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晞自己開心了一會,冷不丁想到書中描述的事,心中的喜悅頓時蒙上霾。的笑淡下來,顧徽彥敏銳地察覺到林未晞的變化,目了,沉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林未晞搖頭，本來沒打算和燕王提這些,畢竟天書的事太過匪夷所思，說白了現在是在捉風捕影,對還未發生的事猜東猜西。可是看著顧徽彥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就信任起來，似乎無論發生什麼,面前這個人都是值得依賴的。林未晞漸漸被蠱，看著顧徽彥，有些躊躇地問：「王爺,你覺得張首輔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徽彥眼神驟變，連面上都帶出些許意外來。他本來以為自己的小妻子又胡思想起什麼,似乎很容易陷回憶,有時候還會出世事悲戚之，彷彿曾在上發生了一些同樣的、但不太好的事。這些神，以的長經歷是萬萬不該有的,顧徽彥只是將這些事記在心裡,平日並不表。他本以為今日又是同樣的狀況,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從林未晞口中聽到這樣的問題。

能這樣問出來,想聽的就絕不是張孝濂詩文一絕、事必躬親、苦心教帝之類的話。顧徽彥到奇怪，以林未晞的年紀閱歷，本不該接到這個層次的朝政大事才是。顧徽彥這樣想，就果然問了出來：「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沒什麼，只是今日見了皇上，才驚覺萬歲原來已經長高這麼多，和我也不差多。想必等明年，萬歲的個子就要超過我了，故而生出些慨。」林未晞說的忐忑，在燕王面前說這些，頗有些班門弄斧的覺，看著燕王，小心地問，「王爺，我想法淺，還敢拿來和你說，是不是有些可笑？」

「沒有。」顧徽彥失笑，忍不住手越過矮幾，了的頭頂，「怎麼會？你能想到這裡，已經很好了。」

年的帝王一天天長大，而三位臣子卻還把持著朝政，宛如歌舞昇平下埋了千里雷火，偏偏朝廷中人無知無覺，依然沉浸在這繁華虛榮中。恐怕就連張孝濂自己，也不曾想過這一重危機吧。林未晞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僅是進了趟宮就能看到這裡，已經殊為難得了。

顧徽彥的神變得深沉，他看到一臂之餘的林未晞張地看著自己，眼珠潤潤的，彷彿下一刻天就要塌下來。顧徽彥輕輕一笑，周的氣勢也放鬆了：「距離這一天還遠，至有五年的太平日子可，你擔心什麼？何況，即使真到了這一天也還有我，不會有事的。」

林未晞因為看了天書的緣故，知道日後張首輔一案牽連極大，即便現在一派清明，心裡也總是籠罩著雲。現在聽到顧徽彥這樣說，的心弦果真輕鬆了些許，當即笑道：「說的是，有王爺在呢。」

林未晞真的輕鬆許多，看顧徽彥的神，他也一直在防備著這件事，說不定今日的場面他在甫京輔政的時候就料到了。燕王是什麼人，林未晞就算僥倖從天書中看到了未來也不敢和顧徽彥比，既然他已經有防備，再牽掛豈不是杞人憂天？

林未晞心中大石稍定，眉宇間也放鬆許多。這雖然是顧徽彥的目的，可是等真的看到，他還是難免驚訝：「你就這樣信任我？我不過是空口白話而已，未來的事，誰都不好說。」

「我當然信。」林未晞一改之前的頹靡，沖著顧徽彥俏一笑，臉頰邊梨渦現，「因為您是燕王啊。」

來自小姑娘毫不保留的信任實在讓人沉淪，顧徽彥邊不知不覺帶了笑，眼神也變得溫起來。

顧徽彥說是七天婚假，事實上，等第三天從宮裡面聖回來，他就結束婚假，歸朝理政務去了。

林未晞強著自己起了大早，堅持親手替顧徽彥穿上一品親王朝服。顧徽彥見林未晞眼角都是紅的，顯然還沒睡醒，僅著中，替他換時子都在微微抖。即使燒了地龍，冬日的清晨也寒氣四溢，顧徽彥憐惜沒睡醒，又心疼站在外面寒，幾次讓回去繼續睡覺，林未晞都搖頭推辭。第一次替男子做這種事，顧徽彥因為地位高，朝服很有些繁瑣，林未晞手，吃力地給顧徽彥系革帶。

顧徽彥肩膀平直，腰勁瘦，雙勻稱又修長，站著時拔威嚴，一看就知必是軍中之人。林未晞本來站在顧徽彥前便顯纖細，現在僅著中，長發全部披在後，環住顧徽彥的腰系革帶時，彷彿就像主抱住顧徽彥的腰一樣。而顧徽彥冠楚楚，著全套一品朝服，林未晞卻長發及腰，弱不勝，這番對比衝撞下，帶來難言的香艷。

林未晞系革帶的時候就到一尷尬，尤其是清楚的覺到，顧徽彥現在正低頭看，眸格外專註。林未晞不知怎麼了，手上的作有些慌，革帶糾結了好久都沒系好。林未晞有些著急了，上朝是大事，無論失儀還是遲到都是很嚴重的事。林未晞正急切著，顧徽彥突然出手，握著的手將革帶系好。顧徽彥的手掌帶著些薄繭，覆在手上有些糙，可是卻帶著令人安心的溫暖。林未晞臉有些紅了，強行定下神，接過玉佩、大綬、蔽膝等，一一掛在革帶上。

等全套一品朝服穿好后，時間已經比往日遲了。林未晞退後一步，深刻又直觀地到這套冕的衝擊。對著顧徽彥抿而笑，深深萬福：「今日讓王爺久等了，妾在這裡等著王爺回來。」

顧徽彥難得沒有說話，他深深地看著林未晞，過了一會後，上前扶著林未晞的手臂，稍微使力就將撈起。他的手順勢抬到林未晞臉頰上，在的下上挲幾下，就轉走了。

林未晞給顧徽彥穿時，明明四周圍了許多侍，但是沒一個人敢上前手。王妃前後轉著給燕王更，燕王亦專註地看著林未晞，即使燕王一個字的沒說，但是周圍的人都知道，燕王是不允許他們上前打擾的。

等顧徽彥離去，屋裡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宛星宛月這時候才敢上前，扶著林未晞問：「王妃，天還早，你要回去躺一會嗎？」

林未晞看向外面，雖然天還黑著，當東方已經泛起黛青。剛起時困得不行，可是給顧徽彥換好朝服后，的困意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林未晞搖搖頭，說：「都已經醒了，再回去躺著不統。更罷。」

因為王府中只有顧徽彥需要上朝，所以高然前來請安時，林未晞這個婆婆已經端坐許久了。高然之前敬茶時就等了林未晞許久，再加上昨日進宮的事，心裡已經認定林未晞是個好睡懶覺的，所以今日出門時不免有些輕慢。誰知今日林未晞竟然起來個大早，高然一見林未晞已經梳妝整齊，獨坐在窗邊飲茶，心裡一驚，只能趕上前，低頭道：「給母親請安。今日兒媳來遲了，請母親恕罪。」

林未晞瞥了一眼，漫不經心道：「不是說了你手上還有燙傷，這幾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麼？你怎麼又來了。」

「母親對兒恤，兒媳不甚激，越發要好生孝敬母親，豈敢怠慢。」

這樣的套路林未晞並不陌生，若是換在同樣的位置，被婆母憐惜有傷而免了晨昏定省，上激，行上也不敢當真不再去了。早在英國府的時候林未晞就見慣了祖母英國公夫人的做派，的母親為長公主之，每日早晚請安也從來不敢疏忽，林未晞的印象中，唯有母親衛氏早產那幾天，因為實在起不來床，才被赦免請安，後來衛氏每況愈下，也就提不上去伺候婆母了。

林未晞想起衛氏，不免又想起韓氏和韓家的那個兒子，曾經的庶弟。想到這些不愉快的故人，林未晞意興闌珊，臉上的神態也越發冷淡：「世子妃有心了，難怪之前總是聽別人稱讚世子妃孝順，聽說未出閣時便已有賢名。今日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母親謬讚了，這些話不過是其他夫人給兒媳面，這才僥倖在京中有些才名孝名罷了。兒媳怎麼敢當真，母親莫要再這樣說了，兒媳真是無地自容。」

裡說著謙虛，卻特意告訴高然出閣前既有才名又有孝名，林未晞笑了笑，放下茶杯，看著高然笑道：「世子妃名氣竟然這樣大，我燕王府能聘到你為婦，實在是幸運。既然世子妃出閣前就有名，那想必侍奉翁姑、持家務、針線上灶，都是沒有問題的。」

高然臉有點僵了，好端端的話，被林未晞這樣一說，顯得像是伺候人的丫鬟一樣。可是即使不忿也沒有辦法，世人對兒媳的要求就是，在婆婆面前像丫鬟，在夫婿面前像完人，在下人面前像菩薩。

若是林未晞真把高然當丫鬟使喚，高然除了能散播到外面賺點同淚，其實也無計可施。

林未晞用帕子拭了拭角，扶著扶手作勢起，高然見狀即使心裡膩歪，也只能趕上前扶。「母親小心。」

林未晞站好后，不著聲地甩開高然的手。往前廳走去，問：「世子妃可用早膳了？若是沒來得及用，可以在我這裡用些。」

高然連忙道「豈敢」。今日請安本就遲了，若是在林未晞這裡用早膳，豈不是留下話柄。相比之下，高然寧願著。

林未晞也就是那麼一問，心裡並不想和高然同桌吃飯。坐到飯桌前，丫鬟將還冒著熱氣的茶點端上來，每一道緻小巧，看著就價值不菲。林未晞坐下后，高然連忙上前一步，對布菜的丫鬟說：「我來伺候母親用膳，你下去吧。」

丫鬟見林未晞沒有表示，雙手將公筷遞到高然手裡，然後福了一禮，低著頭退下。

林未晞客氣地笑了：「世子妃手上還有傷，這種下人做的事怎麼用得著世子妃，太辛苦了。」

「伺候婆母，怎麼能辛苦呢？」高然依然溫婉地笑著，看不出一點僵難堪。林未晞目不過稍稍一，高然就將林未晞眼睛掃到的那盤菜夾到林未晞碗里，本用不著林未晞多說什麼。林未晞早前還在國公府的時候就見過高然給祖母獻殷勤，那時雖覺得高然有刻意做孝之嫌，但是不得不承認，高然伺候人的眼力勁遠高於自己。換林未晞，肯定做不出親手端茶、殷勤奉菜這類事，無論對著長輩還是夫婿。

曾經對高然的做派十分看不上眼，但是現在林未晞換了一個角度，突然發現還舒服。難怪英國公夫人總是說高然好，被這樣周到的伺候著，擱誰不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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