喜、慕、敬仰等諸多愫在那團火里燃燒,最后提煉最為純粹的意,充盈他的腔。灼熱的意隨著心臟的博,流向四肢百骸。
里的每一滴都仿佛在無聲地囂著意。
是了,他的殿下一貫如此。
他能助殷慈,自然也不懼日后的威脅。
他就像懸崖上的松、雪中的梅,孑然立于風雪之中,卻永遠坦干凈,不為外所移,
殷承玉注意到他染了溫度的目,眉梢了,卻未曾點破,又問:“文貴妃與殷承璟可有靜?”
薛恕下澎湃的心緒,垂眸回道:“文貴妃聽聞消息后大發雷霆,景仁宮里這幾日每日都有宮人被抬出來,苦心經營的一局棋還未開局就被掀了棋盤,這口氣怕是咽不下去。至于德妃與殷承璟,倒是暫時沒有靜。”提起殷承璟,他眼里帶著些不加掩飾的惡意:“這會兒恐怕還忙著尋醫治病呢。”
回宮這些日子,殷承璟表面安靜養傷。但實際上早不知道從民間找了多大夫來看病了。
只可惜烏珠公主的勁兒太大,他那命.子雖然勉強接上了,卻再也派不上用場了。
殷承玉斜他一眼,自然沒錯過這人眼里的惡意,他屈指敲了敲案幾,囑咐道:“這兩人都不會安分,多盯著些。”
薛恕應下來,見他再無事吩咐,便道:“天不早,臣伺候殿下就寢。”
說著便十分自覺地去鋪床。
如今他份不便常往來東宮,要尋殷承玉時只能趁夜而來。
不過次數多了,他也發覺一個好,那便是可以借口天晚,留宿慈慶宮。
看著他練的作,殷承玉懶洋洋支著下頜瞧他:“東廠是沒給薛督主準備住麼?竟夜夜都要賴在孤這兒?”
薛恕作頓了頓,沒有回頭,只道:“哪兒都沒有殿下邊好。”說完怕殷承玉又要趕他,沉聲道:“先前臣都是一早離開,未曾人發覺。”
“薛督主這話說的……”殷承玉端著茶盞的手頓了下,眉尾微微挑起,笑意從眼中沁出來:“倒像是.一般。”
他故意在“.”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清清冷冷的音纏繞著幾分若有似無的曖.昧,勾人于無形。
此時薛恕已將床鋪鋪好,湯婆子也塞到了被褥下暖著。聞言回轉去看他,黑眸凝在那染了水的上,暗叢生:“臣倒是想,殿下允麼?”
他雖然每回趁夜來都要尋理由賴在慈慶宮,卻也只能睡在羅漢床上。
若真是來.倒好了。
薛恕眼眸沉下去,不期然想起了上一世。
那時殷承玉才被迎回東宮不久,諸多事尚且要仰仗他,表現得聽話又順從。
他舍不得分離,便隨意尋了個理由留在東宮伺候,與他同進同出、同寢同食。他們曾在這間寢殿里留下了許多痕跡。
那時他的殿下還未經過什麼事,面皮極薄,唯恐靜大了外人知道自己屋中有人,潤的死死咬著,不肯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若真要論起來,那才.。
想起前世,薛恕有些心焦氣躁,舌尖過上顎,雖然極力克制著,但眼底類一樣侵略的芒仍然難掩。
殷承玉發覺了,卻未曾回應,
他站起來,擺如流水拂過地毯,赤著足的若若現。
“罷了,薛督主留便留吧。”經過薛恕旁時,他頓了頓,與他挨得極近,面頰相對,殷紅的噙著笑:“反正孤這里也不差這一張羅漢床。”
……
殷承玉上榻睡了,薛恕熄了燈后,也在羅漢床上歇了。
他形高大,那羅漢床雖然還算寬大,但睡起來還是有些束手束腳的局促。薛恕曲著長,頭枕在手臂上,側臉瞧著床榻的方向。
大約是最近殷承玉態度松,對他越來越縱容,將他的野心也越養越大。
如今兩人距離不過數步,中間只隔著一扇屏風,可他心中卻總覺缺了一塊,囂著不滿足。
夜深人靜之時,只要合上眼眸,便會懷念起將那溫熱的軀錮在懷中的滿足。
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前世原因,這一.夜格外難以眠。
薛恕在羅漢床上輾轉了半夜,終于敵不過心中囂的,悄無聲息地起走向了床榻。
榻上的人對他毫無防備,仍睡著,薛恕站在床邊看了許久,眼中緒變換,最后到底還是抵不過.,小心翼翼地掀開錦被,上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