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孫婭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小雅，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媽有多傷心多難過？你怎麼回事兒？居然爲了一個外人來說我？是那個踐人生的私生，永遠就只能有個見不得的份！”

眼看著父親又要發飆，黎樂雅趕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衝他輕輕搖了搖頭，“爸，你別生氣，讓我來勸勸我媽。若斐當真是我們家的孩子，那是自然要認的，好歹都是濃於水的關係啊！”

這話聽，老頭兒一聽便又紅了眼眶，不僅僅爲著這一句“濃於水”，還有大兒的懂事兒和。能有什麼比家人的理解更令人欣？

當年的事兒早就不可挽回，對別人造的傷害也已經無法避免了，如今只有想方設法將傷害降到最低。對於藍若斐，他是真心想要彌補一些什麼的，也想知道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媽，瞧你哭得臉都花了。走，我陪你到樓上去洗把臉，咱娘倆說會兒己話。”黎樂雅走過去，攙扶著孫婭茹，就要上樓。

孫婭茹原本還打算繼續跟丈夫理論，卻在見到兒暗示的眼神後，強下滿腔的怒火，順從地跟著上了樓。已經六神無主，這會兒聽聽兒的意見也無妨。

剛關上房門，便迫不及待地追問：“小雅，你爸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了？你究竟知道什麼幕？還有，你不會是昏了頭了吧？明知道我對那個踐人恨之骨，爲什麼還要勸我同意那個野種認祖歸宗？這麼做豈不是要讓我在黎氏家族所有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這輩子，從來都把面子和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就像平時走路的姿態一樣，高高擡起下，彷彿傲視天下。

這樁婚姻，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什麼，不但將家庭裡裡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外也給黎峻掙足了面子。即使當年知道了他在外頭做的醜事，都沒有宣揚開，更沒有鬧著要離婚。把一個人的尊嚴都踩在了腳下，就爲了保住那名存實亡的婚姻關係。

是很傻！

若是知道時至今日，這個絕的男人還堅持要認回那個野種，那當初絕不手！所以唯一後悔的就是爲什麼那時不早點兒去對付關蕓那個狐貍，還讓那踐人得意了那麼久，被迫接丈夫家外有家的事實。

“媽，現在這兒就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哪兒來的什麼黎氏家族？你怎麼就不開竅呢？都忍了這麼多年，你就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跟我爸唱反調？你先順著我爸的意思，在他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日後多的是機會可以好好整那個藍若斐。你想想，若是你都大度地讓步了，我爸還能明目張膽地帶著那人出黎家嗎？他自然也會給你留幾分面子的。”黎樂雅將母親扶到沙發上坐著，自己則坐到扶手。

很多時候，人不需要表現得多麼強勢，關鍵還得會運用手腕。尤其是面對黎峻這樣的男人，典型的吃不吃，你只要稍微一下腦筋，就可以輕易地掌控到他的緒。

黎峻就是容易心，但是格中也有固執的部分。正如同他認定了關蕓就是他這輩子最的人，不管在別人眼中的關蕓如何，都不會影響到他對關蕓的印象，反而那些出言不敬的人還會換來黎峻的反。

無疑，作爲兒，黎樂雅對父親還是比較瞭解的，明白什麼樣的招數對他比較管用，也知道他在乎的是什麼。

孫婭茹仔細琢磨著兒的話，過了好半響，才略帶遲疑地說：“那你的意思，就是讓我順著你爸，讓那野種進門？那我又該如何自？我做不到！”

要接一個恨之骨這麼多年的人所生的孩子，還要若無其事地跟和睦相，這怎麼可能？！除非腦子進水，或者突然失憶，忘掉了曾經發生的一切，纔有可能做到。

看到母親還是如此執迷不悟，黎樂雅不嘆了一口氣，“媽，你怎麼還沒明白過來呢？我是要你在我爸面前做好人，一旦我爸不在的時候……”

俯首湊到母親的耳邊，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大堆，只見孫婭茹的臉從滿是霾，到慢慢放晴，最後竟然出了一笑意。只是那眼神，讓人慎得慌，彷彿一隻帶著劇毒的眼鏡王蛇，正吐著信子，慢慢遊著。

再下樓的時候，黎峻已經不見了蹤影，車子還在，想來應該是在書房。

得到兒的暗示之後，孫婭茹便收拾起自己的微妙緒，衝了一杯參茶，敲響了書房的門。兒說得沒錯，再怎麼樣，都不能失去原有的貴婦風範，當年都沒被那踐人拉下馬，難道如今還要輸給一個死人嗎？

就算那關蕓永遠都存在於黎峻的心裡又如何？能陪伴他走過今生今世的人，始終是孫婭茹，纔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進來。”黎峻的聲音依舊沉著淡然，聽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推開門，孫婭茹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老伴兒，我給你泡了一杯參茶，你看書別看太晚了，畢竟年紀不輕了，得當心自個兒的子。”

此話一出，儼然就是個溫的好妻子，加上溫言語的，換做是誰都不可能對著發火。黎峻也如此，深深地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便接過參茶喝了一口。

這麼多年相濡以沫，就算已經煙消雲散，怎麼說也是夫妻，是自己的枕邊人。況且當年的事兒孫婭茹確實是無辜的害者，他本來就心懷愧疚，是以不可能對過分苛責。

難得高傲如，能主拉下臉來緩和關係，黎峻當然會給個面子。關係鬧僵了也沒多大的意思，這會兒看到似乎態度有所緩和，黎峻似乎又看到了希。他一直以爲，妻子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只是事關自己的切利益，還威脅到家庭的完整和幸福，纔會那麼反常。

這不過就是人之常，誰面臨這樣的威脅時，總是會條件反地豎起渾的利刺來保護自己。孫婭茹是上流社會的貴婦，同時也僅僅是個普通的人，也不能免俗。

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丈夫的臉，發現他不再繃著臉對自己後，孫婭茹暗自鬆了一口氣，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執意要認回那個兒，不管黎氏家族或者其他人會怎麼想，怎麼看？”

微微一怔，黎峻堅定地點了點頭，“是，我不能再讓孩子無名無份地漂泊在外頭，至要讓知道，我們黎家永遠都會敞開這扇大門歡迎。”

他知道藍若斐並不稀罕這些東西，什麼份、名利對而言簡直一文不值，甚至不希被人打破目前這寧靜安逸的生活。可他一個做父親的心，又豈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他能做的很有限，更不可能彌補兒什麼，這是眼下最想給的了。

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孫婭茹緩緩地閉上眼睛，“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只能支持你，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接。我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得多麼出，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給臉看，儘量像關懷小雅那樣去對。”

黎峻完全都沒有料到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更沒料到在短短的時間會有如此顛覆的轉變，就那樣怔怔地看著，彷彿見到了外星人一般。

丈夫這反應，讓孫婭茹扯出一抹苦笑，“怎麼？你是覺得我看上去就像白雪公主那個狠心又惡毒的後媽？沒錯，我以前是恨不得將關蕓弄死，可是人都走了那麼多年了，就像你說的，那孩子失去了記憶，這本就是件特別憾的事兒。如果家庭的溫暖能讓走出霾，重拾記憶，並且能和你這個父親好好相，這本就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兒不是嗎？我又何必如此執著呢？與其鬧得家務寧日，倒不如順著你的意思，讓大家都好過。”

黎峻激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爲作太急切，還到了茶杯，有些許的茶水灑了出來，將桌面的信箋暈出一塊塊濡溼的痕跡。

握著孫婭茹的手，“婭茹，我……”

夫妻這麼多年，還從來都沒有過敞開心扉促膝長談的時候，更別說所謂心靈的契合了。現在居然因爲得到了的理解和支持，讓老頭兒有了淚溼的覺，只覺得自己對眼前這人虧欠太多。

“好了好了，都老夫老妻的了，我還能不明白你的嗎？客套的話咱也別說了，看看家裡哪間房收拾出來比較好？那孩子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嗎？我也好據的興趣去做準備，總要給一個家的覺，我想想這些年的經歷，都覺得心酸不已……”說到這兒，孫婭茹還用手指輕輕了一下眼角，聲音有些哽咽。

這略顯悲傷的緒很快就傳染了老頭兒，老兩口相對無言，周圍似乎都被一種淡淡的哀傷緒籠罩著。

用力吸了吸鼻子，孫婭茹故作輕鬆地說：“你改天去跟那孩子好好談談吧！我和小雅都會張開懷抱歡迎回家，不管怎麼說，的上始終流著黎家的脈，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都到了這歲數了，也沒什麼好爭的，就指著孩子們都好，那就夠了。”

這話聽來當真是個賢妻良母該有的覺悟和慨，以至於讓黎峻以爲，他原本那端莊賢淑的妻子又回來了。想來也是，將近花甲的年齡，還有什麼事兒看不開？

不過這意思黎峻也不敢直接跟藍若斐說，只有告訴明可帆，讓他去探問一下藍若斐的意思。就算他想和兒相認，也要看看兒的個人意願。

聽了明大的轉述，藍若斐陷了長時間的沉默當中，很想笑，卻笑不出來。這算什麼？對的恩賜嗎？當年一直讓們母倆生活在見不得的地方，還像只過街老鼠似的避開他的妻子，這會兒又說要認回？

從頭到尾，那位職業高尚的父親兒就沒有尊重過的母親，若真的有，又怎會如此隨便？如今人都死了那麼多年，黎樂雅的反應還那麼激烈，可想而知，黎峻的結髮妻子對於當年的第三者是有多深惡痛絕。

藍若斐不會天真地以爲，這個世界上真會有那麼豁達的人，否則就不會有黎樂雅跑來找的事兒了。更好笑的是，爲什麼黎樂雅現在會一改先前的態度？

起初不是還鄭重警告，讓不要踏足黎家的大門嗎？可是現在黎峻居然說，們母倆都很歡迎的迴歸？呵呵，這話要麼就是黎峻在忽悠，要麼就是黎樂雅母另有打算，絕非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

“帆，你怎麼看？”求助似的看向旁的男人，藍若斐很想聽聽他的意見。

長臂一，將拉自己的懷中，下輕輕搭在的發頂，明大慵懶地開口道：“誰怎麼看都無所謂，關鍵在於你是不是想修復這一段親的關係。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怎麼說他是你的父親都是個無法抹去的事實，難道你好不容易尋來的真相，就打算任由它繼續塵封嗎？還是說，這輩子你都要跟你的父親形同陌路，就像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的世一樣？”

這當真是件極其糾結的事。

輕咬著下脣想了想，藍若斐擡起眸子，“我想，讓他幫我找回記憶，至於要不要和他相認，我這會兒還沒有辦法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