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靠向椅背,手指挲著一直沒放下的玻璃酒瓶,略微垂眸,他看著林溫:“答案?”
“我們不合適。”林溫輕聲道。
“是麼。”周禮輕飄飄地回了兩個字。
兩人不再說話。
仿佛回到了他們第一次揭開窗戶紙的那天晚上,周圍人聲鼎沸,只有他們這桌,像落了真空。
過了很久很久,林溫才拎著包,慢慢站了起來,說:“那我先回去了。”
喝了兩瓶高度白酒,意識其實還清醒,但頭到底有點暈。
林溫走座位,一步,兩步,經過了周禮邊,還差一步,就能跟他錯開。
下一秒,周禮捉住了的手腕。
周禮聲音淡淡的:“我們哪里不合適?”
耳朵聽來的聲音有點空,林溫訥訥道:“……我不想讓關系變得復雜。”
“這個理由你已經說過了。”
“……我不想聽閑言碎語。”
“這個理由你也說過了。”
林溫轉頭:“你能接我前一刻還在跟他親熱,下一刻就跟你親熱?”
周禮用了力,掐了的手腕。
他語氣平靜:“你跟他已經分手了幾個月。”
林溫忍著疼:“才不到三個月。”
“夠久了。”
“不夠,我覺得惡心……”
前一句還很溫和,后一句,里橫沖直撞的酒讓林溫忍不住口而,“我做不到無銜接,只要是在你們中間我就覺得惡心!”
“呵……”周禮突然站起來。
從昨天林溫的魂不守舍,到今天的不理不睬,守在樓下足足四個小時,卻守來一句嫌惡心。
周禮已經憋足了兩天的火,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的。
他再也忍不住,將林溫猛地拽近:“到底是你覺得惡心還是你舍不得他?!你他媽是缺心眼還是眼瞎!”
兩人臉快上,林溫嚇一跳,推他說:“你有病!”
“你也有病,你這病好治!覺得在我們中間惡心是不是?”周禮拽著,面朝人行道上的一整路大排檔,說,“我給你一個過渡的時間,你現在給我挑一個!”
林溫一愣。
大排檔上全是一些歪瓜裂棗啤酒肚,“沒順眼的?”周禮說著,拽著過馬路,利落地將塞進了車里。
林溫后知后覺,上車才反應過來周禮先前那句話的意思,面紅耳赤去拽車門,可是已經晚了,車門上了鎖,車也失控似的沖了去。
林溫倒還記得要系上安全帶。
風馳電掣一樣的速度,轉眼車子到了酒吧街,林溫來過這里。
周禮打開車門,將拽下來,指著街上來往的人問:“有沒有順眼的?”
“……你夠了!”
林溫使勁胳膊,無名指在夜燈火中熠熠生輝。
“進去給你挑。”周禮將拽進了酒吧。
這家酒吧林溫曾經來過,今晚的音樂和那回一樣,搖滾樂隊在臺上瘋狂嘶吼,激烈的像要掀了屋頂。
周禮指著一堆男的沖說:“來,你給我挑一個,今天晚上我幫你守門,完他了到我!”
林溫臉紅筋漲,帶著酒氣使勁推他:“你神經病!”
朋克大老遠就看見了這邊的爭執,急匆匆跑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老周你帶朋友來啊,給你個包廂還是卡座?”
“這兒沒你的事。”周禮沖朋克道。
林溫也有了氣,這氣不確到底是從哪里來。也許是因為白天的刺激,也許是因為兩瓶白酒下肚,也許是因為周禮的口不擇言。
推不開人,索破罐破摔:“你放手!不是要我挑人?我現在就去挑!”
周禮死盯著,反而更用力地將人拽。
林溫不管不顧,低頭往他手背一咬,周禮沒防備,吃痛之下松了勁。
林溫暈乎乎地轉,隨手拉過一個男的跟他說話。
朋克著急:“你們這是干嘛呀?”
周禮盯著林溫后背,著咬深牙印的手,沒有作。
直到林溫找到第三個男的,說完話后兩個人朝包廂的方向走去。
酒吧有兩個包廂,今晚全沒人。林溫跟著男人走進第一個包廂,門一關,周圍本就昏暗的線驟然消失。
僅剩一點源,來自門上的小窗戶。
窗戶外站著一個人,對方個子高大,雙眼皮略狹長,臉部線條朗流暢。
他背后的那點昏黃幽深,像極了今天傍晚,從夕西下到黑夜降臨。
那一路林溫走了近五十分鐘,雙不知疲倦,記憶也像上了軸,失控似的轉個不停。
父母把對哥哥的加倍給了,當中摻雜了其他,就不再那麼純粹。
不喜歡畫畫,也不喜歡阿凡提,但報了培訓班,也學會了阿凡提的故事。
因為這點小特長,剛升初一,就當上了文藝委員。
小學升初中的階段,有人早,也有人晚,從小不好,所以小學時個子長得特別慢,臉也是嘟嘟的。
但是進初一后,開始像同齡生那樣發育,個子高,五也長開了,知道自己漂亮,但心里還當自己是兒,也沒想到這點迫學會的小特長在平庸的班級里其實特別醒目,更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初中生大部分都早。
直到班里男生扯的辮子,堵的門,把推來推去。
兩個關系特別好的男生將堵在中間,以為他們是要欺負,其實他們是想趁機抱一下。
從這個人的懷里,推到那個人的懷里,氣哭,這兩個男生互相推卸責任,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從此不再稱兄道弟。
幾乎所有人都目睹了這一場鬧劇,污言穢語開始流傳。
兩個男生中的一個,是班里格最開朗,人緣最好的生所喜歡的人。
每個團里都會有這樣一個核心人,生格好,能力也好,有很強的號召力,從這生開始,漸漸的,班里所有的同學都不再理。
從那以后,上廁所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作業收不齊,文藝節目排不了,沒有了朋友,周圍從此只剩下男生,男生幫收作業,男生幫排節目。
又因為只剩了男生,惡循環,連偶爾會悄悄搭理一下的同學,也不再給一個好臉。
鼓足勇氣求助班主任,班主任卻沒怪擾的男生,也沒怪遷怒的生,反而質疑。
如果足夠檢點,一切都不會發生。
于是迫戴上了面。
傍晚五點到早晨七點,在父母面前強歡笑。
早晨七點到傍晚五點,生活在孤島。
那種孤獨讓人恐懼,也讓人發瘋。
張力威讓去參加同學會,有病才會去。
林溫視線逐漸模糊,原本沒覺得酸疼的,這一刻突然酸了起來。
小窗外的那個人還在,他額前碎發耷著眉尾,目深沉,一直在看著。
看得心煩意,卻又心跳如鼓。
周禮繃著下頜,進黑暗,直到他似乎看見黑暗中一閃而逝的水,他一腳踹了進去。
酒吧包廂門不能裝鎖,門輕而易舉踹開,反彈聲砰砰數下,像地山搖。
朋克在后頭“誒誒”著,包廂里的陌生男人傻愣愣地站著。
周禮繃著臉,克制地說:“去。”
男人看看林溫,又看看他,閃跑了去。
周禮將門上,緩步走到林溫跟前。
他捧起林溫的臉,看著睫上掛著的水珠,這水珠似乎帶上了濃郁酒意。
過了幾秒,周禮低聲:“到我了。”
“……神經病。”林溫輕輕道。
周禮問:“你醉了?”
“……沒有。”
周禮低頭,頓了一頓,然后親了一下的。
林溫屏息。
兩人鼻尖對鼻尖,周禮不到的呼吸,他再次低聲:“你醉了。”
蹭蹭鼻尖,周禮又輕輕啄了一下。
林溫依舊沒有呼吸。
“醉了。”周禮耳語似的低喃,第三次親了一下。
直到林溫因為憋氣脹紅了臉,周禮才扣住的后腦勺,一手掐的腰,用力給渡氣。
林溫摔到了茶幾上,周禮將抱起來。
包廂門關著,室依舊昏暗,空氣卻橫沖直撞,作了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合一啦~~~~麼麼噠的日子要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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