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站時聽張國慶說過,孟桃了解到,省城南郊的前進鋼廠離城三十里,遠著呢,雖然每天都有專線班車往返鋼廠和城市,但都這個時候了,怕是真的沒有車,能搭便車倒是幸運。
路上,孟哲翰不再對著沈譽做報告了,改為和前面的孟桃聊天,小姑娘乖巧懂禮貌,有問必答,他發出什麼嘆,小姑娘還能應和兩句,這可比冰塊沈譽有意思多了。
沈.冰塊.譽:正好,我可以閉目養神了。
而離開了臨水村的孟桃,不用時刻記住自己是孟桃花,不需要裝扮掩藏真,來到相對悉的城市里,有點放飛自我了,言談舉止不太符合很出遠門、沒什麼見識的鄉村姑娘份。
這年代能坐一下小汽車的人之又,別說農村,就是城市里也沒普及到,許多人第一次坐小汽車姿勢都很僵,唯恐弄壞了什麼,有的人盯著車窗外眼珠子轉不過來,而孟桃一上車就非常自然,先下意識地了安全帶,居然沒找到那東西,再看看司機也沒系安全帶,就很放松地靠坐在座椅上,對窗外景致只略掃了兩眼,倒是淡定地打量起駕駛位和面前幾個儀表,夜風有點大,不用請教的,自己把車窗給搖上去了。
這些,孟哲翰坐后頭沒注意到,而沈譽閉著眼,小司機丁浩看著了,有些詫異,免不得又開始在心里犯嘀咕:這個農村姑娘,有點不一樣啊。
孟哲翰和孟桃聊天聊的很散漫,沒有個固定話題,完全跳躍式思維,忽東忽西,比如上一秒還在談論農村的風土人、特產吃食,下一秒就同聲夸贊那邊有個霓虹燈真漂亮,然后接著聊起另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忽然地有個人說夜風好涼,秋天到了哦,另一個就說天上沒有星星,好久不下雨了,接話的那個卻又不關心天氣了,轉而跳到孟桃坐的那趟火車,問路上都經過了什麼地方,還問孟桃花和張國慶的親戚關系,家里養了幾只鴨和豬,有沒有貓和狗,甚至車燈照見路邊一對走夜路的中年男,這兩人也會好奇腦補一下人家是干什麼的,猜測他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不要以為兩個人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漫不經心胡應對,旁聽的人能分辨得出來,這絕對是非常認真的談話。
司機丁浩很無語,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聊天法,本不連貫卻也能興致十分和諧地繼續下去。
沈譽好像睡著了,無于衷。
后來孟哲翰忽然夸獎桃花普通話說得好,嗓音清甜,口才也不錯,字正腔圓快趕上播音員了,如果不面,聽說話,可能會以為是城里人。
孟桃這才悚然一驚,差點冒冷汗,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別大意,讓人看出不合理就不好了。
忙補救地說自己村里辦了掃盲班,上課的老師全是城里來的知青,都說普通話,而且大隊有高音喇叭,早晚放歌曲、話劇,每個月又有宣傳隊來放電影……因為喜歡,自己就琢磨著學習了。
孟哲翰表示相信,還夸有天賦,學習能力強。鼓勵繼續學。
之后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孟桃心里有點不安,卻聽到孟哲翰在后面說:“唉,難,頭好痛,胃也不舒服,今晚咱倆喝的不會是假酒吧?”
和他并排坐的年輕男子終于開腔,聲音低沉悅耳,語氣卻冷漠無:“不行就丁浩停車,你趕下去,別把車弄臟了。”
孟哲翰:“沒到那地步。”
孟桃心想原來孟老師是喝酒喝過頭了,難怪這麼多多舌說話。
手探進隨的書包,實際從空間里拿出三只青皮橘子,這是周翠玲家后菜園種的一棵橘子樹,結得彎了枝條,還沒完全,酸得倒牙,周翠玲怕孟桃坐車會悶,摘了八個給路上解乏醒神,孟桃都放進了空間。
本是想減輕書包重量,沒想到放了一天,在火車上口拿一個出來吃,剛剝開皮,那特有的柑橘清香立時飄散開,溢滿整個車廂,咬一瓣滿口,清甜中帶點點酸,十分爽口味,饞哭同車廂好幾個小孩,吵吵鬧鬧的,孟桃只好一人分一瓣,搞得許多人知道有橘子,有人暈車還找買,孟桃推說沒有了,之后就沒敢再吃。
這會孟老師酒醉難,橘子可解酒,那香味也能讓他好些,送上三個,算是聊表謝意,謝他們好心讓搭便車。
“孟老師,吃一個橘子,可能會好點。”
孟桃轉頭朝向后座,把兩個橘子遞過去,順勢飛快地看了下孟老師邊坐的年輕男子。
車窗外掠過的流中,男剪影都這麼賞心悅目,這年代的男可是正宗極品,沒經過半點整容,百分百純天然啊。
孟哲翰是搖扇書生型的,風霽月、清俊儒雅又帶著點慵懶閑散;
他旁邊的兄弟卻是有些形容不出來,劍眉深目,高鼻薄,五廓立,見的俊出挑,或許是因為不茍言笑,周自帶一種深沉斂、生人勿近的矜貴氣質。
在這個年代,熱誠爽朗的男子最歡迎,也是公認的正派形象,像他這樣的,反倒像個神腹黑幕后反派。
孟桃現在管不著反派正派,興趣的是出眾的值,什麼高端又有深度男,就是醬紫滴鴨!
剛才上車時驚鴻一瞥,神仙相貌勾得老想回頭,但懾于后排氣場有點強大,沒膽量,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不看白不看。
孟哲翰手接過兩枚果子問:“這是橘子?”
“對,能醒腦的。”
沈譽留意到桃花的小姑娘朝他看了過來,聽到說出“醒腦”兩字,他角微微一翹:自己這發小每次稍微喝高了就多多舌,他歸之為腦,現在,可不正是需要醒腦麼?
孟哲翰咽了咽:“酸的吧?”
孟桃:“甜的,有一點點酸,你嘗過就知道了。”
孟哲翰剝開一只橘子,頓時滿車清香,他深深吸氣:“喔,太舒服了!以前怎麼不覺得,橘子香氣這麼好聞的?”
“真的香!”
丁浩開著車,也是神一振,使勁聞了聞,說道:“肯定是品種不一樣,我家也有棵橘子樹,就沒這麼香!”
孟桃把一個橘子給他:“這是你的。”
丁浩客氣推辭:“不要不要。”
孟桃笑道:“你也說是不一樣的品種,我家鄉出產的,嘗嘗唄。”
“那就謝謝了。”這香氣實在太吸引人,丁浩忍不住接了。
孟哲翰已經開始品嘗了,先是皺著眉,小心地咬了一瓣,接著眉頭立刻舒展,一瓣兩瓣地往里送,很快把一整個都吃完了。
不住贊嘆:“好吃!甜和酸都恰到好,最主要是這香氣實在怡人——這是我吃到的最奇妙最味的橘子!”
又對孟桃道:“謝謝桃花,我現在真的舒服多了。不過,這是你從家鄉帶給親戚的禮吧?讓我們吃了,可就了。”
“橘子還沒呢,哪能當禮?只帶了幾個在車上吃著解悶,這是剩下的。”
“還沒味道就這麼好。如果你家在附近,我得把你的橘子全買下來。”
“不用買,如果我家在附近,可以請你吃,隨便吃。”
孟桃順兒說道,反正是假設,家又不會真的在附近,有沒有橘子都無所謂。
孟哲翰卻很高興:“哈哈!那可是要謝謝你了。哦,只知道你桃花,不知姓什麼?”
孟桃好笑,張國慶明明把自己的姓名、別都告訴他了,想必當時沒注意聽:“我姓孟,孟桃花。”
“哦?可巧了,我也姓孟,咱倆同姓?那豈不是五百年前共一家,五百年后再相逢?緣份啊!”
孟桃:“……”
是啊是緣份,所以我才能坐上你的車子。
孟哲翰又高興笑道:“桃花妹妹,你得我一聲哥。到了鋼廠,我幫你打聽一下那個親戚,暫時沒找到也沒關系,我來給你安排住,你放心!”
孟桃倒不需要安排,有錢有份證明,可以住招待所,但對孟哲翰的熱心還是要表示謝:“謝謝哥。”
“一家人,不客氣。”
沈譽坐一旁面無表,卻暗自腹誹:這家伙,轉眼間又給他攬一堆麻煩。
兩個人喊哥喊妹倒是親熱,隔了五百年的認親戲碼,沒他什麼事,可等會要找人,找不到了得安排住,那就都是他的事了,誰讓他有個家在鋼廠,指孟哲翰?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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