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的百姓確實是看過來, 不過看得不是他們的車馬，而是后面的馬車。

　想來也是，他們的車馬上是黑棺槨, 一般人避諱都來不及，怎麼會多看一眼？

　珍珠松了一口氣，西二門城門口距離幾丈遠的地方開了茶寮, 珍珠大步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本來有心去附近的茶寮打聽消息，又往前走了幾步，想到了什麼，回頭去看, 翡翠僵地拉著馬韁繩, 求助似的看過來。

　心中一嘆，轉回了馬車。

　翡翠見著珍珠上來了, 往珍珠的方向靠了靠, 輕聲說道：“要不要？是個什麼況？怎麼都看我們？”

　“不是在看我們的馬車，是在看后面的, 我剛剛仔細看了一眼后面的馬車，不像是普通人家的馬車，估計那戶人家還有爵位在, 百姓們應該都在奇怪為什麼從西二門走。”

　“這西二門都是腌臜的行當人才進，他們湊什麼熱鬧，真是煩死了。”

　翡翠抿著，看了一眼后的棺槨，只覺得心驚跳，恨不得立即避讓開, 先讓后面的馬車行進。

　在后面長青侯府的馬車里, 馬車夫也覺得跟著棺槨太晦氣。

　如果是過去的龔茹月, 一來不會走西二門，倘若是真的上了，一定是讓人明嘲暗諷，一直讓棺槨的馬車在旁邊避讓開，才會施施然進城。

　車夫知道如今的主家和過去主家不同，就問道：“侯爺侯夫人，前面車駕上是棺材，咱們要不要換個地段走，走西一門。”

　“都已經走到這兒了，我們也不在意這些。”喬宜貞笑著說道，“您就當做見棺發財，說不定等會還遇到了好事。”

　車夫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得侯夫人的吉言。”

　既然是見棺發財，倘若是沒得意外之財，那侯夫人定然會補自己一些的。

　這里距離西城兵馬指揮司很近，西一門、西二門的守衛都是指揮司的士卒，等會也算是讓幾個孩子見一見池蘊之要上任的地方。

　池蘊之的委任文書也下來了，他是準備大兒子休沐日結束之后就去上任。

　現在距離西二門的城門近了，他有些張起來，這任書完全是因為帶關系而來，池蘊之覺得自己倘若是做不好，自己丟臉沒關系，關鍵是會讓人看輕了喬宜貞。

　沒上任的這幾天，池蘊之在書房里練字、看書，算是上任之前最后的臨時抱佛腳。

　池嘉木看著爹爹，他離家讀書，上次回來了覺得娘上有些東西變了，這次是爹爹變了。

　剛開始城門檢通關文牒的速度很快，當城門的守衛見到了長青侯府的馬車時候，守衛的速度幾乎是立即放慢了下來。

　尤其是越到后面，問的越細致。

　“打哪兒來的。”

　“到京都里是幾天時間。”

　“要走的時候是空車，還是載著。”

　還有最后幾輛車馬就是們兩人的車馬了，珍珠看著翡翠小臉已經煞白，讓伏在棺槨上裝作難過，自己下馬車應付守衛。

　“為何進京？”

　“我家夫人生了重病，原是京都人氏，現在葉落歸，想要葬回到京都。”

　“你的通關文牒在哪兒？”

　“這是我和妹妹的。”珍珠指了指翡翠，“實在是難過，現在還難，您看看能不能不下馬車了？”

　“那哪兒能行。”濃眉大眼的士卒直了膛，余去瞥棺槨后面的馬車。

　因為前面的隊伍檢得太慢，里面又有三個鬧騰的孩子，喬宜貞擔心他們在馬車里悶得慌，都已經下了馬車。

　看到了池蘊之的角，守衛神一震，對翡翠說道，“快下來，還有棺槨也得推開，得和文牒上的份對一對。對了，這棺材里的人，生前的東西也得拿出來，我得開棺驗一驗。”

　珍珠用手帕了并不存在的眼淚，低聲說道：“爺，我也知道想要葬回京都的人，這又是晦氣的棺槨，您看，我們也不想驚擾了里面的人，能不能就略過了。”

　手指一翻，靈巧地把銀錁子想要塞到守衛的手中，“所謂是見棺發財，您拿著和其他爺一起喝喝酒。”

　“你把我當什麼了？”這做李石的守衛提起了聲音，虎視眈眈地，“人快下來，你這樣做，讓我懷疑是不是棺木里有蹊蹺。”

　翡翠蒼白著臉，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夫人。”

　本就害怕，尤其是李石的話幾乎中了最怕的地方，干脆嚎啕哭了起來，“您竟是這般被人折辱。”

　珍珠喊了翡翠下來，開口說道：“爺，若是侍衛里有子，這棺讓您開了也沒關系，實在是……”

　李石說道：“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上面的文牒說了是李氏，總得模樣對的上才行！”

　珍珠說道：“爺您說的是，我不為難您了，翡翠你別哭了，咱們早點讓爺驗過了，也好讓夫人安息，你過來幫我。”

　兩人一起推開了棺槨，那位李石立即往里面看，一張白慘慘的臉讓他頭皮發麻，當即就想讓人把棺木給合攏了，但是想到了上峰就在后面，著頭皮拿出了通關文牒。

　正想要核對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令人作嘔的味道，想到這是尸臭味，李石干嘔了一聲。

　看著文牒上李氏角有一枚大痦子，李石湊頭進去，也看到了簡素有同樣的痦子，匆忙核對了之后說道，“行了行了，趕把棺材合攏，太臭了。”

　珍珠和翡翠兩人力合攏了棺槨，合攏了之后，珍珠說道，“爺對不住了，熏著了您，這銀子您拿著換一裳。”

　“不用不用。”李石倒是想拿銀子，還未上任的指揮使就在旁側，哪兒敢接過來，“走吧，趕進去，耽擱了半天。”

　珍珠見著不收銀子，此時也不想耽擱，不想多生風波，就收回銀子，讓翡翠上了馬車，“駕。”

　因為要進城里，的速度并不快，緩緩進了大齊的都城。

　喬宜貞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李石。

　“指揮使。”李石站直，單手捶在口，“庚丁班李石向您見禮。”

　池蘊之本是表嚴肅，看著李石的模樣，有一種手足無措之，忍住了恥之心，開口說道：“我還沒上任，無需喊我指揮使。”

　“是，侯爺！”

　這一聲侯爺比先前的指揮使還要響亮。

　喬宜貞忍不住笑了起來，對著邊的丫鬟說道：“銀杏，文牒給這位李兄弟看。”

　西城指揮司的兵卒都是西城區的，這里居住的百姓也是五個城區里最為落魄的，平時幾乎沒有達貴人會從這里走，他見著喬宜貞笑起來的模樣，幾乎瞬間就臉紅了，下意識地要接文牒，臨末忽然想到了什麼收回了手。

　“剛剛才挨著了棺槨，侯爺和侯夫人有什麼好檢的，我就不看了。”

　池長生說道，“剛剛開棺是驗什麼啊？”

　“是看死者是不是和文牒上一致。”李石說道，“這外地過來的份文牒，上面有畫像，對著一看是一樣的，就讓進去了。”

　喬宜貞模模糊糊想到了什麼，心跳急了起來。那一層又像是隔了輕紗一樣，讓看不破真相。

　“當真是辛苦了。”池蘊之說道，“都已經臭了，還要開棺驗證。”

　平日里幾乎沒有驗過尸，畢竟正常來說就沒有往京都里送尸的，都是從送出去葬到郊外，這不是遇到了新任指揮使嘛。

　李石撓了撓頭，“其實也算好，剛剛那尸認起來也簡單。哎呦，您請進吧，侯爺，這后面……”

　喬宜貞看著棺槨即將消失在視野之中，忽然開口問道，“為什麼好認？”

　李石回道：“臉上生了一個痦子，看著和人像一模一樣。”

　霍得一下，剛剛沒有想明白的事豁然開朗。

　“去把棺槨攔下來，里面的人不對！”

　李石一愣，他們的指揮使還沒開口，他下意識地看著池蘊之。

　池蘊之相信喬宜貞的判斷，從李石腰間出了刀。

　李石哎了一聲，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了池蘊之高高舉起長刀。

　“我乃長青侯，得圣上新任，得以任西城兵馬指揮司指揮使。眾將士聽令，攔住烏木棺槨。”

　李石瞪大了眼，他從來不知道，他的那柄破刀竟是能夠這般熠熠，宛若是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

　我的個乖乖。

　他看著其他人去追珍珠、翡翠兩人，還怔怔地看著長青侯，池蘊之還回了他的刀，李石覺得，就算是他的刀不是青龍偃月刀，這今后在庚丁班里也可以供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