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男人年齡大概五十多歲，骨瘦如柴，印堂漆黑，著病態，穿著打扮十分狼狽，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劫什麼道？我是王妍爸，老子管兒要錢，天經地義！」說著，還止不住吸溜倆下鼻子。

李懷風眉頭暗皺，看出來對方是個癮君子，而且，毒癮不小。

「替我謝韓總好意，這錢我不能要，已經幫過我不了！」

王妍把錢搶回來，還給李懷風，強自表現出堅強與坦，但，表深的無奈與悲涼，卻被李懷風盡數捕捉到。

李懷風心知對方遇到大麻煩，可看樣子，王妍並不想多談。正猶豫著問不問，手中錢又被王爸搶走。

「也替我謝謝韓老闆，這錢，我替王妍收下了。」

王爸攥住錢，忍不住想數數，又怕被兒搶走，死死護在懷裏。

李懷風環顧四周，發現王妍這間公寓地理位置什麼的都不錯，但面積很小，才四十多平，裏面值錢的東西幾乎沒有，連沙發都是用舊了的便宜貨。

那些所謂搬家公司的人，並不專業，他們本不是搬家。而是抄家，看見首飾，彩電、冰箱值錢件才拿，對破桌椅板凳不屑一顧。

「王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說，讓總裁怎麼幫你！」

李懷風實在看不過去，聲音變得沉起來。

王妍拳握。卻低頭不語，沉默半晌，淡淡道：「我的事，別人幫不了，你走吧，跟總裁說我要請個長假，如果可能……讓找一個新助理吧！」

這不是拒絕。而是訣別，任誰都能讀出王妍話中的決絕之意。

李懷風緒焦灼，拳頭沒來由握，似乎想到小時候，爺爺蝸居的小房子，被混混們打砸的場面，心開始沸騰。

「兒，你怎麼能不上班？你不上班誰給老子賺錢，我以後花什麼？」

王爸一臉不樂意，轉頭對李懷風說道：「別聽說，明天就去上班，今天只是請個小假，理一些瑣事，不打。」

王爸樂呵呵，卻是一臉詐、猥瑣相，與王妍明幹練，職場英的形象差距極大，這讓李懷風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李懷風住一口惡氣，笑臉相迎道：「老伯，你家出什麼事了，跟我講講！」

王爸看對方還熱心，鼻子，神道：「你是王妍同事吧，什麼職務？」

「司機！」李懷風直言不諱。

聞言，王爸熱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暗自鄙夷：原來是個臭開車的。

「這是我們家事，不方便對外人講！」王爸冷淡道。

「哦。不說算了，那我就回去告訴總裁，剩下的錢不用拿了！」

李懷風無所謂聳聳肩，轉頭就要走，卻被王爸一把拉住。

「你是說，韓總還要給錢？」王爸眼睛雪亮，狼一樣貪婪。

「是啊。給不給就我一句話的事兒，怎麼了？」李懷風無知道。

「哎呀，大兄弟，那你可得跟總裁好好說說，我們家現在大禍臨頭，就連我兒，都……」

王爸表一變再變，聲嘶力竭，一肚子苦水。

可話還沒說完，卻被王妍斷然喝止，「爸，你是嫌我還不夠慘？丟的人還不夠多嗎？你再多說一句，我們立刻斷絕父關係！」

王爸看出兒準備來真的了，悻悻撇撇。躲到一邊數錢去了。

「李懷風，我的家事不需要任何人幫忙，你立刻走，如果還把我當朋友，希不要把這事告訴總裁，謝謝。」

王妍明亮的眼睛中晶瑩玉，李懷風心知再追問下去。只能自討無趣，點點頭，什麼都沒說，轉離開。

王妍看著對方離去背影，無力坐在板凳上，又看了看原本雖然簡陋，卻很溫馨的家，眼淚簌然落下。

「老東西，你兒的存款和這些家當，最多值三十萬，剩下一百萬，你準備怎麼還？」

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薅住王爸頭髮，每說一個字。就煽他一個子，不是教訓，而是取樂。

「狼哥，您息怒，都跟鬼哥說好了，沒錢，可以拿我兒抵債。我兒這模樣，怎麼也值一百萬了吧？」

王爸連連求饒，又指了指自己兒，乞求對方放過自己。

狼哥轉頭看向王妍，走上前，企圖用手挑起對方下，卻被王妍用力推開。

「呦呵。還倔，估計鬼哥會喜歡，值不值一百萬，就看你兒到時候的表現了！」

隨後，讓手下繼續抄家。

從下午三點多，一直忙活到太落山，王妍家七零八落。所剩無幾，幾個混混才心滿意足帶他們下樓，坐上一臺別克商務車，朝北二環，一間酒吧開去。

至始至終，王妍一句話沒說，知道今天過後，自己不會再是一個完整人。

為婦，風塵子，或是，別人手中的玩？也許，比這些還不如吧！

一個農村出的姑娘，能走到今天這步，為金帝集團總。可謂飛上枝頭變凰。

然而，誰都不知道，永遠都變不了凰，因為，有一個在外人看來，不堪目的家庭。

很小時候，母親就跟別的男人跑了，父親是個爛賭鬼，吸毒，敗了整個家，還有一個不爭氣的哥哥，坑蒙拐騙，後來也被父親拖下水，兩人蹲過監獄。半年前才放出來。

以王妍的收，有能力在上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買起一套小公寓。

但，父親和哥哥是兩個填不滿的無底，大部分收都給了二人，多次哀求兩人能改過自新，踏實過日子。

可。要錢的時候他們是人，沒錢的時候他們就是鬼。

王妍深無力，只能更努力賺錢養活他們。

然而昨天，一夥流氓帶著父親找到自己，一張口就要一百三十萬，哪裏有那麼多錢？

不給錢，自己的哥哥就要被丟進黃浦江餵魚。

最後。父親提出一個泯滅人的要求，賣還債，為那些混混口中，鬼哥的人。

王妍寧死不從，這伙混混就拿來哥哥兩手指。

王妍吐了，慌了，絕了。看著父親下跪求饒，被他們打，還有什麼力氣反抗？

知道韓總看出自己有難，想出手幫助，然而，自己親人的骯髒與不堪，比誰都了解，這本就是一個無底，自己掉進來也就罷了，怎能再連累別人？

王妍如今什麼都沒有，但，想保留最後一尊嚴，讓別人看到自己笑話，等於把往絕路上。

選擇屈服。認命，也只能這樣了。

此時，太西垂，線漸暗，車子開到北二環，一條酒吧街附近。

王妍認識這條街，上次來。還是跟李懷風一起吃路邊豬雜麵，然而這一次，心截然不同。

被混混帶到其中一間很大的酒吧。

上到二樓，看見了哥哥，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吃著混混施捨給他的食。搖尾乞憐，沒有一尊嚴可言。

「鬼哥，人帶來了，還欠一百萬，老東西說用他兒抵債，您看看他兒值不值這個價？」

線昏暗的大廳里，擺著兩張麻將桌和幾個賭桌，這裏一樓是酒吧，生意不太好，可當夜幕降臨，二樓地下賭場卻能吸引很多賭客捧場，日進斗金。

「老東西，看不出，你還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兒！」

鬼哥起。是個二十八九歲的青年，脖子上掛著犀牛角佛牌，手上戴著蠟、星月手串，地道玩主。

他臉上有一道寸長刀疤，卻不影響他冷峻中，帶著幾分大氣的長相。

他是這條酒吧街名聲最響，小弟最多，一方強人，江湖人稱鬼天，吳天，也是三足鼎立中，萬氏雙傑手下，雙花紅之一。

「服了，讓我看看！」

吳天手指在王妍領口一下，並沒用強，想讓主，投懷送抱的覺，才能帶起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