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開始哄笑,有人甚至道:“活該。”
花崇問:“燒死了?怎麼回事?”
說“活該”的那人將十年前發生的事略講述了一遍,和花崇瞭解的一致。但讓他頗意外的是,這些人對錢江的死都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
既然他們是錢鋒江的朋友,那錢鋒江的態度便不難猜測。
“我那時還小,才12歲吧,天挨錢江欺負。他媽的後來聽說那場大火燒死的是他,我都想放鞭炮慶祝了!”
錢江的死打開了眾人的話匣子,包房裏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花崇冷靜地聽著,偶爾上一句:“在一個家庭長大,格怎麼會差那麼多?二人就好。”
“二當然好!他們三兄弟啊,錢江像個暴君,連兩個弟弟都打,三子悶,反正和我玩不到一塊兒。就二最好。我說呢,幸好錢江死了,不然他們家肯定給他敗完,二說不定會被他欺負死!”
有人笑道:“也沒那麼誇張啦。”
閒扯一陣,錢鋒江回來了,“聊什麼這麼熱鬧?”
之前被他摟過腰的人說:“說你大哥死得活該。”
花崇立即看向錢鋒江。
錢鋒江先是略顯驚訝地抬起眉,很快嗤聲笑起來,“他本來就活該。”
“喲!二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
有人起讓錢鋒江坐下,花崇的目始終沒從錢鋒江臉上挪開,但他看得又很有技巧,不是明晃晃地盯著,而是若有若無地瞄著,讓人很難察覺到。
“來了幫員警想查錢江的案子,還他媽想讓我、老三配合。”錢鋒江臉不太好看,“我配合個鳥!”
“錢江都死多久了?還查什麼查?”一人不滿道:“就當祭天算了,燒了那一回之後,第二年家家戶戶的收不都高起來了嗎?我反正不想兇手被抓住,憑啥給錢江那種人渣賠命啊?”
“我也這麼想。沒必要。”錢鋒江說:“但員警要查,我和老三不配合,還有其他家呢。不過話說回來,當年都沒查出個好歹,現在還能破案就有鬼了。十年前我才12歲,老三10歲,哪知道什麼兇手的線索。”
自打錢鋒江回來,花崇就不再吱聲,將存在降到最低,但小年輕們話不,罵起錢江來相當踴躍,倒是讓錢江這個14歲害者的形象逐漸鮮明起來。
“不過我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殺了錢江他們五個啊?”有人聊著聊著就開始思考,“當年只覺得恐怖,現在想想吧,還真有點蹊蹺,也難怪員警跑來查。按理說,咱們這地兒,當時很難有外地人進得來,就算進得來,殺人放火之後立即消失,好像也有不小的難度。你們說,會不會是村裏誰幹的?”
“我爸以前就這麼說過。”錢鋒江道:“他覺得兇手肯定是村裏人,還跟員警說過,但本查不出來。”
“要不咱來猜一猜?”
“猜個屁,過了這麼多年了,大家現在過得都好,別拿這事來影響團結。”錢鋒江警告道:“員警要是問到,一律說不清楚,給我記住了。”
“是是是。”眾人附和:“二說得對,死了就死了吧,咱們村現在煥然一新,各家各戶都有錢了,說不定他們真是被祭天了呢,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哈哈哈。”
花崇裝出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錢鋒江終於注意到他,開玩笑似的叮囑道:“你也別到外面去說啊。”
“不會不會,這故事有趣。”
一個人“啊”了一聲,“有趣?不覺得嚇人嗎?”
花崇笑:“走南闖北,各個村裏都有嚇人的事,你們這個算不上稀罕。”
大家一愣,旋即輕鬆起來,有人說:“我就說吧,這本不算大事,死了就死了,員警閑得沒事幹,查什麼不好,非來查我們村這陳年破事……”
花崇並未留下吃晚飯,找了個藉口離開,走前正好見到錢鋒江被兩個村模樣的人出去。他聽了一會兒,對方顯然是被肖誠心來的,叮囑錢鋒江配合調查云云。
觀村如今的發展靠的是政策,錢鋒江再牛,也不敢不聽當地員們的話。
花崇沒有立即暴自己的份,悠閒地朝一間茶館走去。
柳至秦已經等在那裏,並且好一壺茶了。
這裏的茶館有配糖的習慣,銅壺裏泡的是苦茶,瓷碟裏裝的是金黃的冰糖。
柳至秦往一杯涼了一會兒的茶裏丟了快冰糖,“嘗嘗,溫度剛好。”
不待冰糖融化,花崇已經喝了大半杯,柳至秦給他斟滿,他問:“你那邊怎麼樣?”
“錢慶家的農家樂規模不大,收在觀村裏算中等偏下,不過我看他們一家過得還知足的。”柳至秦單手搭在桌沿,避開送茶水的服務員,接著道:“錢慶上面有個姐姐,大他5歲,他本來是家裏的麼子,出事之後,他父母又要了個孩子,是個男孩,現在9歲。”
花崇攪著杯中越來越小的冰糖,“也就是說,在他死亡後不久,他母親就懷上了。”
“嗯,這在農村其實可以理解。”柳至秦說:“家裏必須有個兒子,錢慶沒了,就得趁著能生,趕再生一個。”
花崇沉默幾秒,問:“他們對錢慶的死有什麼想法?”
“覺得兒子命該如此。”
“什麼?”
柳至秦將食指在上,笑道:“小聲些,在別人的地盤。”
花崇左右看了看,“正常的反應難道不是悲傷、憤怒?說什麼也要找出兇手?”
“但實在找不到,他們就覺得這是天意了。”柳至秦道:“我覺他們那家人溫和,有點得過且過的意思。錢慶從小不好,三天兩頭生病,時常需要去鎮裏的醫院,家裏沒有車,比較窮,每次都只能搭別人的車,日子過得很辛苦。”
“所以錢慶對他的父母來說,算個不小的累贅。”花崇支起下,“生了兒,還想要兒子,‘超生’的結果卻是個病兒子。”
“嗯,所以當年出事之後,他們家悲痛肯定也悲痛,但或多或,會有些許如釋重負。”柳至秦說著拿起茶杯,“人本涼。”
花崇說:“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應該有懷疑的對象。”
柳至秦搖頭,“錢慶的母親說,兒子自溫順,從來不與人結仇,況且年紀那麼小,也不會惹上什麼人,向來是跟著學校的同學玩,不爭不搶,也不出風頭。出事那天,錢慶做完作業出去玩,九點來鐘回家,之後洗漱睡覺,沒有再出去。半夜聽說村小失火,他們最初沒當回事,甚至沒有發現錢慶已經不在床上,之後聽說村小燒死了孩子,全村清點人數,他們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燒死了。”
花崇看向茶館外,擰眉想了想,突然道:“不對,照雙方家人的說法,錢慶和錢江格完全不同,兇手是以什麼作為篩選標準?”
“錢江那邊怎麼說?”柳至秦問。
花崇把在“山味堂”聽到的轉述了一遍。
柳至秦思索著,放下茶杯,“這案子恐怕比我們想像的更複雜。”
作者有話說
①花崇:誰都別想忽悠我。柳至秦: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