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降級

林業家屬院某棟三樓二居室，劉建新和妻子孫紅正哄著兒子明明吃藥，這幾天小家伙冒了，卻不肯吃藥，夫妻倆商量要合力灌他，明明小手捂住，雙方正僵持不下，聽到敲門聲，劉建新走去開門，看到門外笑盈盈站著個姑娘，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桃花？孟桃花！”

孟桃笑著點頭：“是我，劉大哥。門衛大伯送我到樓下，不然我還找不著你們住的地兒。”

劉建新忙接過手上東西，一邊連聲問：“你坐的什麼車？這麼晚才來到，別是找了半天才找到家吧？你來之前，先給我拍個電報，我們去車站接你，就省事兒了。”

孟桃不及回答，孫紅抱著哭唧唧的明明走出來：“不哭不哭啊，咦，快看看是誰來啦？”

劉建新給兩人做介紹：“這就是孟桃花，我跟你說過的，火車上那姑娘。桃花，這是我妻子孫紅，還有兒子明明。”

孫紅熱招呼：“呀！原來是桃花妹妹來了？太好了，快進屋快進屋！”

孟桃聽喊妹妹，便也順著喊了聲大嫂，看向懷里的小萌娃：“你就是明明啊？我是桃花姑姑哦。”

小萌娃因為發燒不舒服，剛才還在哭鬧，紅著眼睛看了看朝他招手的孟桃，忽然張開小手臂撲過來要抱抱，孫紅沒提防，差點攬不住，兩個人同時驚呼，忙把孩子穩住了。

孟桃說道：“明明乖，姑姑從外邊來，要先洗手，洗了手再抱抱啊！”

孫紅險些把兒子弄掉地上，嚇得心咚咚跳，用力拍了他小屁一下：“你個臭小子，這是隨了誰了？見著漂亮人兒就不管不顧的！那是你的姑姑，跑不了，你急啥？”

劉建新把東西放到茶幾上，說道：“臭小子不是隨了你麼？當初你一看見我就追一路，天天跑我學校糾纏，把我丟臉的，又擺不了。”

孫紅本是生氣，聽了丈夫的話，頓時繃不住哈哈大笑：“桃花妹妹快來看呀，你哥，他怎麼這麼厚的臉皮！”

“我說的實話。”

劉建新一本正經，拿起熱水壺走到臉盆架子前，倒了些熱水兌好，又拿塊干凈巾，孟桃洗臉洗手。

孟桃洗好手臉，過來抱起明明，小家伙長得結實，不怕生地看著孟桃，按照他媽媽教的，聲氣喊“姑姑”。

孟桃答應一聲，稀罕地他的臉：“格像媽媽，真好。”

又笑著問孫紅：“大嫂，當初真是你主追求我劉大哥的？”

孫紅咯咯樂：“是就是唄，那有什麼？不過這話我只跟妹妹你說，也算是嫂子傳授給你一點經驗：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一定不能錯過，管他什麼后果，先下手為強，抓住了再說！”

劉建新泡了杯白糖開水遞給孟桃，瞪了孫紅一眼：“有你一個大大咧咧的就夠了，別再帶壞桃花。”

“我覺得大嫂這樣很好啊，現在你們多幸福啊？要是我也有幸遇到真正喜歡的，可能我也會那樣做。”孟桃笑著。

“放心吧，桃花妹妹你一定會遇到個非常非常好的男人，到時你只要大膽抓住不放，那就是你的了。”

兩個人逗著明明笑一團，劉建新很無語，妻子這格，他已經習慣了無所謂了，可要是影響了桃花，桃花也變這樣，他怕將來有人不了。

孟桃抱著明明去解開網兜拿東西吃，明明要吃餅干，因為他正發燒，孟桃沒給，拿出橘子，明明看著橘子，點頭同意吃這個，孟桃就剝了皮喂給他吃。

劉建新和孫紅被橘子的香氣吸引，孟桃招呼他們：“這橘子甜的，大哥大嫂快嘗嘗。”

孫紅剝開個橘子吃了一瓣，大贊，一邊說：“妹妹你先喝點水，等會我給你煮碗面，臥兩個蛋。”

“嫂子不用忙，我吃過飯的，不。”

“你在外面吃啊？浪費錢，下了車就應該直接過來，哥哥嫂子能得著你？”

孫紅說著，把兩瓣橘子塞進劉建新里，劉建新嘗到味水果，連連點頭，讓孫紅自己吃，他也拿起一個橘子剝皮，卻注意到桌上有個布袋子眼，他看了又看，手去了，抬頭去看孟桃：“這個……是給你的，怎麼又拿回來了？”

孟桃說：“大哥，我知道這些東西，還有錢和票，是老家親戚讓你帶回來給明明的，我一個大人，怎麼好意思跟明明搶東西吃？”

“哎呀，我給明明留了，這是分給你的。”

“就別騙我了，東西都是原封不的，我看得出來。”

劉建新：“……”

他沒話說了，轉去拉拉孫紅袖，孫紅忙著吃呢，剝完兩個橘子又去拿臍橙，太好吃了，口齒不清地說道：“妹妹剛來，先歇著，不談這個先。明天我請假看孩子，順便帶妹妹逛街去，聽說百貨大樓進新貨了，開始賣秋冬裳；大后天禮拜天，我們也好久沒出去玩了，借個三車，全家一起出游，公園、園、博館，還有那個本市有名的金塔山，都玩個遍，好不好啊？”

劉建新一聽，知道妻子要給桃花買新裳，便點頭同意：“我看很好，桃花你說呢？”

孟桃：“下次再來吧，我明天一早得回去了，生產隊還有活兒干呢。”

劉建新和孫紅驚訝了：“你不是來看我們的嗎？怎麼轉眼就走？”

孟桃笑：“現在不是看到你們了？瞧著你們好好的，我可高興啦。”

“你肯定有事，到底是來平江干什麼的？告訴哥哥嫂子。”

拗不過夫妻倆，孟桃只得臨時編出個借口搪塞。

“真的是這樣？你跟著你們公社供銷社的車過來的？”

“當然了，我還能騙你們嗎？來點貨的是個姑娘，我的好朋友，讓我給做個伴。”

“那姑娘怎麼不跟你一起來我們家？”

“人家住旅社能報銷，我是正好來探探你們，說好了的，明早得一起坐車回去。”

“誒！你看看你，還以為能多住些日子呢，我們白高興一場。”

孫紅嘆氣，又指著桌上：“拿這麼多東西，這……是進口的吧？可貴了！”

“哦，什麼的都是上次從省城帶回來，那邊朋友送的，裝在袋子里我也沒注意看，要不然當時就給大哥帶回來給明明，我都大人了，吃不著這個。”

孟桃看著雙雙無語的夫妻倆，又說：“我這次也是先要找到你們，等下次再來，可就方便得多了。”

劉建新點頭：“等農閑了，過來多住些天。我也往家里打過電話，爸媽知道了你，很高興，爸說等他好些了，要親自過來，看看你，也看看他的好兄弟。”

孟桃：“劉……我該伯伯，還是爺爺？”

劉建新頓了一下，抬手拍拍額門，看向孫紅：“我說呢，為什麼你喊桃花妹妹，我老覺得怪怪的！”

孫紅也楞住，猛省過來，咯咯直樂：這一晚上高興的，居然弄錯輩份了！

趕教兒子：“這個是你姐姐，不是姑姑啊，你搞清楚了！”

孟桃也笑了：自己和劉建新年紀相差幾歲而已，誰會記得那麼多？

現在卻是虧了，秒被降級，好好的姑姑變了姐姐。

劉建新說道：“你劉爺爺六十多歲了，一直不太好，視力也減弱，我上次回去就是因為他又住院了。但他是個倔老頭，他說要來，就一定會來的，現在跟你說一聲，到時真的過去，再給你拍個電報。”

孟桃點頭：“行，那我也有個思想準備。劉爺爺他吃什麼藥啊？”

“我也不太清楚，我離得遠，都是我媽和二弟在照顧著，好像是住院用西藥，回家又吃中藥，都用點——你不用擔心，等去的時候，會把藥帶齊全的。”

“哦，那行。”孟桃不是醫生，不怎麼懂，也就問問。

當晚安歇下來，第二天清早，明明不發燒了，活蹦跳、笑聲清脆地纏著孟桃玩游戲。

劉建新夫妻倆商量好，既然強行塞給孟桃東西不要，那就當面給，再不要就跟講道理，孟桃終究敵不過人家夫妻雙打，只好接了。

孫紅另外給換了個干凈藍布袋子，劉建新從老家帶來的小米孟桃不要，留給明明熬粥喝；臘臘鴨和熏豬、咸鴨蛋分兩半，各人一半，還有他們從山里林場得來的質量上優的干香菇、木耳、黃花菜，核桃、栗子、杏仁，加上孫紅老家剛寄來的大湖魚干蝦仁，那魚真的好大，切塊曬干了，每塊魚都有四指厚。

裝好袋子，竟比孟桃還回來那袋還要大，孟桃是沒辦法拒絕的。

一家人圍在一起看孫紅裝袋，劉建新東拉西扯跟孟桃說話，還有個明明不停地要拉著孟桃在屋里走著玩，孫紅就趁孟桃不注意，又把一卷錢票塞進袋子里，然后扎了袋口。

劉建新和孫紅抱著明明，按孟桃要求只把送到公共汽車站，因還要去找同鄉，看著汽車走遠，夫妻倆才走回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