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蓮聽了老太太的話一愣，怎麼又扯到這裡來了，忙笑著說：「媽，你想哪裡去了？我們們就是一個做生意的，怎麼會求到夏桐上去？」

「沒有最好，夏桐的底子薄，即便現在有點名氣了，慕家也未必能看上。斯年也別嫌我說話難聽，他一個人要說服他那一大家子接夏桐，還不定要到什麼年月。你們呀，就別跟著添了。誰要是不聽我的話，非要求上人家，我聽見了什麼，可是不依的。」

老太太說完著重看了眼李青雲和關蓮，李青雲沒想到老太太先把路子給他堵死了。看來，他今天走了一步錯棋，這下把關蓮也給惹惱了，他原本想的是讓李菁菁去求老太太，又怕關家人遷怒到李菁菁上，畢竟李菁菁的工作還是得仰仗關杉，所以李青雲尋思了許久，想自己試試老人家的態度，沒想到老人家的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人家不是高興夏桐有了依靠，而是自責關家虧待了夏桐，這就讓他無法再開口了。

好在這時，葉茜紅過來大家吃飯了，這個話題便沒有再提起，而是說起了兩位老人回老家的事。

飯後，慕斯年和夏桐稍坐了片刻便出來了。

從關杉家出來，夏桐回頭看了看後的房子，說：「外婆這一走，我也不用再跑來見姨媽了。」

「我總算明白你姨父的事業為什麼做不大，原來是他眼不行，有點小聰明小心機，還不如你姨媽一個人。」慕斯年一嘆。

「家事業不大嗎？我去過上海的家，也不小了，跟你的房子差不多大。肯定蠻貴的，比一般人還是強多了。」

「原來桐桐的意思，有一套大房子就知足了？」

「那麼大一套房子，沒有個四五百萬拿不下來，我的意思是他們家底肯定不薄。」

「他們家的房子買得早，加上又有拆遷的老房，用不了多錢的。」

兩人正說著，慕斯年接到了顧智的電話，說是有急事找他。

「寶貝，我去一趟顧智那。你是先回家還是跟我一起去？」

「我還是先回家吧，你們在一起不定要說多久。」夏桐知道公司其實有許多大事還得要慕斯年做決定。

端午過後，吳仁越的電影舉行了開機儀式，為此，吳明伊特地從臺灣趕了過來。夏桐和程毓等專程去捧場，吳仁越是編劇、導演、主演、製片人等眾多角集一。忙得是不可開。連坐下來跟夏桐說話的時間也沒有。

夏桐答應了替他做主題歌，抱著劇本看了好幾天。這件事夏桐沒有跟羅水蓮說過，吳仁越的電影畢竟是創作，跟歷史事實肯定有不不一樣的地方，而羅水蓮又是一個悲劇式的存在，夏桐不想勾起傷心的過往。

但是吳仁越說。想去羅家灣取景，因為裡面有不羅家灣的戲份，這個夏桐也沒辦法拒絕，好在只是一個個的片段。應該沒有人會聯想到那麼多的，吳仁越對外的借口是那裡的風景好，因為夏桐的公益廣告就是在那裡拍的。

依吳明伊的意思，在吳仁越的開機儀式之後，想去拜訪羅水蓮，偏那幾天夏桐又去了一趟韓國參賽，從韓國回來后，夏桐又忙於複習，期末考試要開始了。

這天，夏桐剛從學校出來，本來打算去看吳明伊，可巧金雛打電話來，給夏桐拿了點東西過來，就快到了，夏桐只得先回家。

剛進家沒多久，金雛便到了，說是要留下來陪夏桐吃晚飯。

「上個月我跟斯遠去看了你師傅的書畫展，我好像看見你的作品都上了標籤賣了出去，我隨便問一句，你要不想說也行，我就是好奇，你的作品現在能賣到多錢一幅？」

夏桐見了金雛像個孩子似的神，忍不住笑笑，說：「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那兩幅尺寸比較大，借我師傅的，賣到一萬塊錢一幅，要是我自己單賣肯定賣不上這高價。」

「你這個年紀能有這個績就不錯了，你師傅的作品倒是值錢，可這次大多是非賣品。我本來倒是很喜歡其中的一幅，好像還是近期作的。」

「這個啊，這幅畫吳也喜歡，那是前年吳來北京的時候，我們們幾個陪著去燕園，後來，我師傅便作了那幅畫，現在送給了吳。」夏桐猜測師傅沒準當年也是吳明伊的慕者之一，不然的話不會特地作了一幅畫，還在畫展上展了出來，然後再送給了吳明伊，當然，這只是夏桐的猜測。

「吳？哪個吳？」

「就是臺灣吳家的，從臺灣來了，住在我哥那邊，剛才您的電話要晚打幾分鐘，我就去了那邊。」

「吳家的來了北京？」金雛有些意外。

「哦，吳仁越，知道這人吧，臺灣來的大明星，他一年有半年多的時間在大陸拍戲開演唱會，加上吳也是老北京人，曾經在燕京大學念過書，對了，小時候住過的房子還在呢，就在北海後面，要是允許的話，願意在北京住著。」

「吳家？北海後面，什麼名字？」

「吳明伊。」

「吳明伊？」金雛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搖搖頭。

「認得？」

「今年多大了？」金雛問。

「七十四五了吧，我也不大清楚。」

「難怪，我說那時候我也住北海後面，差不多年紀大的小閨我都認識，比我小多了，不認識。」

「是嗎？您以前也住北海後面？」

「我們們家原先的王府就在北海後面，雖然沒有恭王府大，可是差不了多，後來形勢不好，被我父親賣了，搬進了北海後面的一棟二進的四合院子，也虧得我父親早早賣了房子，外界傳我們們家破產了，我們們一家才躲過了日本人的搜查。」

「真的呀，沒想到您父親眼這麼好？」

「什麼呀，那也是被的，先是軍閥混戰，到打一氣，四攤派軍餉，外面傳我們們家大業大，三天兩頭來人上門要錢，不給的話，家裡本就別想過太平日子，再後來，不軍餉，還有各種地方流氓勢力都上門找麻煩，因為他們知道我們們這些沒落貴族也沒有什麼靠山，但是家裡值錢的件肯定有幾樣。沒辦法，我母親和我瑪法商議了一下，讓我父親沒事常去賭博，我母親便在外面買了一個小院子，把值錢東西搬了過去藏起來，後來，王府只剩一個空殼，我父親假裝被無奈，為了還賭債，只得把王府賣了，在我母親買的小院子旁邊又買了一套小院子，搬了進去。」

「為什麼沒直接搬先前買的那套院子呢？」

「傻孩子，那院子里埋了這麼多寶貝，我們們哪裡敢明著住進去，就後來住的家，還有日本人進來翻過呢，外面傳老佛爺手裡的那對翡翠鎮紙就在我們們手上，另外也都知道老佛爺當年賞了不好東西給我們們。」

夏桐這才明白，原來這對翡翠鎮紙居然有這麼大的名氣，讓日本人都惦記上了，幸好當年的金家確實很有先見之明，不然也到不了斯年手裡。

「，我聽斯年說過，文革剛開始的時候，您就知道早早把東西埋起來，沒想到原來是家學淵源啊。」夏桐說完捂一笑。

「小丫頭，笑話我呢。說實在的，要不是我父母有這眼，我們們家，還不定怎麼回事呢？日本人後來進了城，到搜查那些勛貴之家，不就是想搶這些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嗎？」

「那，您那時是滿清貴族之後，用那時的話說，是沒落的腐朽的家族之後，爺爺那時一介軍人，響噹噹的革命者，就是為了革你們這些沒落家族的命，你們兩個怎麼會結合在一起？」這個問題，夏桐確實有些好奇。

「我不是說了，那個時候我們們已經對外宣布破產了，我們們家的傭人也遣散了，只留了一個我瑪法的陪嫁嬤嬤，也就是當年我祖母的陪嫁丫鬟，我那時在子學校念書，後來進了燕京大學，我兩個哥哥，也都是念了大學，有一個還出去留學了，那時我們們都以為家裡真的窮了，都要出去工作的。斯年的爺爺也是老北京人，北伐戰爭打過來的時候，他進了部隊，那時他才十八歲，後來去了延安。我那時是青年進步學生，熱一沸騰，跟著一班同學也鬧革命，加了地下黨。1942年，他曾經被派到北平執行一項任務，我是他的聯絡人，也是巧了，你猜聯絡暗號是什麼？」

「是什麼？」夏桐想到了老人家喜歡的那幅綉品，隨後問了一句：「棲梧桐？」

「嗯，丫頭，還不錯嘛，上半句是『棲梧桐』，下半句是『兩呢喃』。」

「不會吧，革命者還會用這麼浪漫的文藝腔來對暗號？」夏桐從電視電影里看的都是那些很樸實的話語。

「這個，也是巧合吧。」

「那後來呢？」夏桐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