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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洲起事了,四方也已聞風而。
九洲是仙洲,不同于人間,所有人都曾看見過那條修神登仙的路,雖然大地上靈氣消散,但他們總有法和常識,能夠看出一片地方出了什麼事。
而鮫人海已經死去,冬洲城下的奪命符文被人發現——長達千里的巨陣,上面是幾十萬條日漸干涸的人命!
這不是能夠栽贓的問題,而是只有舉國之力才能做下的布置,至是王侯級別往上的籌謀,進而——靈帝是否也參與其中?
種種脈絡,錯綜復雜,利自當先。如今仙途已斷,本來該為民某事的人,已經只想要萬年江山。
兵士、民眾,憤然反抗,冬洲之兵自發結隊,首先問責晴王,問責靈帝。
冬洲屬邊關,多年前與族一戰后,鮫人、族均已覆滅,兵甲不留,來的都是新兵。只有晴王營里的權利核心才是老兵,知道近二十年發生了什麼。
他們不敢承認,于是冬洲的士兵們不費吹灰之力,占領了冬洲的防要塞和進攻堡壘。
王城。
斥候來來往往,消息絡繹不絕。
香居中,寧時亭窩在躺椅上,睜開一雙清的眼。他擁著暖爐與狐裘,雪花冰晶落在他指尖,并不融化。
王城中的消息漸漸傳開,大多數都是不安與躁的。諸如哪里已經起事了,冬洲的戰火一路燒到了哪里,會不會打到王城來,到時候要去哪里躲……
九洲戰事頻繁,百姓們早已經怕了打仗,一有戰火就躲上山,但是山上也未必平安;妖魔夜晚橫行,故而有宵,他們只想在自己如今生活的地方,繼續平靜地過日子,或許清苦,但不想再有傷痛了。
“只是這一仗……著實有些安靜。”
從宮里聽來消息的侍衛小聲議論著跟寧時亭說,寧時亭移視線,輕輕問道:“哦?如何安靜?”
“以前打仗不都是勞民傷財的事,兩邊都是,一個下去了,無非是另一個一樣的又上來……瘴氣還是除不了,夜晚還是沒辦法出門,哪里人家生了病,靈藥還是買不到……只聽說宮里,那些權貴,大臣,倉庫里一箱一箱的靈藥,都拿去喂鳥。”
“公子是西洲來的吧?其實人人都說西洲好,大家都想去,只是王城不讓隨地遷徙。而且靈均王那麼年,卻也已……”
似乎是察覺自己提到了傷心事,侍衛小心住口。
“是啊。”寧時亭的聲音卻溫,著的懷念,“他會是個好的君主的。”
這個詞提起來犯,但是也有些模糊,君主自然可以指最上面那一個,但是也能夠指普通的君臣上級。
其他人沒注意。
顧斐音已經被靈帝連召幾次朝,商議平叛之事,在他們眼里,叛軍是小事,平息民議是大事。九洲出眾的靈力師早已盡數彀,有靈力者對上無靈力者,自然可以以一當十。
故而被派去平息叛的,并不是顧斐音本人。顧斐音派了秦燈去,并找人來問過寧時亭的意見,問他想不想回去看一眼。
寧時亭婉然謝絕。他此前已經自己革除了在冬洲和朝中的大部分事,當初那顆心已經涼得明明白白,顧斐音便不再勉強。
只是替代他的位置為隨軍都督的人,了孫,顧斐音除他之外,最信任的耳目。
出發前,寧時亭隨顧斐音前去送軍。
“臣定不辱使命。”孫年已老朽,聲音衰微,但神頭卻還十分好,寧時亭也上前來送,孫惶然低頭,聲音無波無瀾:“大人不安,不必遠送。”
眾人皆知孫與寧時亭關系一直不遠不近,有些冰凍的樣子,孫年紀大了,尤其還喜歡刺人幾句,如今寧時亭已經是定好的晴王妃,孫背地里說了不壞話,兩人本就不合,故而其他人都看戲。
“大人年事已高,我還是送送您。我退居幕后,勞煩您接替我的位置了。”寧時亭輕輕說。
孫隨機低聲音,上前一步,用鮫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微不可查地說:“百里府三日急攻王城。”
三日?
這時間有些快,但群狼奔襲速度,遠高于此。孫如今已經徹底是他們的人,寧時亭垂眸說:“冬洲給大人了。”
“殿下說老尚缺一份投名狀,此去北上,秦燈即是我為殿下呈上的投名狀。”孫隨后告辭,“公子留步罷。”
寧時亭微微頷首,隨后回到車輦中。
三日后,也是他和晴王的婚期。這次大婚,一定不平安。
*
兩日后,秦燈與孫的車駕前往冬洲路途上,遭遇一隊詭異的人馬截殺——那隊人中都不正常,上一刻看,人還好端端坐在馬上,下一剎就憑空消失在風雪中,空氣里只留下細微明的閃,隨后他們的人已經倒地氣絕。
慌之中,秦燈被刺亡,而孫也被俘獲,不知所蹤,這支王城派來的軍隊一瞬間就失去了兩位頭領;隊伍中的咒師也查不出任何使用法的痕跡。
“撞……撞鬼了!”
大軍四散奔逃,剩下的副帥想要指揮人馬調轉,四下峽谷口,忽而涌出一雙雙暗金的眼睛。
漫山遍野的狼群,白狼,所有人肝膽俱裂。
“白狼神!”
傳說并非虛言,白狼神的確還存在世間,現在它們帶著主人的意志,前來復仇。誓要踏平河山萬里,誅邪扶正!
與火在漫天大雪中去,聽書在風中慢慢現,俯請命:“請殿下作下一步指示。”
顧聽霜靠在椅上,衫單薄,量拔,形銷骨立,只是他眼底卻閃爍著清醒沉穩的芒:“去吧!我們這就去找他!”
冬洲戰事未平,九洲其余地方卻也接二連三點燃戰火。西洲韋氏、傅氏主陣前掛帥,打靈均王旗號,震懾西洲,與百里將軍府遙相呼應;除此之外,多地更有靈均王門客,掛旗結軍,一呼百應。
西洲設民事堂,如今轉百里府,府上焚綠得西洲寧公子傳,研制返魂香,分散眾人,為百姓治病救災;南境設營,收容難民,不人從軍,不人納貢,靈師分散各地,救死扶傷,軍隊越來越壯大,短短時間,就已形燎原之勢。
王城的氛圍越發張。
顧聽霜這張牌,已經徹底由寧時亭按死,沒有人能想到一個死人還能做什麼文章,朝堂中都將矛頭放在冬洲與百里府上;也因為顧聽霜已死,寧時亭已并皇后一脈,靈帝無從追責,只能問責顧斐音!
外患四起時,卻是徹底拔出晴王這顆釘子的最好時機;顧斐音已經請命三次,帶兵出戰,但靈帝遲遲不下決斷——靈帝也知道,此番一旦放顧斐音離開,那麼他也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將他困于王城,尚且還好拿;若等顧斐音統領大軍,那麼自己這個靈帝位置,絕對無法坐得安穩。
君臣勢同水火,已經只差那一層窗戶紙。
更重要的是,顧斐音的死侍軍團,還沒有徹底形。寧時亭壞了他的好事。
他是有奪權之心,但是現在時刻,一切都被打了——的源頭,竟然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此時百里府煽九洲一起謀反,也是個不得不解決的問題,兩邊必須坐下來好好地談一場了。
談判與短暫的和平示好的機會,卻只剩下了寧時亭。
這次大婚,就是他們為彼此準備的機會。
大婚前夜,王城張燈結彩,十里長紅。竹聲連綿不絕,街上家家戶戶點燭明燈,出門觀看舞獅游龍,等待看送親的熱鬧。
喜事的沖擊,暫時去了戰事的惶恐與不安。
“公子聽過這首歌嗎?這是我們那兒出嫁的歌謠。”
為寧時亭捧來嫁的顯然高興,替寧時亭梳理著銀白的發,低聲哼唱了幾句婉轉小調,隨后小聲催促,“您要先見過皇后與陛下,吉時快到了,我為您穿最后一件裳吧。”
寧時亭發挽上去一半,金的頭冠繁華富麗地墜著,更襯得鮫人無雙。
嫁是紅的,暗紅,寧時亭僅著里,形瘦削,白皙的脖頸出來,漂亮而令人心。
他很溫和,讓為他系腰帶,小姑娘十五六歲左右,作干凈利落,只是為他掛上玉佩時,指尖不小心過寧時亭的腰腹——
是冷而的。
金屬的。
鎧甲的。
寧時亭在嫁之,還穿著一副輕裝鎧甲!
“您……”小姑娘睜大眼睛,而寧時亭微微一笑,深青的眼底蠱般地過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寧時亭就已經手刀劈在他肩側,昏了過去。
“抱歉了。”
寧時亭摘下玉佩,將桌前的劍別好——紅纓劍,桃木劍鞘,本來是出嫁的裝飾,寓意是驅邪與祈福,他卻在此時換上了真正的長劍。
今夜就是最后時機。
今夜他將與他并肩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