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實在是有效的很。
池朱圭自從上次被如姒刺傷到現在,時間雖然過了一年,理論上傷口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但是深深淺淺的心理影還是難以消退。此時一見那悉的銀亮芒,瞬間就整個人都徹底不好了。
頭皮發麻,舌頭髮僵,一顆心好像飛沉無底深淵,而某要的位置更是說不出的難。
「你……濮如妍幹什麼!」相比於連都要不出來的池朱圭,池嵩和耿氏的反應就要快的多了。
連濮雒和池氏都嚇了一跳,如果池朱圭當真濺三尺,再在濮家出什麼事,如妍莫說姻緣了,只怕這後半輩子真的就徹底完了。幾個長輩的立場迅速達一致:「如妍你做什麼,有話好說,先將剪子放下!」
如姒卻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如妍。
這個破釜沉舟的勇氣和場面,看著多有些眼。曾幾何時,如姒也是強著心的恐懼表現出魚死網破的決心,可以跟池朱圭甚至池氏同歸於盡。如今看來,似乎一步一步,日子越來越好。然而當初在每一個節點上,其實也都可以萬劫不復。
若是可以,誰願意一直站在懸崖邊上,刀劍尖上?時間過去不到一年,現在的如妍竟然也到了這個地步。
只是如妍到底跟換了芯兒的如姒並不相同,滿打滿算才十五歲的雖然憑著一時的氣和勇氣站在了這個位置上,然而清秀的素臉上泛著大片的紅,纖細的手腕也在微微發抖。池朱圭但凡比現在能夠再慫一丁丁點兒,其實劈手將那剪子奪下來,並不是多難的事。
這時跪在地上的雙蟬也開了口:「我勸太太還是不要再鬧的好,您跟我們濮家所過的文書就是要娶濮家二姑娘,我就是。」看了一眼濮雒,「義父,您倒是說話呀。」
濮雒這才哆哆嗦嗦地向著池嵩一拱手,很有些為難地支吾道:「這個……如蟬確實是我的義,比妍兒大了半年多,按著齒序算起來的話,也就是二姑娘……」
池嵩怒極反笑:「按著濮大人的說法,這件婚事原本就是犬子與貴府丫頭的了?」
「這個……」濮雒又心虛起來,含含糊糊地接不出話。
眼看場面巍巍地僵持著,隨時會進新一的神力雙重大戰,如姒有些不耐煩了,熱鬧也看夠了,轉頭吩咐夏音:「把濮二姑娘的剪子奪下來,有什麼話好好說。」
「誰敢!」如妍尖了一聲。
然而利刃傷人這件事,其實很在乎氣勢的,除非是經過長期訓練或者鬥爭的專業殺手,否則對於普通手無縛之力的弱姑娘,即便有那個魚死網破的決心,真要到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時候,也得靠一鼓作氣。這樣頓一頓,已經是再而衰,三而竭了,更何況如妍的手那樣抖,池朱圭只要大起膽子來推一把,怎麼也不會當真有命之憂。
夏音雖然不是什麼殺手,但以往在陪著燕萱習武的時候也沒練什麼空口奪白刃之類的擒拿拆解,對著五大三的習武漢子尚且能制敵奪刀,面對已經只剩虛張聲勢的弱如妍更是手到擒來。當即大步向前,左手一個虛引,右手一一扭,如妍吃痛,剪刀便立刻手。
夏音反手一抄,將那剪子在落地之前一把接住,牢牢住合攏的剪刀鋒刃,這才迅速後退兩步,回到如姒後。
整個過程兔起鶻落,對於全然不習武的其他人而言也就是兩三個眨眼的功夫就完了,如妍一呆,隨即尖道:「濮如姒,你非要死我麼!」說著就要去撿地上的碎瓷片。
「二姑娘!」這樣緩一緩,丫鬟婆子們就反應過來了,趕一擁而上,將如妍攔住,邱媽媽早已頭髮散,臉上也抓出了幾條痕,但力氣還是在的,跟雙蝶黃堇等人一起死死按住如妍,「二姑娘您可不能做傻事啊!」
「如妍是不會再進池家門了!」池氏也被如妍這個樣子嚇到,當即把心一橫,大聲道,「雙蟬,不,如蟬也是家清白的好姑娘,我們老爺收做義是開了祠堂的,如何就不是我們家二姑娘了!如妍跟朱圭原本就不合適,現在朱圭跟如蟬也是拜過天地,了房,難道還有什麼別的想法不!」
「呸!什麼家清白?」眼看兒子邊終於沒有利了,耿氏的心終於落了一半,再回頭跟池氏吵鬧的時候氣勢也泄了些,「你們家有清白的麼?就雙蟬這麼個丫頭,還在外頭養小白臉呢!這事誰不知道?現在做出這天換日的事,還想金描補?」
「太太說這話,那我也得一句。」雙蟬從地上站起來,眼睛也有些發紅,或許當初在外頭與那書生的事也是用過心的,此刻提起來也有些被激怒了,看氣勢多也朝魚死網破的方向在發展,幾乎是提滿了中氣大大地冷笑了一聲,「我的事沒人不知道,那表爺的事呢?槐樹衚衕里郎中說過什麼,您要不要我給重複一次?昨天晚上表爺在房裡可是疲憊的很,也就是我這樣仔細伺候著了事,不然的話……」
廳堂里所有尚未親的丫頭要麼似懂非懂,要麼立刻低頭紅臉,邱媽媽忙去捂如妍的耳朵。
剩下已經親的人自然是明白雙蟬的意思,不論立場如何,在這一瞬間是本能地齊刷刷往池朱圭方向了過去。
池朱圭剛才被那剪子嚇得青青白白的臉霎時又漲得通紅,結結了半天才向著雙蟬出來了一句:「你……你胡說……」
這個反應剛好證明了雙蟬所言不虛,耿氏心裡也是猛地一沉,想再繼續廝打池氏,卻又滿心想要大哭。
畢竟兒子不行才是最要命的,娶誰不娶誰都在其次啊!
「耿太太,您也見好就收吧。」如姒看著耿氏已經進了「三而竭」的階段,就開口說了一句,「不就覺得是池太太挑唆了你兒子、坑了你兒子,你兒子幾歲了不知道什麼有所為有所不為?大男人還不知道為自己所作所為負責任,你到底想拿自己家做下的醜事脅迫別人到什麼時候?池大人到底花了多銀子謀到如今的缺,你比別人清楚吧?是想都折騰掉了嗎?」
就算前面幾句話讓耿氏還有反駁甚至罵的心思,這最後兩句話卻直接拿住了池嵩和耿氏的命門,幾乎是同時張了張口,卻沒說什麼來。
池氏這時終於把先前的圓找回來些,手拉了拉濮雒,便也放緩和了口氣:「兄長,嫂嫂,咱們本就是親戚,如今也只有親上加親的。如蟬又勤快又細心,容貌格也是看得見的出挑,以後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我們老爺哪有不扶持自己家二姑爺的道理。如妍是個驕縱壞了的脾氣,過日子還不及如蟬呢,您娶兒媳婦為的也是持家生養不是麼。」
「說這些沒用的!」耿氏憤憤地一揮手,只是那氣勢已經連強弩之末也算不上了,直接過去跟自己的相公池嵩低聲商議了幾句。
池嵩臉也是鐵青鐵青的,但看看濮雒,又看看如姒,也心裡知道這事只能認了,終於點了點頭。
耿氏舒一口氣,又轉頭向池氏:「既然如此,這個婚事我們是吃了大虧了,認可以認,但聘禮至退回七來,天底下誰家也沒有拿聘嫡的例子聘義的。」
這事只要池家肯認,能放過如妍,池氏再錢也是肯的,更何況只是退大半的聘禮,自然連聲答應下來。
如姒見這樣,就知道事基本算是平了,也沒有繼續喝茶看細節的興趣,直接甩手就走了,只是在出門前忍不住給耿氏又留了一句話:「耿太太,以後再不就拿以前的破事扯上我,我保證讓你們家滾出京城,不信你就試試!」
按著先前燕蕭的作,這句恫嚇還真算不得虛言,尤其現在的如姒又是石賁將軍的兒媳,耿氏撇了撇,卻也沒再說話。
一路回到自己家裡,如姒才覺得似乎吐出了一口濁氣。即便這些事跟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即便如今濮家人和池家人再不能傷害,甚至都不能算是噁心到,但旁觀了一場這樣的撕,還是覺得好像吸收了滿滿的負能量,整個人都煩悶起來。
而當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眼看見側臥在床上已經睡著的陳濯,莫名的安定就立刻湧進心裡。
陳濯應該是累的很,上的衙門公服都沒換,而俊逸的眉宇也鎖著,就算小睡也都沒太輕鬆的覺。
如姒拉了個凳子坐在床邊,輕輕將陳濯的靴子下來,即便已經小心到了極點,但了一半的時候陳濯還是醒了過來:「唔……如姒,你回來了。」
如姒恩了一聲:「你再睡會兒吧。」見他醒了,索大大方方將他靴子都了,又去給他拉被子。
陳濯握住的手腕:「不用拉,我先不睡了,只躺一躺就好。」
「那也得蓋上些,」如姒堅持,「別看習武的人年輕的時候筋骨強健,若是不留意的話,老了就都是病呢。」
陳濯也不鬆手:「那你陪我躺一躺可好?蓋不蓋都聽你的。」
如姒一笑,自己也了鞋子和外衫,便上床鑽到陳濯懷裡:「天天這樣忙,還以為陳大捕頭都不想我了。」
陳濯摟著肩頭的手了:「胡說,我天天都想著你。」聲音里的疲憊還是掩不住,也沒什麼太多調笑的意味,頓了頓,又低聲道:「如姒,葦記可能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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