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我懶得看，也懶得管你跟同事流什麼東西，不過——”

剛剛松了口氣的李俊，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這封信我會先幫你保管，什麼時候，我們一拍兩散，或者我高興了，就還給你。”

林芝把李俊值錢的東西都裝進自己的帆布包里，走到李俊邊，看他畏的模樣，真不知道上輩子十幾年，到底在期待什麼？難道跪久了真的就站不起來了嗎？

林芝踢了踢擋路的服，看見里面出幾件眼的，彎腰隨手撿起來。

“這件呢大也是我買的，還有皮鞋，羊衫，條絨子，估計你也不稀罕穿我一個村姑挑糞賺的錢買來的服，我幫你拿去扔了。”

說干就干，林芝抖開木板床上的床單，那還是結婚時候娘家給置辦的陪嫁。冬天做被面，夏天當床單。

如今都用來當包袱皮，林芝挑挑揀揀，把李俊略微面一點的服都拿走了，當然，為防狗急跳墻，夏天的服，林芝還是略微給他留了兩件。

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魚死網破，說說而已。

李俊算個什麼東西？值得搭上命？

出門的時候還看見正在晾服的胡大娘，時不時往這邊瞥。

林芝大大方方的跟胡大娘打招呼。

“早啊胡大娘，晾服吶？”

胡大娘支支吾吾，忙不迭點頭。

“哎哎，這大早上的，去哪兒啊？”

林芝也不再藏著掖著，掂了掂肩上的包袱。

“李老師看不上我給他買的服，這不，我拿去賣掉，換點錢用，您也知道我沒工作，天天晚上出去干臨時工，李老師一個月就給我二十，還要我管他周一到周五，早晚兩頓飯，周六周日，一天三頓飯，我自己都吃不飽，換點錢，吃頓飽飯，找點事干。”

胡大娘點點頭，心里對李俊不齒，吃飯的慫包。

臉上卻不顯，笑瞇瞇的贊同。

“可不嘛小林，早該這樣了，看看你才多大，面黃瘦，還不如我老太婆氣好。

不是大娘說話不好聽，現在外頭賣茶葉蛋的都能發財，就你，照顧你家李老師面子，天天黑出去做工，不是刷鍋洗碗，就是掃地挑糞，為了那點臉面，死自己，不值當。”

林芝假意抹抹眼睛。

“是啊，真不值當，我才二十多歲呢，今天打算出去找點小買賣做做，樹挪死，人挪活，活人不能尿憋死。”

老人都喜歡說教的話被年輕人聽進去，胡大娘一副孺子可教的表，心滿意足的點頭贊嘆。

“就是這個理，小林你聽得進去就好，是個好的，好日子在后頭呢。”

林芝這才出一個笑臉。

“那大娘您忙，我去了。”

“去吧去吧！”

林芝走到門口，又被熱心追上來的胡大娘塞了一個玉米面的餅子。

“小林，大娘見你還沒吃早飯，可別再省了，拿著路上吃。”

林芝再三謝，著餅子走了。

老人就是這樣，沒有主見，耳子又，昨天覺得小林不留飯，做的不地道，今天聽了一耳朵八卦，就又覺得李俊不是東西，林芝太可憐。

胡大娘過幾年就被人哄著練氣功，買床墊，可不就是耳子麼，林芝記著胡大娘的這份恩，到時候跟大娘的孩子說一聲，父母都拗不過孩子。

林芝邊走邊吃了胡大娘給的玉米面餅子，又在街邊早餐鋪子上買了一碗豆漿，加糖的五分錢，林芝果斷加了一勺綿白糖。

生活已經夠苦了，要多吃點甜。

站在街邊小攤上，林芝三兩口喝完豆漿，掃視一眼這個小攤子。

一對老夫妻在持，老頭坐在火爐邊，架起一個油鍋在炸油條，老太太在面切面，做油條。

腳邊放了七八個熱水瓶，里面就是煮好的豆漿。

另一個小碳爐子上還有冒著熱氣，被醬染褐的茶葉蛋，林芝問問價錢。

“一錢一個！”

嚯，前天李俊媽來賣蛋，農村養的土蛋，一斤才賣六五，一斤蛋有十幾個，怪不得胡大娘說賣茶葉蛋的都能發財，這茶葉，老鹵加點醬油都能反復用，幾個蛋賺翻倍還多。

林芝心塞塞的，有多蠢，為了李俊的面子，抹黑干賣苦力的活。

離開早點鋪子，第一站就是去取錢。

林芝把李俊的存折取個干凈，又給自己開個戶，錢存到自己本子上。

合作社的柜員上下打量一番，手上作有些遲疑。

林芝不等柜員詢問就抹眼淚。

“大妹子，要是這男人再來存錢，俺有什麼路子能知道嗎？”

柜員翻翻白眼，沒好氣地道：

“儲戶信息是保的，你是他什麼人？”

林芝喪氣的垂下肩膀。

“這樣啊！”

林芝泣一聲，從兜里出那封信。

“這存折是俺男人的，俺倆定親后，俺就起早貪黑啥活都干，供他考大學，讀大學。

大學畢業，他被分配到縣城高中教書，就跟同事眉來眼去的，喏，還把工資都藏起來。

天天回家問俺要吃要穿，俺沒法子了，今天跟他干了一架，他才把存折出來，你瞧，這是同事寫給他的信，他就是欺負俺認字不多，當著俺面，就書信不斷。”

柜員和大廳轉來轉去的保安紛紛轉眼珠子。

“高中老師啊！我們這有個高中老教師，每月都來存錢，他們一個月六十塊錢工資呢！”

保安湊過來。

“哎呀，大姐，這上頭還寫了親的。”

柜員也長了脖子去看。

“是嘛，他就欺負俺不認字，還說是同事流寫稿子的心得，俺不信，把信揣兜里不給他了。”

保安手就去信封。

“一看就不是正經信，親的李俊老師，瞧瞧，落款是韋芳同志，大姐，要不要我幫你讀一讀這信？”

林芝著信封，遲疑片刻，落在別人眼里，就像捧著一個潘多拉的盒子，不敢打開。

“還是算了，俺先給他一個警告，收了他的存折，下次再犯，俺就鬧到他單位去，這日子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