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記錄容詳盡, 開頭擬定的是賓客名單。
周禮原本的微信好友就已經多達1607個人,按照時常有聯系的八人數計算,那就有將近一千三百人, 這部分人當然不會全請來婚宴, 小部分是必須邀請的親友,大部分是備注下來的人往來,泛指那種彼此沒好到需要出席對方的喜宴, 但紅包或者伴手禮卻不能落下的關系。
林溫看到酒席數量和伴手禮數量,張了張:“這麼多?!”
周禮挑著一縷發尾,說道:“還沒算上你那邊的, 你家大概請幾桌?”
“……”
林溫原本就已經睡得有些發熱, 這下更覺得熱,松了一下上的羽絨, 當做沒聽見周禮的問題,劃了一下備忘錄, 繼續往下看。
下面就是所謂的黃道吉日了。
第一排擇出的日期是三月六日、三月十三日、三月十九日。
林溫呆呆地看著近在下個月的日期,問道:“三月?”
“這三個都是好日子。”周禮指了指十三和十九, “不過這兩個最好,宜嫁娶、納彩、宅,幾樣都全。”
林溫往下劃拉, 接下來的好日子是四月三日和四月九日。
周禮說:“這兩個也不錯,都宜嫁娶,不過相比之下還是三月十三和十九更好。”
林溫沒聽他的, 繼續劃下去, 日期來到了五月。
周禮說:“五月好日子多,月初就有三天宜嫁娶,你可以從三月或者五月當中挑一個。”
林溫舒口氣, 知道周禮不是瘋了,非要敲定下個月。
下面還有,到了六月,只有六月十二日一天。
林溫好奇:“六月只有一個好日子嗎?”
周禮解釋:“每個月的黃道吉日都不止這幾個,我挑出的是逢雙休的,六月的有三個,四號、十二號,還有一個二十六號,長輩要是不忌諱諧音的話,四號也行。”
“……那二十六號為什麼要排除?”
周禮腦袋:“你例假日期都在下旬,想罪?所有的下旬我都排除了。”
“……”這點林溫沒想到,冷靜地繼續劃拉,再往下的容是酒店信息,婚宴必須提前預定,周禮果然連夜問了他酒店方的朋友關于婚宴排期的事宜,問的是兩家,都是宜清的。
“你們鎮上的到時候再去聯系。”按照這里的風俗,男方都得宴請親朋。
林溫:“……”
接下去就沒有日期了。
林溫挪回時間的問題:“你黃歷就查到了六月份?”
“七八月不合適,你哥的忌日在這當中,剩下幾個月都是下半年,你不嫌晚?”
“……”不嫌。
林溫忍著沒說出口,又聽周禮催:“挑一個吧。”
林溫提起口氣,一把握住周禮的手,十分誠懇地說:“你冷靜點啊!”
“嗯?”周禮垂眸瞟了眼握住他的手,問道,“冷靜什麼?”
“我們還在高速上!”
“我知道,所以呢?”
“我還沒跟我爸媽說過……”
“這事又沒得變,早說晚說都一樣。”周禮抬起另一只手,拍拍的手說,“我們先把工作都做好了,省得你爸媽心累著。”
“這種就算累,也是累并快樂著吧,他們不會嫌的。”
“那你來這份快樂不是更好。”
林溫啞口無言。
周禮一笑,拎了拎羽絨領口,替林溫裹嚴了,逗道:“你要是真著急,現在就給你爸媽打個電話,跟他們說一聲。”
“著急的好像是你!”
“錯了。”周禮澄清,“我這不著急,我只是沒拖延癥。”
林溫嘟囔:“你豈止是沒拖延癥……”
周禮故意把手機遞給:“打不打?”
林溫無言以對,閉眼鉆他懷里說:“我再睡一會兒。”
周禮好笑地把挖出來:“反正都睡不著了,別浪費時間。”
林溫死活不抬頭:“反正你都這麼節省時間了,就讓我浪費一點吧!”
兩個人一個躲,一個挖,鬧騰了好一會兒,過了凌晨一點半,車隊終于有了靜。高速全面封閉,警車開路,強行引導所有的小車先下高速,大車繼續滯留。
暴雪持續下著,車門一開,雪花往車灌。兩人走出后座,周禮把他的車鑰匙給林溫,說:“你去開我的車。”
林溫車子的胎有問題,周禮不放心。
林溫清楚周禮的駕駛經驗遠比富,沒法在高速上拖拖拉拉耽誤時間,只能叮囑他:“你一定要開慢一點!”
周禮笑了下:“放心,想快也快不起來!”
林溫上了周禮的車,果然像周禮所說,車隊速度本快不起來。
一溜車子跟隨警車,速度像是蝸牛爬,兩人手機持續通著話,夾在他們中間的那位頭大叔覷準機會,往旁邊挪出位置,挪的時候不忘按了按車喇叭示意。
周禮看了眼后視鏡,也回對方一聲車喇叭,林溫在手機里聽到聲音,問他:“你按喇叭干什麼?”
周禮說:“向你前面那位大哥道謝。”
“哦。”林溫一聽,也跟著按了一下喇叭,但這時頭大哥已經挪到了另一邊,這一聲喇叭只能給了周禮。
周禮揚,覺得林溫跟現在的車速有一拼,都是蝸牛。
車隊終于慢吞吞地出了收費站,周禮打了轉向燈,提醒林溫。
林溫問:“干嘛?”
周禮說:“帶你上廁所。”
收費站邊上有生活區,林溫從來都不知道這個,跟著周禮一路進去,生活區的閘門敞開著,里面有幾棟看上去嶄新的建筑,三更半夜,空地上停著不車,有人上上下下,看樣子都是路過的。
林溫下了車,周禮走近,替戴好帽子,攏了一下的領口,順著腳印多的方向走去。
兩人進大樓,樓里來來往往不人,林溫一眼就看見了廁所的標志,指了一下。
兩人走到一半,前方沖來一個小孩,對方來不及剎車,一頭撞進了林溫的懷里。
沖擊力大,林溫摟著小孩倒退一步,周禮立刻扶住林溫后背。
又有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男生跑了過來,里喊著:“妹妹!”
小孩從林溫懷里出來,先道歉:“對不起姐姐!”又回頭男生,“哥哥!”
周禮看著這兩個孩子的模樣,挑了一下眉,向前方樓道,沒兩秒,拐彎匆匆趕來一男一,的斥責:“覃學凱、覃學依,你們又皮了是不是!”
男的說道:“你們倆慢點,小心摔跤!”
周禮笑了下,隔著帽子,林溫腦袋說:“人。”
“啊?”林溫莫名其妙。
一男一走近,男的長相宇軒昂,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清秀漂亮,看模樣只有三十來歲。
林溫看著的,覺得格外面,的大一聲:“哎呀!”指著林溫喊,“溫溫!”
林溫一愣,將面前保養得宜的人和九年半以前的人重疊到一起,有些不敢置信:“姜慧阿姨!”
姜慧驚喜:“我的天哪,你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本沒變吶!”說著扯了下旁的丈夫,“這就是溫溫,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記得!”姜慧丈夫無奈,笑看向林溫,跟打招呼,“好多年沒見了,我們當年在火車站見到過。”
林溫還在震驚中,如同九年半前一般,禮貌人:“叔叔好!”
周禮在旁邊皺了皺眉,姜慧丈夫笑了笑,對周禮道:“怎麼這麼巧,在這上你。”
周禮說:“我剛從外地回來,你們呢?”
姜慧丈夫道:“走親戚回來,誰知道上這天氣,在高速上堵到現在。”
周禮和姜慧丈夫是遠親,姜慧早半年前就已經得知了這事,只是不知道林溫怎麼會跟周禮一起。
姜慧繼續驚奇:“你們倆怎麼會在一起啊,哎喲,我說原來你們這幾年一直都有聯絡吶?”
姜慧丈夫其實也并不了解,只是他向來穩重,不像妻子一驚一乍。
林溫睜著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朝周禮看,周禮把帽子扯下來,擼擼后腦勺說:“去跟姜慧姐聊一會兒,我跟大哥說點事。”
林溫點點頭,跟著驚訝的姜慧走到了一邊。
姜慧抓著林溫的胳膊,不住地上下打量,又瞟向前面不遠的男人,眼中滿是震驚和八卦。
林溫撓撓臉頰,看了眼邊上兩個孩子,問姜慧:“這是大寶和二寶嗎?”
姜慧總算回神,笑瞇瞇地扯過孩子:“沒錯沒錯,是不是不敢信,大寶都長這麼大了,還有我家這老二,當年還在我肚子里呢!”
林溫猛點頭。
大寶今年十五歲,長了一個清秀小年,自閉癥并沒有治愈,但他已經知理守禮,會聽姜慧的話,管林溫一聲“姐姐”。
二寶今年十歲,是個機靈漂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停不下來。
歲月如梭這詞在這兩個孩子的上現得淋漓盡致。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誰能想到這一眨眼都快十年了,你都二十多歲,參加工作了。那個小周,我那會兒還以為他得有二十七八歲,誰想得到他那個時候才十八|九啊!”姜慧不住慨,又問林溫,“我下火車后你們倆怎麼樣啊,是不是一直在聯系?你們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啊,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故人在深夜重逢,很快又在暴雪中分別,林溫是帶著姜慧一連串的問題回到車上的,他們不同路,姜慧一家要連夜趕回宜清,林溫的車子不能開太久,需要先找修車行。
凌晨兩點半,國道兩邊并沒有開門的車行,兩人一路向前,到了鎮上,依舊找不到一家開門的。
胎持續警報,不能再開了,只能先找地方住,結果全鎮酒店幾乎都關門了,訂房件上沒有一家可住人的,他們沿街尋找,最終只找到一家開設在小區部、環境臟差的賓館。
前臺在小區外的店面房,周禮辦好住手續,帶著林溫進小區,找到一棟單元樓,上了二樓,東面盡頭就是他們的房間。
兩人簡單洗漱了一下,周禮把他的羽絨外套鋪到床上,林溫跟他一道躺下,先蓋自己的羽絨,再往上蓋賓館的被子。
房間面積很大,空調制熱效果十分差,沒有空房間能換,時間也太晚了,不想再折騰,林溫怕冷,往周禮懷中。
周禮摟著,替掖了掖被子,“要不去車上睡?”周禮說。
林溫打了個哈欠:“我沒這麼氣。”
周禮拍拍背。
林溫揪著他的領道:“姜慧阿姨……”
周禮打斷:“你要麼名字,要麼管姐姐。”
林溫一想,確實不能了輩分,周禮:“周叔叔……”
周禮起擺警告:“今晚不想睡了?”
林溫閉上,過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姜慧姐跟九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日子過得好,人就老得慢。”
“你堂哥看上去人很好。”
“他確實不錯,很顧家,責任心強。”周禮開林溫的碎發,“不然你以為我會把他介紹進覃氏麼?”就因為他足夠優秀,才能讓覃茳尤一敗涂地。
林溫想了想,問道:“你說今天,像不像是九年前?”
周禮垂眸,看向懷里的人。
林溫輕聲道:“九年前我們遇見暴雨,上不了飛機,今天我們遇見暴雪,又被迫下了高速。”
周禮也輕聲回應:“嗯……”
窗外大雪紛飛,時間像是奇妙的回,困意來襲,林溫闔上眼,腦中迷迷糊糊閃回著姜慧那一連串的問題。
“我下火車后你們倆怎麼樣啊,是不是一直在聯系?你們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啊,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曾經問過周禮,假如當年沒跳下火車,他們會怎麼樣。
周禮說他們也許沒可能。
林溫也想,假如時間真的倒退回那一天,依舊會跳下火車的,的叛逆心遠不倒對父母的責任和。
但要是那時,周禮回到了江洲鎮呢?
日歷翻回,春去冬來,影疊,時間停在火車駛離的那一刻。
林溫彎腰扶膝,追趕得氣吁吁,周禮站在車廂,直到看不見林溫的影子,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撿起林溫掉落在地的一張紙。
計時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的夢境你們可以當平行時空,不喜歡平行時空的話可以跳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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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好多的營養,麼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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