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亮洗好菜拿進來,上海青和小白菜裝了一大籃子,錢小云念叨著說上海青拍蒜炒,小白菜炒小蔥,又抱怨錢亮沒拔些芹菜回來,錢亮說芹菜不好吃,要加菜那還不如再炒個芥菜。
孟桃暗笑:這一群人都是菜蟲變的吧,要吃這麼多青菜,后園也沒見他們種有什麼瓜類。
趁著還沒炒菜,孟桃出門去了一趟村里的木匠家和篾匠家,回來時背著背簍,背簍里有個小木盆,在木匠家看見他剛剛做好,擺放在那里覺得敦實可,就臨時起意買的,冬天快到了,可以泡腳用。
手上拎著兩個竹編菜籃子,菜籃子里是砧板和竹筷、木勺、木鍋鏟等,還有兩個簸箕,晾曬干菜什麼的用得著。
正好飯菜都了,錢小云洗了一摞碗,把各人的飯盒、大海碗也清洗一遍,孟桃拿來自己的飯盒和一個碗,飯盒盛米粥,碗裝菜,再每人兩個雜糧面窩頭,足夠飽的了。
平時大家都拿了飯各走各的,今天孟桃第一次跟大伙一起吃飯,又在堂屋點了煤油燈,大伙就都聚到堂屋,四個孩圍著八仙桌,五個男的各自找矮凳坐,有的直接坐在門檻上,邊吃邊聊天,聊的自然是這次孟桃去省城的見聞。
何慧娟快吃完飯的時候,問道:“桃花,一會還去掃盲班嗎?今晚是我講課。”
孟桃點頭:“去啊去啊,何老師,我倆搭伴走吧。”
何慧娟笑了:“你昨晚聽趙老師的課,覺怎麼樣?能聽得懂嗎?”
孟桃咬了一大口窩頭沒法回答,蔣麗梅不滿地看著何慧娟:“你什麼意思?是說趙明水平沒有你高,還是說桃花文化,理解能力太低?”
何慧娟:“這關你什麼事?又沒跟你說話。”
“怎麼不關我事?路不平有人踩,你小瞧桃花,我就有理說你。”
“來!你哪里是為桃花,誰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麼?”
“我想的什麼?你說!”
“我干嘛要說,趙明不在這呢嗎,讓他說啊。”
“……”
孟桃有些無語地啃著窩頭,本以為是自己引發的戰爭,想把窩頭吃完再來調解,聽到何慧娟那句,忙轉過臉去看坐在門邊的趙明:原來這場無名戰火是因你而起的,那還是你來說兩句吧。
趙明有些生氣地看了何慧娟一眼,里嚼著食,沒說話。
坐他旁邊的江曉東看到孟桃那個表,忍不住樂了:“沒事的桃花,們經常這樣,明晚我上課,我帶你去掃盲班。”
孟桃記得他就是自己第一次去掃盲班看到的那位老師,課講得不錯,也很有耐心。
“好的江老師,那我們這院里總共有三位老師。”
孟桃說著又指了指坐在門檻上的孫玉堂兩個:“你們為什麼不做老師?是因為跟我一樣文化水平不高嗎?”
“噗嗤”、“呵呵”、“咳咳”幾聲笑,功化解堂屋里的尷尬氣氛,孫玉堂笑著說道:“當老師可是有工分的,我們也想啊,但是用不了那麼多個老師。”
坐他旁邊的徐國梁靠著門框,吃飽喝足一副懶散樣:“我們分來的時候,他們三個已經當上掃盲班老師了,占了先來的便宜。”
錢亮說:“桃花,我們也是高中畢業,你想學文化我們都能教,何必去那個掃盲班,還每天走來走去,白天干活不夠累的啊?”
何慧娟瞪了他一眼,對孟桃道:“別聽他瞎說,你去掃盲班識字也有補的。”
“切,就幾錢。”
“幾錢不是錢,那你給我?”
“我憑什麼?你是我什麼人?”
“我……”
錢小云拍了何慧娟一下:“行了,別吵了,還不趕吃你就該遲到了。”
孟桃看著端起飯盒猛飯的何慧娟,忍不住好笑:這何老師瞧著不是溫嫻文靜的格,跟誰都能吵起來,是個惹事質呢。
孫玉堂問孟桃:“本子夠用嗎?我那里有幾個新的筆記本,還有兩支鋼筆,下鄉時候別人送的,給你用吧。”
孟桃謝過:“你自己留著,我這次去省城買了一些,夠用。”
徐國梁笑道:“桃花這麼一本正經地努力學文化,要是擱以前,你準能當上狀元。”
孟桃道:“狀元我肯定當不上,我在田家幾年,最后因為沒文化被拋棄,這個我不難過,很慶幸發現得及時,回頭是岸。我就是后悔了,小時候不該任不去上學,不識字,人家就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欺負你。要是沒有大隊干部安排和幫忙,我本不敢出遠門,在省城幾天,我更加明白知識文化的重要,所以不管多大困難,我也一定要克服,學好文化,說不定將來哪一天,我們國家忽然改變政策,讓你們這些知青,還有我們這些社會青年都去考大學呢?那樣的話,我也能去念大學了,多啊!”
孫玉堂、徐國梁和錢亮都當在做白日夢,哈哈一笑了事,江曉東卻道:“你們別笑,我覺得桃花這個想法很實際,我也這樣想過。”
趙明也點頭:“桃花,你別理他們,好好學。我今天想了一下,等會寫個教學計劃,一對一,你能提升很快的。”
何慧娟刷好飯盒進來:“什麼一對一?難道我就不能教了?”
“是啊,我也可以教。”蔣麗梅很自然地接話,好像剛才兩人沒有起過爭執。
孫玉堂和徐國梁、錢亮紛紛出聲湊熱鬧:
“桃花,我明天也給你做個教學計劃。”
“桃花,趙明學文科的,數理化我才厲害,我教你!”
“桃花跟我學外語,我包教包會!”
江曉東微笑看著孟桃,他發現桃花皮黑了點,但其實長得很好,特別那雙眼睛,時而清澈亮,顯得靈秀慧黠,時而煙籠霧鎖,讓人捉不,十分的有趣,他想給桃花畫肖像,也可以教畫畫。
孟桃:“……”
怎麼辦又不是真的文盲,突然冒出這麼多個老師非要教,以后這個那個都揪著學習,想想就頭痛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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