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段文俊盯著自己,段大雄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皺了皺眉頭,佯裝出一臉怒氣道“你這麼看我干嗎?你爹年輕的時候,可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男子。也就是這些年,材稍稍走了樣,發福了一些而已。”
“必須的。”短文俊聞言笑了“我爹年輕的時候,那必須是人見人,花見花開,車見車胎的男子。”
車見車胎?
段大雄聞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他想著既然是跟“人見人,花見花開”放在一起,肯定是好話。
段文俊總是說些自己聽不懂的新詞,他也習慣了……
“這還差不多!”段大雄白了段文俊一眼“你也不想想,你爹若是不帥,怎麼能夠贏得了你娘的芳心。”
“那是,那是!”難得段大雄嘚瑟一次,段文俊肯定不能打擊他。
只是,心中仍舊十分嘀咕,實在很難想象,以胖子爹現在的模樣,他年輕時候能帥到哪里去呢?
“當年,我棄考回來之后,你爺爺十分生氣。不過幸虧有你娘在,他倒是沒有太過責怪我,反而將段家的家業都到了我的手中。”說到這里的時候,段大雄又嘆了口氣“你娘,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段大雄帶著秋云回到段家堡的那一年,段老爺子便病逝了。
秋云對段家堡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方才讓段家能有了后面的輝煌。
亦是那一年,南方發生叛,四皇子柴昊炎亦是被牽連其中。
大將軍葉明率軍平叛,而這江,便是兩軍鋒的終結。
因為,葉明的大軍,就在這江城附近的復水河上,截住了逃亡的四皇子的船隊。
那一夜,水將復水河染得通紅。
四皇子,站在船頭,拔刀自刎。
那一夜,段大雄和秋云,就站在段家堡的城墻上,看著復水河的河面,被燒紅了半邊天。
當時,江樓,喚作滿香樓。
那一夜,先帝其實也在江城,而且就站在滿香樓的樓上。
而且,就站在段文俊昨夜站的那個窗邊。
第二天,滿香樓易主了。
誰也不知道背后的主子是什麼人。
只是,滿香樓改名了江樓。
那牌匾上的字,還是先帝親自題的。
自此以后,江樓前的立柱,便一直空著。
自此以后,江樓前的立柱,也了大順文人們向往之地。
大家都希,自己的對聯,能夠在兩旁的立柱上。
因為,江樓的幕后主人,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副對聯。
等待著一副,能夠與先帝題的“江樓”牌匾相呼應的對聯。
自然,亦是為了文人們的追求。
四皇子柴昊炎,是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哥哥,也是當今皇上最為親近的兄弟。
說到這里的時候,段大雄的臉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此刻,段文俊終于明白,段大雄為什麼那麼擔心,那麼張了。
看來,是自己魯莽了。
四皇子是當今皇上最親近的兄弟。
四皇子出事,當今皇上當時心中肯定難。
十幾年的時間,可以沖淡許多事。
若是沒有人提及,或許傷痛并不會那麼明顯。
四皇子,就是當今皇上心中的那一抹傷痛。
若是一直沉寂,沒有人提及,或許并不會很痛。
只是,此刻,恐怕不會沉寂了。
江樓門前的立柱空了十幾年,此刻突然出現了一幅讓幕后老板滿意的對聯。
這無疑,就如同一塊巨石,被扔進了平靜的湖水中,驚起一巨大的水花。
大順文風極重,而且文人們最喜歡的,便是詩作賦寫對聯。
如今,這一幅讓文人們十幾年都未曾落墨的對聯,出現之后必將為大家的焦點。
尤其是,自己那幅對聯,可是自己前世的絕對,是前人總結的華,搞不好還會被人廣為傳頌。
段文俊明白,為什麼段大雄會擔心會被有心人利用了。
江樓的對聯,極有可能只是一個導火索,勾起十幾年前的舊事。
若是傳到皇上的耳朵里面,搞不好會讓他那本已經快要愈合的傷口,再一次被撕開。
當年,他還不過是個皇子,所以不敢多言。
可是,此刻,他已經是當今的皇上,萬萬人之上的皇上了。
天子一怒,流河。
若是,皇上要查當年的事,要為四皇子報仇,那便不知道要死多人。
若是,皇上遷怒于自己,正如段大雄所說的那樣,他們爺倆的腦袋,就真要搬家了。
搞不好,還要連累所有跟他們有關系的人。
想到這里的時候,段文俊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打。
就在段文俊思緒繁雜的時候,段大雄又開口了“文俊,爹要出趟遠門,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回來,這段時間,家里就給你了。”
“爹,去哪里?”段文俊聞言一驚。
“去上梁。”段大雄看了看他“爹在上梁求學的時候,也還有些人脈在。不管怎麼說,我們得未雨綢繆,早做準備才是。”
段大雄帶著秋云從上梁回來,既然對場已經失去了信心,只想在江當個小商人,肯定不會喜歡再跟上梁的那些人聯系。
可是,此刻因為自己,他不得不去上梁,跟那些人周旋……
這顯然,并不是他愿意做的事。
只是,他說得不錯,既然已經埋下了禍,若是不去周旋,況恐怕更為不妙。
哪怕是,在上梁聽聽風聲,亦是好的。
段文俊的心中,頓時升起了深深的愧疚。
段大雄,這是為他所累。
“文俊,這兩個月,你的表現讓我也放心將家業給你了,”段大雄又笑著道“段家的底子,哪怕是像你之前那麼揮霍,一輩子也都揮霍不完。所以,你想怎麼搗鼓就怎麼搗鼓,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就好!”
“別,你是東家,別想懶。”段文俊馬上搶白道“我還是喜歡當個悠閑東家,跟著你福就好。打理家業,太累了,等著你早點回來。”
“廢話,你是我段大雄的兒子,你不福誰福?”段大雄哈哈笑了起來“放心,此去上梁,不會有太多的危險,相信你老爹!”
說完,他又看向了段文俊后的墨守“墨大俠,我知道讓你跟在文俊邊給他做保鏢,是委屈你了。只是……”
“沒什麼委屈的,我是奉師命辦事!”墨守看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等你回來,若是他了一頭發,你找我算賬。”
墨守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麼不屑,反而帶著一沉重。
段大雄點了點頭,便匆匆朝后院走去。
段文俊知道,他是去跟兩房姨太太告別了。
不過片刻,馬車已經套好,行李也搬上車。
段大雄急匆匆地上了車,坐在前面的賈平,揚起了手中的鞭子,馬車漸漸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段大雄,走的如此匆忙,走的如此干脆。
送走段大雄,段文俊獨坐在書桌前,開始仔細思索著最近發生的事,仔細思索著段大雄剛剛跟自己說的往事。
思緒,似乎太;事,似乎太多了。
只是,整理著,思考著,他卻突然發現了許多問題。
段大雄跟他說了他跟秋云的,可是這跟四皇子的那場叛有什麼關系?
還有,段大雄怎麼知道,四皇子在復水河上自刎的時候,先帝就在江樓?
還有,即使自己寫了江樓上的那幅對聯,惹出了禍端,段大雄為什麼說是秦風誤了他?
還有……
似乎,段大雄說的,一切都是如此合合理,一切又都是如此疑點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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