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知己(09)
“有人刻意抹除過這裏的足跡。”李訓蹲在盧慶所說的平臺上方,“本來水泥載很容易保存足跡,但現在足跡已經被破壞了。”
柳至秦沿著平臺外側的圍牆尋找,拐過一個彎後,看到一張被撐出古怪形狀的墨綠塑膠布。
他戴上手套,掀開塑膠布的一角,接著整張掀開,彎腰查看片刻,喊道:“花隊。”
花崇正與李訓討論,聞聲回頭,卻沒看到柳至秦的影。
“這兒。”柳至秦出現在拐角,招手道:“我找到盧慶說的推車了。”
推車鏽跡斑斑,綠的漆掉了一半,非常普通,底板上有幾點深褐的痕跡,像早已凝固的。
花崇立即讓李訓過來勘察。
“盧慶說兇手當晚駕駛三車離開,這個推車不大,肯定能搬上三車,而對送快遞的人來說,推車也非常常見。他為什麼不把推車帶走,反而是留在離第一現場不遠的地方?”柳至秦退到一旁思索,“這裏雖然還算蔽,但仔細找一找,其實不難發現。他不會注意不到底板上有。既然注意到了,帶走理不是更好?”
花崇盯著推車看了一會兒,“也許他認為沒有必要。”
“嗯?”
“他確定自己沒有在推車上留下任何證據,確定我們從推車手查不到他頭上去。”
“這麼自信?”柳至秦略挑眉,“那三車呢?”
“張貿他們正在查。”花崇說:“三車和推車可能都是兇手為了作案來的,目的是方便拋。推車他隨意丟棄,三車說不定也已經扔在某個角落,大概率在校園裏。”
柳至秦點頭,又問:“花隊,你覺得兇手是在校生的可能大麼?”
花崇抬眼,“你這麼問,是認為兇手是鄭奇的同學?”
“大學是個小社會,而鄭奇已經大四,開始融真正的社會。”柳至秦說:“即便如此,他的關係網大半仍然在學校。而兇手把被肢解的扔在大校園,說明與大有千萬縷的聯繫。我想來想去,覺得兇手是鄭奇同學的可能不低。”
“就我們目前已知的資訊看,鄭奇人緣很好,既是建築學院的前任學生會主席,也是繪畫社團曾經的骨幹員。績優秀,還在萬喬地產實習。”花崇一頓,“也許在黑暗裏,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鄭奇是同嗎?”柳至秦突然問。
“同?”
“我很好奇,他喜歡男人還是人。”
花崇略不解,“這和案子有關係?”
“可能有關。剛才聽盧慶講,他從去年開始,就在追求鄭奇。鄭奇拒絕了,卻一直待他不錯,他也是因此而沒有死心,與鄭奇糾纏到現在。”柳至秦抱臂,“他倆這關係,是不是有點奇怪?”
花崇沉思幾秒,“你的意思是,鄭奇故意吊著盧慶?”
“沒錯。表面上看,他優待盧慶,懂得分寸,會事,是現下比較吃香的‘暖男’。但是從另一個比較暗的角度來說,他可能很鄭奇的追求。”柳至秦聲音緩緩的,幾乎不帶什麼緒,就事論事而已,“我們已經詢問過他的一些同學,他們沒有提到他的取向,這基本可以說明,他不是同,至沒有表出來。那麼我們就假設他是直男,喜歡姑娘。我想了一下,一個直男被同告白,並追求了大半年,他只是沒有答應與盧慶在一起,卻始終默許著對方的追求,甚至將盧慶帶到自己家中。盧慶認為這是鄭奇的溫,但作為旁觀者,我認為這不太正常。”
花崇盯著前方的馬路,“鄭奇如果完全沒有喜歡同的心思,那他這麼做,無疑是在惡意耍盧慶。”
“即便是對一個男生,這種行為也比較惡劣。我暫時想不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柳至秦順著花崇的目瞧了瞧,這個時間段,從馬路上經過的大多是送外賣和快遞的三車。“這和他表現出來的格、事特徵不符。照他同學的說法,他不應該是這種人。”
“看來我們對他瞭解得不夠。”花崇收回目,“不過不用心急,先把線索集中起來。我去一趟大。”
北區小樹林已經被封鎖,但仍有學生結伴前往,站在警戒帶外張。
在校生被殺害分,還被拋擲在校,大的管理方比學生張得多,尤其是建築學院的幾位領導。
花崇剛說想與鄭奇的好友、前室友瞭解一下況,院方立馬找來了七八個人。
這些人臉上,多有些不快與局促。
花崇挨個詢問,才知這些人幾乎都是被院長親自打電話從實習單位催回來的,之前被別的刑警問了一遍,現在又要面對花崇。
“我不算他的好友,大一時住同一間宿舍而已。”張玄不耐地抖著,“他人還行吧,特生歡迎,別的不清楚。”
“生歡迎的話,他談過朋友嗎?”
“談過吧,好幾個呢,後來都分了。我們專業忙的,這一年忙課業忙實習,好多對都分了。”
“現在想不想得起來,和鄭奇住在一起時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
“不愉快?”張玄警惕地皺起眉,“哎,你們不是懷疑我殺了他吧?我這都半個月沒回學校了,不是他出了事兒,老院把我回來配合調查,我他媽都不知道他死了。”
“跟你瞭解他的為人而已。”花崇合上手,“既然已經被回來了,就別這麼急躁,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完事兒了你們院長自然會放你回去。”
“!”張玄不耐煩,但又無可奈何,索往椅背上一靠,“你讓我回憶和他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他這人績好,長得也還行,只是當同學的話,相起來也沒什麼不適,但當室友的話,就稍微有那麼一點兒……怎麼說,就一點兒不舒服吧。”
“他的什麼行為讓你覺得不舒服?”
張玄撓了兩下後腦,想了半天才道:“他有點端著,也不是特別明顯,就住在一起能察覺出來。”
張玄所謂的“不舒服”,在劉淦這兒直接了“虛偽”。
劉淦也是鄭奇的室友,與張玄不同,他和鄭奇因為一點小打過架。
“是什麼事我忘了。”劉淦說:“那時剛學,我火氣大,和他幾句話不對付就了手。這話我得說,確實是我先手,我理虧。張玄他們幾個把我倆拉開,我冷靜了一陣也覺得自己不對,但我面子,拉不下臉跟鄭奇道歉。最後是他來找我,說什麼‘兄弟不好意思’,還請我去學校外面的餐館了一頓。我這人吧,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再說這事手的確實是我,我都道歉了,怎麼著不能讓他花錢請我,就趕在他之前埋了單。”
“然後呢?”
“我琢磨著這事兒就過了,以後大家還是好兄弟好室友,他自己也是怎麼說的。”已經過了三年多,劉淦臉上還是掛著顯而易見的不屑,“結果你們猜怎麼著?他居然跑去BBS上罵我,造我的謠!”
“BBS?”花崇問:“哪個BBS?”
“就我們大的校園流論壇,每個學校都有的那種。”劉淦說著拿出手機,劃撥了幾下,“喏,就這個。我現在不怎麼用了,大一大二時經常上。”
“他造你什麼謠?”
“說老子腳踏三條船,天玩人。還說我家裏沒錢,專找有錢的同學,跟們談就為了花們的錢!,說起這事我都來氣。我那時只談了一個,他簡直是無中生有。為這事,我朋友還跟我吵一架哦,差點分了。我本不是他在BBS上說的那樣,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張玄。”
“那他造謠這事最後怎麼解決?”
“解決個屁!不了了之了!”
花崇撥弄著一支筆,“不了了之?你先說自己火氣大,現在又說不了了之。同學,這有點矛盾啊。”
被如此一問,劉淦仍然不見張,只是厭惡地“哼”了一聲,“我要是當時就知道是誰在背後給我潑髒水,我他媽幹死他!”
“你當時不知道?”
“不知道啊!那BBS可以匿名發言,不是管理員本看不到是誰發的。我那會兒才大一,一個管理員也不認識。好在這種帖子很多,那些圍觀的人今兒跟風罵我,明天就轉移陣地罵其他人。過了半個星期吧,帖子就沉了,沒人再記得我玩人。去年升上大四,我一個兄弟了管理員。有次吃飯說起當年的事,我心來讓他幫忙看看是誰黑我。他一查,居然是鄭奇!”
花崇著下,若有所思。
“有些事吧,剛發生時你覺得氣憤,一定要討個說法。等時間一長,就沒那麼衝了。知道是鄭奇時,我已經和朋友分手兩年多了,那時的覺就是——可笑,稽,生氣都沒怎麼生氣。”劉淦不屑地搖搖頭,“你說他鄭奇一大老爺們兒,正面不敢跟我剛,和和氣氣地道歉,還準備請我吃飯,結果轉頭就去網上罵我,像什麼樣?”
“你沒去質問他?”
“沒必要。”劉淦擺手,“他已經搬出去住了,平時就上課見一見,我拿這陳年芝麻事跟他扯什麼扯?就當了一次教訓,今後繞道走就是。”
問了一下午,花崇多有些意外。
之前讓張貿等人籠統地瞭解過鄭奇,得到的回饋是——優秀、績好、人緣好、能力強。
如今與悉鄭奇的學生細聊,卻發現鄭奇並非那麼“完”。
他績好能力強是事實,否則不可能年年拿獎學金,更進不去萬喬地產。但人緣好卻要打個問號。
“看來‘人緣好’只是一個表像。”柳至秦端來兩份盒飯,掰開筷子遞給花崇,“除了劉淦,另外也有兩人提到鄭奇虛偽,只是沒有舉出的例子。”
花崇接過盒飯和筷子,卻沒立即吃,“鄭奇在與劉淦重歸於好的況下,還在校園BBS上罵劉淦。同類的事,他可能沒有幹。劉淦發現得晚,已經沒了報復的衝,但別的人呢?”
柳至秦起道:“我這就去看鄭奇在BBS上的其他發言記錄。”
“不急。”花崇條件反般地抓住他的手臂,沒有放開的意思,“忙一天了,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