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咽下了口中的牛，慢騰騰地接過了文件袋。

　緩了緩，才問道：“是我爺爺之前的那個老房子？”

　桂姨點頭：“當時你爸媽離婚時, 不是把這房子賣了嘛，你媽媽跟你爸爸把錢分了, 幸好你爸爸那會還有點良心, 給你媽媽了55萬, 你媽想把這筆錢給你留下。”

　桂姨：“但你媽媽的格你也知道, 我怕再嫁后，被男方拿了, 再保不住財產，就勸把老房子再買回來, 這房子最起碼保值啊。你媽媽覺得有道理，結果那家坐地起價，80萬買的, 要90萬賣回去。我當時手里也沒有那麼多錢，正好有人給說，就謊稱你爸爸欠債, 跟人要35萬，人家沒給。”

　音這才明白，原來爸爸的“35萬欠債”是這麼回事。

　桂姨喝了口水接著說：“當初你媽媽也是認死理兒, 相親的條件就一個，能給35萬就行。聽著有點只認錢不認人的覺，所以那會相親也不順利。最后只有柳大山給拿了這份錢。所以你媽媽一直覺得他人好, 還覺得他對自己一心一意的, 而卻撒了謊, 虧欠了他。”

　音恍然, 媽媽那種格，對偽善的柳大山完全沒有分辨能力，會這麼想是很正常的。

　撒慌跟柳大山要錢，變婚前財產，肯定疚得不得了。

　所以每次都不信柳大山會做出什麼傷害的事，一次次原諒了他。

　還要好好跟他過日子，給他生孩子。

　每次提及那35萬時，都在良心譴責吧，難怪緒一次比一次失控。

　以媽媽的格，用謊言欺瞞一個人這麼多年，對來說確實是煎熬。

　音打開房本，上面赫然寫的是的名字。

　桂姨嘆了口氣：“唉，你媽這人啊，子，命還苦，也想好好你，可那格，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保護你啊？”

　一滴淚落在房本上，音緩緩掉淚漬，合起房本。

　不能哭，媽媽一定能平安從ICU出來的。

　——

　升起又落下，音和全意流去睡了一小會，終于在晚上6點左右，接到了醫院的通知。

　蔣度過了危險期，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音的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攥著手里的文件袋，喜極而泣。

　整理好緒，抓時間去辦理一系列住院手續，然后去找醫生聊了一些醫囑和需要注意的事項。

　但是，普通病房目前預約不上，醫生說做好依然住ICU的準備。

　音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有點焦慮。

　住在ICU里，費用高點倒是沒什麼，但家屬每天探視的時間太了，不能及時照顧媽媽啊。

　一籌莫展地回到ICU病房前，意外看見了梅呈，正在跟爸爸說著什麼。

　音警覺地看向四周，果然在斜對面看見了顧衍。

　他靠在墻壁上，一只長筆直地站著，另一只微微彎曲，閑適地站著，通鏡片后的深邃雙眼幽深，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簾，正對上音的視線，眼眸瞬間睜大，立刻站直了。

　他向前走了半步，止住。

　他愣怔地看著音驚鴻一瞥便匆匆移開了視線，他在的眼中看到了淺淺的煩躁和厭惡。

　一陣窒息襲來，耳邊傳來了耳鳴聲，顧衍長指輕抵在額角，頭又痛了起來。

　音走到了爸爸邊，看見梅呈正跟他互加微信呢。

　音打斷了兩人：“爸，怎麼了？”

　全意高興地說：“嘿，小顧真有本事，剛才醫生來說沒有普通病床了，正好小顧來了，你猜怎麼著？弄到了，還是被轉到了單人病房，一分錢沒加！”

　音回頭瞥了顧衍一眼，見他正筆直地站著，一臉純良溫和，就差把善良寫在了腦門上。

　他不可能一分錢不加，恐怕加得還是大價錢呢。

　但音沒跟爸爸說明，想了想也打開了二維碼，舉起來對梅呈說：“梅助理，我倆也加一下微信吧。”

　梅呈訝異地扭頭看了老板一眼，見老板沒有異，才放心添加。

　音跟梅呈致謝后，先把爸爸送到樓上休息，再去跟醫生談轉病房的問題。

　可剛走到電梯口，就看見亦步亦趨跟上來的顧衍。

　音跟他正式道謝：“謝謝你的幫助，接下來的事我自己可以理，不需要你費心了，有事我會跟梅助理聯系的。”

　顧衍不顧冰冷冷的拒絕，追了上去，用手擋住電梯門。

　他的聲音因為發燒而有些啞：“我也留下照顧阿姨吧。”

　音疏離拒絕：“不用了，謝謝。”

　顧衍抿，松開了擋著電梯的手，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他又立刻用手擋住電梯，把期待的目投向全意。

　“叔叔，多個人多把力。”

　音無奈嘆了口氣：“顧衍，我終于知道被不喜歡的人纏著，多讓人窒息了。”

　顧衍灼灼目暗淡了下去，擋著門的手慢慢垂下，電梯門終于緩慢合上。

　顧衍看著門一點點遮住音的臉，低聲呢喃著：“我從沒到窒息，我覺得，那是安全。”

　電梯門徹底關上，鏡面的門上映出他垂眸黯然的神。

　半晌，他緩緩提起一口氣，把自己的手機拿出，遞到梅呈面前。

　“把你手機給我，換。”

　梅呈：？

　——

　音終于辦好了轉病房的手續。

　醫生看向的神有點微妙，還親自送音出了辦公室，這是之前都沒有的待遇。

　醫生似乎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認識院長？”

　音直覺不對，沒急著否認。

　沉默的片刻，讓醫生以為默認了，說道：“我就說，這間病房一般不對外的。”

　這一句話音就明白了。

　看來這間病房是醫院留給特殊的大人用的。

　蔣從ICU被推出來時，就已經清醒了，見到音第一反應是抓住了的手。

　努力撐起疲憊的眼皮仔細看了看，又緩緩閉上，渾仿佛都松懈了下來，仿佛了卻了一樁心事。

　音知道現在有喪子之痛，張了張，卻不知道怎麼安。

　蔣順利轉回普通病房。

　音要出去買一些日用品和吃食，蔣卻反應特別大，立刻住了。

　“兒，別走。”

　一旁的全意立刻善解人意地主要出去買東西，給母二人留下了單獨的空間。

　全意離開后，房間安靜了下來，只有監護儀時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響。

　音看著媽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心都揪到了一起，哽咽著問：“是不是柳大山打的你？”

　蔣閉上眼，兩行清淚如泉水流出，的聲音盡是滄桑：“報警吧。”

　音緩緩舒了口氣，欣于媽媽的果斷，應該經歷了一場生死，終于看了。

　沒猶豫，立即掏出電話，按了110。

　警察出警非常快，不到十分鐘就來到了醫院，要給蔣做筆錄。

　蔣看見警察第一句話就是：“快抓住柳大山，他要害我兒！”

　音和警察都愣住了。

　怪不得從ICU出來就不讓音離開。

　隨著警察的詢問，蔣將事件經過全部說了出來。

　自從音把給柳小海的房子過戶后，柳大山就每天對橫眉冷對，惡語相向。

　這些都能忍，但是前幾天，無意中聽見了柳大山跟人打電話，說要收拾音。

　前天夜里找到了機會，趁著深夜看了柳大山的手機。

　不僅看見了柳大山要找人玷污音，還看見了存在相冊里的一個視頻。

　視頻里是柳大山拿著，做著猥瑣事的畫面，知道，那是兒的東西。

　想起之前兒就跟說過柳大山擾過，但是自己只以為是兒多心了。

　畢竟柳大山在人前是個很面的人。

　忍著惡心，看到了視頻的最后，竟然還有他幾次嫖|娼的拍，頓時明白了，這視頻是兒拍的，所以他之前一直忌憚著兒。

　這才明白，自己一直被兒保護著，是太天真，太沒用了。

　想把視頻發給自己時，被柳大山發現了。

　接下來就可想而知了，本來就喜歡醉酒打人的柳大山，把反鎖在門拳打腳踢。

　當時躺在地上，蜷在一起，護著肚子時，已經疼到幾近昏厥。

　當時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得想盡辦法逃出去，告訴兒柳大山的齷齪行為。

　這次，換保護兒。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顧，柳大山接到了一個電話，就急急忙忙出了門。

　好像是柳小海又闖禍了，才得以打電話自救。

　音在旁聽著，死死咬住，雙眼通紅，手心都攥出了汗。

　一邊心疼媽媽的遭遇，一邊又欣于媽媽的清醒和到了的。

　錄完筆錄，又進行了傷鑒定，全部辦理完警察才離去。

　蔣的緒還是有些激，音給倒了杯溫水，放了首輕音樂，試圖引導舒緩緒，免得影響恢復。

　蔣卻還是沒控制住緒，眼里滲出了淚。

　音趕拿紙巾給淚，勸別哭，手卻被冰涼的手指攥住，搖著頭，仿佛有無盡的悔恨要通過眼淚來發泄。

　音輕著的后背，輕聲安道：“沒事，以后有我呢。”

　聽聞這句話，蔣徹底崩了緒，緩緩閉上了眼睛，眼淚如泉水一樣涌出。

　到今天才知道，自己一直活在象牙塔里，被兒保護得太好了。

　而且，一想到兒之前因為自己的懦弱，要獨自去面對那麼多人間險惡，就沒辦法原諒自己。

　蔣淚眼朦朧地看著，憐地著兒越來越的臉，低喃著：“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音搖搖頭，對媽媽報以微笑，輕聲道：“都過去了，只要你和爸爸在，我就還有家。”

　——

　安好媽媽，音給掖好被角，確定媽媽終于睡了，才坐下閉了會眼睛。

　爸爸回來了，給音帶了飯，

　給梅呈發了信息。

　【音：梅助理，這間病房花了多錢，我轉給你。】

　梅呈不到一秒就回復了。

　【梅呈：可以當面給我老板。】

　音盯著這句回復看了半晌，直接問道。

　【音：你是，顧衍？】

　拿著梅呈手機的顧衍手一抖，掀眼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梅呈。

　接收到老板的眼神，梅呈立刻湊了過來：“老板，有什麼吩咐嗎？”

　顧衍把手機舉起，界面上顯示著音的那句疑問。

　梅呈看了一眼瞬間就明白了：“老板，可能是語氣的問題，您可以這樣回復，‘不好意思，我剛才在忙，可能語氣急了些，我就是梅呈。’”

　顧衍眉頭微微蹙起，眼簾稍垂，手機還維持著舉起來的姿勢，僵持著。

　梅呈恍然明白了什麼，老板可能不喜歡這麼卑微的說話方式，問道：“老板，要不然，我幫您輸吧。”

　顧衍的表終于松了，收回了手機，淡聲道：“不用。”

　修長的指尖輕在屏幕上，輸著自己從沒說過的話。

　【梅呈：不好意思，我剛才在忙，可能語氣急了些，我就是梅呈。】

　點擊發送的一刻，他突然低聲問了句：“我平時說話，是不是不討人喜歡？”

　梅呈：？

　這話讓他怎麼答？

　難道要他說：老板，您平時說話不僅僅是不討喜的問題，是毒舌，是霸道啊！

　您以為您表面溫和地笑笑，就真的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了？

　您對您自己的認知，太不深刻。

　在心里吐槽完，梅呈痛快了。

　不過又想想，老板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要值有值，要材有材。

　他這種人中龍都是被人奉若神明，捧在心尖的，哪會有人挑他說話態度的病呢。

　手機提示音再次響起，音回復了。

　【音：看來是我誤會了，顧衍絕對說不出‘不好意思’這四個字。】

　【音：那能不能請您幫我轉一下？我實在不想看見他。】

　顧衍盯著最后一句話，有點要心梗的覺。

　他平緩了下心，在對話框里模仿著梅呈的語氣輸著。

　【梅呈：您就這麼討厭我老板嗎？】

　發送之前，他還特意讓梅呈檢查了一下，確認沒問題了，才發過去。

　【音：他那麼傲慢無禮驕傲自大目中無人唯我獨尊，換了誰都會討厭他吧？您不討厭他嗎？】

　顧衍：……

　看著對自己評價的那些字眼，刺得他了額頭，這次沒讓梅呈看，忍著頭疼輸道。

　【梅呈：他如果能改掉這些缺點，您還能再接他嗎？】

　【音：梅助理，您也八卦的。】

　【音：不過，如果您肯幫我轉這筆錢，我就告訴你。】

　【梅呈：好。】

　【音發起一筆轉賬】

　顧衍點了接收，十萬元整。

　他眸暗了暗，應該是把之前他信口說的八萬元也一起轉給了他，這是要互不相欠。

　【音：現在我可以回答您了。】

　【音：您問題的前提條件就本不存在，顧衍是不會改變的。】

　【梅呈：他會為了你改變的。】

　顧衍發了這條消息過去，正要再次詢問時，發現，信息前面顯示了紅的嘆號。

　他被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