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鏡像(03)
“花隊呢花隊呢?”張貿在痕檢科打了幾天白工,又是跟著李訓等人出現場,又是守在辦公室等建模,天被呼來喚去,屁都挨不到幾次板凳,見識是漲了不,勘察經驗也累積得多,但就是累,難得有了空,一回重案組就想找花崇,先表達一下自己跑現場時有多能吃苦,再轉達一下痕檢科大佬們的誇獎,最後立正站好,等待花崇說——行,那你就回來吧,別天天跟著痕檢科忙了。
算盤打得倒是好,但花崇不在。既不在重案組辦公室,也不在早就裝好新窗簾的休息室,連法醫科和陳爭的辦公室都找不著人。
“我,我花隊呢?”張貿拿起曲值的冰紅茶,擰開就喝。
“花隊這兩天去特警那邊了。”辦公室新到了幾箱冰紅茶,曲值心滿意足,懶得跟張貿搶,由著他喝。
“去特警那邊幹嘛?”張貿張起來,“是不是韓隊把他要回去了?陳隊能同意?”
曲值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放心吧,陳隊絕對不會放人,韓隊都死心了。”
“那花隊跑去幹嘛?”張貿環視一周,“小柳哥怎麼也不在。”
“花隊陪小柳哥去特警支隊開小灶去了。”
“啊?什,開什麼小灶?”
“特訓啊。”曲值:“小柳哥不是文職嗎?和咱們這些一線刑警不一樣。花隊覺得他有必要練一練。”
“所以花隊親自指導?”張貿瞪大眼。
“是啊,這都指導好幾天了吧。”
張貿“嘭”一聲將冰紅茶放在桌上,瞪大雙眼,“花隊偏心啊,我怎麼沒這待遇?我也想跟著花隊開小灶!”
“你知足吧!”曲值笑,“你以為吃花隊的小灶這麼容易啊?第一,花隊很帶人。第二,花隊以前在特警支隊是出了名的嚴厲,你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的,真要狠起來,整得你哭。”
張貿年紀小,哪里知道花崇當特警時的事,不信,“花隊能嚴厲到哪里去?總沒有特警一隊的安副隊嚇人吧?”
剛從警時,他去特警支隊接過崗訓練,被特警一隊的副隊長安霖折磨得哭爹喊娘,要不是意志格外堅定,早就辭職不幹了。
曲值“嘖”了兩聲,“就說你屁也不懂呢,安霖比花隊小,以前是花隊帶的小隊員。”
張貿震驚,“我!”
“明白了吧?安霖的嚴厲都是從花隊那兒繼承的。你說花隊狠不狠?”
“看不出來啊!”張貿不敢相信。
曲值歎氣,自顧自地說:“小柳哥也是慘,被花隊押著去特警支隊,不知被練啥樣兒了。”
“不行!”張貿說:“我得去看看!”
曲值抻著脖子喊:“小心被抓去當陪練!”
室擊館裏槍聲單調,時不時才響起一聲。特警們要麼在外執勤,要麼在遠郊拉練,偌大一個訓練館,算是被花崇和柳至秦包了場。
刑警申請訓練用槍和子彈得打好幾份報告,子彈數量還有限制。但花崇不一樣,他特警出,和特警支隊隊長韓渠稱兄道弟,別人得打報告,他只需打聲招呼就行,沒人攔他,頭兩天韓渠甚至還讓新隊的小孩兒跟著他師。
今天新隊員們得出任務,總算是清靜了。
刑警常用的是手槍,攜帶方便,既能防,也能追兇,雖然跟步槍之類的沒得比,但絕大多數況下也夠用了。
花崇最擅長的是步槍,狙擊步槍、突擊步槍都玩得轉。在西北支援反恐時,手槍基本上沒有用。回來在刑偵支隊待了幾年,手生了些,但教一教柳至秦還是沒有問題。
“你呼吸太急了。”此時,他正一手搭在柳至秦腰上,一手握著柳至秦的手背,專注地傳授擊技巧,“不是說一定要屏住呼吸,但在扣下扳機的一刻,你必須保持氣息平穩,不然就是飄的,懂嗎?”
柳至秦帶著明的護目鏡,輕聲道:“嗯。”
“來,我先扣一下。你看看你的呼吸和我的呼吸有什麼不一樣。”花崇說著手臂一,半邊子在柳至秦上。
從側面看,就像他正親地摟著柳至秦一樣。
但事實上,在傳授手槍擊的經驗時,這是很尋常的姿勢。很多東西靠說是完全不夠的,傳授的一方要儘量讓學習的一方用肢。如何調整呼吸、如何持槍、如何在扣下扳機時保持穩度,都需要以心會。
花崇沒發現哪里不對,認真地盯著前方的環靶,食指在柳至秦的食指上,低聲說:“就像這樣……”
柳至秦卻早已心猿意馬了。被摟著的腰像起了火,沿著筋寸寸燒灼。花崇在他耳邊輕語,聲音近在咫尺,每一個字都落在他心上。
他發現自己那天的想法錯了。
當時他以為,打電話時將手機在耳邊,任由花崇的聲音衝擊自己的耳已經夠糟糕了。
如今才知,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花崇挨得這麼近,他甚至能聽見花崇的心跳聲。
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令他微微一怔。環靶上,彈孔落在十環靠下的位置。
其實這並非突如其來的一槍,只是他心不在焉,沒注意到花崇著他的食指扣下了扳機。
這學生當得,實在是太不認真了。
花崇收回手,“自己來一次?”
“嗯。”他微垂下眼,看了看92式手槍,和自己的右手。
手背很熱,好在本看不出來。
“記著剛才那種覺。”花崇退到一邊,“別張!”
柳至秦雙手持槍,瞄準環靶。
剛才那種覺……
他甩了甩頭,接著深吸一口氣。
花崇要他記著剛才的覺,他卻必須忘掉,否則靶都別想上。
“砰!”子彈出膛,彈孔出現在八環。
“不錯!”花崇鼓掌,“你看,一旦呼吸穩定,命中率就會上去。接著練,我們先練準確度,再練穩定度。”
他取下護目鏡,“我想休息一下。”
花崇挑起眉,看一眼時間,“這才剛開始練。”
“有點累。”柳至秦轉了轉手腕,“覺很酸。”
“行,那就休息一會兒。”花崇說:“我去拿水,你喝礦泉水是麼?”
他點頭笑道:“謝謝花隊。”
花崇出去後,擊館就沒靜了。
柳至秦甩著手,眉間輕皺。
手腕哪里是酸,明明是發木。
花崇捉著就不放,手心溫暖,烙在他手上就了灼熱。
這擊課上起來,簡直是要命。
其實,他本不用參加特警支隊的基礎訓練。花崇會的,他也會,若真要較量起來,他不一定會落下風。
但花崇想教,他沒有辦法拒絕。
“接著。”花崇回來,提了四瓶礦泉水,拿出一瓶淩空一拋,他單手接住,正要擰開瓶蓋,花崇又走過來,“還是我幫你開吧。”
他哭笑不得,“你覺得我擰不開瓶蓋?”
“你不是手腕酸嗎?”
他愣了愣,礦泉水已經被花崇拿了過去。
“我看你不是手腕酸,是想懶。”花崇擰開蓋子,把水還給他,笑道:“我是過來人,以前訓練時,什麼手腕酸膝蓋酸脖子酸眼睛酸都是我用過的藉口。”
柳至秦喝了兩口水,知道自己這是掉坑裏了,只好說:“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接著練?”
花崇沖靶位抬了抬下,“你練,我看著。”
近距離環靶擊是最基礎的訓練。實戰裏,很有人站著一不等你瞄準,高速態擊才是常態。但柳至秦目前的份是文職員警,和徐戡沒差,花崇不能貿然給他提升難度,只能陪著從最基礎的練起。
雖然枯燥乏味,但覺還不錯。
花崇抱臂,看著柳至秦的側臉,角不聽使喚地向上揚起。
他沒有主追過人,學生時代的那段,誰也沒有追誰,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後來又因為天各一方而自然而然地說再見。如今想來,比起,更像是一段溫的、一同長的友。
休假那天家裏多了名新員,中途又了徐戡的“點撥”,他腦子裏的熱消不下去,夜裏居然給柳至秦打了個電話,約參加特警支隊的基礎訓練。
電話沒接通之前,他想,要是柳至秦不想去就算了,他就當沒提過這件事。
可柳至秦很爽快地答應了。
那種覺,怎麼說……
就像是自己要開始追柳至秦了。
這樣的心思,柳至秦當然猜不。
兩人在擊館各懷“鬼胎”,一天天練下來,竟都在心難耐的同時,到心滿意足。
“哎,小柳哥,你手臂別僵著。”看了一會兒,花崇又挑了病,再次走到柳至秦邊,照樣一手環腰,一手扶手,一不茍地糾正。
張貿風風火火跑到擊館,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的下都快掉下來了。
曲值不是說花隊嚴厲得像魔鬼嗎!
曲值不是說安霖是花隊的隊員嗎!
騙人!
花隊那麼溫,一句重話都沒說,哪里嚴厲了,哪里像魔鬼?
夏季薄,肢挨得很近時,偶爾會產生尷尬。
花崇的本意是指導柳至秦練好槍——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自信,不信上說手上做還教不好柳至秦。
但他靠得實在是太近了,“那裏”有好幾次都到了柳至秦。他自己倒是沒發現不對,但柳至秦每次都覺到了。
“花隊。”柳至秦側過臉。
“嗯?怎麼,你又想休息?”
“不是。”柳至秦無奈,“我換個靶。等會兒你打幾槍我看看。”
花崇從善如流,表演了一次顯靶確擊。
柳至秦十分捧場地笑道:“太厲害了。”
這個岔一打,加上柳至秦越來越“上道”,連著幾槍都打得不錯,花崇就沒再靠在他邊,摟著他的腰讓他“會”正確的姿勢了。
下午,擊訓練換了搏擊訓練。花崇是個中高手,想在柳至秦面前一手,又擔心對方吃不消,於是只得藏著掖著,穿著背心短與柳至秦練基礎警拳。
他材太好,因為臉生得清秀,穿上服時偶爾給人一種“單薄”的錯覺,其實不然。
單薄的人當不了特警,更當不了能夠參與西北反恐的英特警。他的痩是勁痩,繃著背心,隔著黑的布料,約看得見腹的線條。
柳至秦嚨有些幹,咳了兩聲。
花崇朝他勾手指,大方地笑,“我先看看你什麼水準。”
柳至秦也換了輕薄的背心和短,不過比花崇的寬鬆一些,有點像籃球服,但比籃球服更薄。
“你悠著點兒。”他開玩笑道:“我經不起你摔。”
花崇的目落在他手臂上,“我本來以為你們搞電腦的材都不太行,你是個例外。”
“我比較注意鍛煉。”柳至秦步步靠近,擺出了起手出直拳的姿勢。
可花崇卻不但沒接他的招,還閃一避,同時右手輕巧地向前一撈。
他的背心下擺被掀了起來。
“襲?”
“就看看。”
花崇說完才發覺,自己剛才耍流氓了,不提前說一聲,直接掀了人家的服,就為看看藏在背心底下的,是漂亮的腹,還是可的小肚腩。
柳至秦若是個姑娘,自己簡直活該挨一掌。
好在柳至秦是個實打實的男人,表面看,他們是好同事好鄰居,進一步說,還是好朋友好兄弟。
但是天知道,他想的沒那麼純潔。
他在試著追柳至秦。
既然質有變,那掀服的行為就有些過分了。他收回手,故作鎮定,“六塊?”
柳至秦低頭,將背心整理好,“你呢?”
“我以前有八塊。”秉著那些許疚心,花崇乾脆把背心扯起來,“現在也只有六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