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令兄識時務。」趙霜連忙附和。

這個程鈺如此老實弱，趙霜實在想像不出，他怎麼在家裏就能橫起來，還敢打章詩兒？

「堂哥糊塗！」程謙義憤填膺地攔住程鈺，「此事不只是你一人之事，而是關係到咱們程家的名聲。依我看，你與堂嫂不如好好談談，能重修舊好就算了！」

留芳園中的茶肆本來就是天支了一個茅草屋頂，眼下茅草屋頂外都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程家兩兄弟也覺到了來自人群的力。

就連方才言之鑿鑿慫恿他堂兄休妻的程謙，如今也改口說要重修舊好了。

「你堂哥跟別人孩子都生了，又手打了人，還怎麼重修舊好啊？」趙霜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這兩兄弟，又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

「就是！就是！」周圍的人開始對著程鈺和那個青竹指指點點。

「不過是個通房，連妾室都算不上，再說，那孩子不是養在章詩兒屋裏嗎？」程謙此時也不甘示弱，跟趙霜理論起來，「是章詩兒無故打了那孩子，我堂哥才會一時失手……」

「程卿這話說的，孩子不聽話，哪家不隨便打兩下？可你堂哥一出手就將人打得下不了地，還說什麼一時失手？」趙霜又朝周圍的人群鼓道，「依我看，和離都是便宜了他的，應該抓到京兆尹的大牢裏去……」

從前做道姑的時候，偶爾會扮作男子，在茶館里說書換點錢花，對於這煽人群之法掌握得恰到好。

「好！好！」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又發出一陣拍手好聲。

「我讓你再胡說！」程謙忍無可忍，長劍出鞘，趙霜嚇得一個趔趄，後退三步。

那個桃木劍可擋不住這青銅劍！

關鍵時刻，一道白的閃電撲向那男子的臉部，一爪子將他的臉給撓花了。

男子沒料到這長狗攻勢如此迅猛，一時心又沒敢揮劍，結果一屁坐在地上，捂著臉上的傷口半天沒反應過來。

「若姬！快走！」趙霜趁機帶著香夏和向福躲到了茶肆外面，又朝那長狗喊了一聲。

若姬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三人一狗迅速消失在留芳園的小樹林里。

「堂弟，你……你沒事吧？」程鈺訕訕地扶著程謙起，又朝著周圍的人群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下回別讓我抓到你！」程謙俊朗的臉上留下一道爪印，恨得一劍劈在茶肆的地面上，劍氣激起一層砂土。

那子是什麼人？居然害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面子！

他捂著臉上傷口，想起過幾日還要頂著這張臉去見那張尚書家的小姐，更是恨得牙。

~~

夜幕低垂，蒼穹如墨。

繁霜殿。

趙霜剛剛沐浴出來，就聞見一陣食飄香，定睛一看，窗前的小桌案上已經擺了一桌五六的食。

穿湛藍描金錦袍的男子坐在榻上，勾著手指招呼，「快來。」

「這都是國公府來的那個廚子做的？」趙霜在他對面坐下，咽了一口口水，不安地問道，「你將國公府的廚子要來了，那父親母親會不會生氣？」

「本來就是父親的意思。」楊暄著面一紅，用下指了指桌案上琳瑯滿目的菜肴，「這是桌葯膳，是父親吩咐那廚子特意做給咱們吃的。」

「葯膳？做給咱們吃的？」趙霜眨著長長的眼睫，筷子吃了一口，「味道不錯啊。」

「嗯，父親母親那天帶來的藥材，怕咱們不吃，」楊暄解釋道，「所以就命人做了葯膳。」

「原來是這樣……」趙霜好像明白了一點，又遲疑著問道，「那些藥材這麼吃，會不會吃壞人？」

聽說那些藥材多是給攝政王補子用的，自己吃這麼多，萬一有什麼反噬就糟了。

「不會，」男子兩頰微紅，又給盛了碗湯，「國公府的醫者開的都是些溫和進補的良藥，你多吃點。」

「那就好！」趙霜開心地接過湯，「咣當」兩口喝完了。

這葯膳味道不錯，大口吃了兩碗飯菜。

楊暄倒是十分克制，只吃了小半碗，就命人收拾了杯盤。

二人面對面坐在窗前的榻上，藍袍男子一邊翻看白天未看完的奏章，一邊拿眼角餘打量對面的子。

「王爺，你聽說了沒有？」趙霜頭髮還未乾，手拿一塊白絨帕子輕輕著頭髮，側首看向攝政王，「那個章詩兒家……出事了。」

長發垂下來，半在前，半在腦後。淡淡月過窗欞照在上，再加上那若有似無的皂角香味，讓藍袍男子看得如癡如醉。

「嗯……」楊暄推開小桌案，不知不覺靠過去，從手裏拿走帕子，輕輕給起頭髮，「今日午後，章老將軍派人來署找過本王。」

「那你有沒有……派人去京兆尹府衙？」趙霜側首看向他，「這正好是個機會，可不能錯過。」

「什麼機會？」楊暄點了一下的鼻子，嗔怒道，「別瞎想！」

「王爺要是不方便出面，可以派人去，妾也可以去！」趙霜認真地端詳著他，一本正經道，「依妾看，那程鈺是個薄寡義的，章小姐這門親事不好，不如早點兒和離。」

「人家家裏的事，你這麼關心幹什麼？」男子有些心不在焉。

「妾還不是為了王爺……」趙霜心想，攝政王大概是臉皮薄，就先不提迎娶章詩兒的事，「章將軍對您有恩，此事也的確是那程家不對，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事哪兒有這麼簡單？」楊暄停下給頭髮的作，怔怔向窗外，「程鈺也並非薄寡義，我記得年時，他十分迷詩兒。那時候章詩兒是將軍府嫡，本沒將他放在眼裏，程鈺就一直跟在詩兒後，噓寒問暖、有求必應，有一回，還為了詩兒去打棗子，從樹上摔下來，還好是沒摔壞……」

楊暄和程鈺曾經也算是上京城中的紈絝，對彼此的事都很清楚。

原來章詩兒和程鈺也是青梅竹馬，一想到今天那程鈺和青竹兩人卿卿我我的樣子，趙霜就覺唏噓。

都說男子薄，還真是沒有錯，這程鈺如今哪兒還記得一點對章詩兒的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