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娘子堪稱溫婉的笑容，門口活潑的華勝、“人圓子”的名稱，很好地詮釋了何謂表裡不一。好在林晏已經有些習慣了，也微笑道，“店主上元吉祥。”

“林郎君要不要嘗試一下我們的糯米圓子？芝麻餡兒，又甜又香。”

林晏點頭：“也好。”

湯圓好，一會便端上了桌。

林晏拿羹杓舀出一個，輕輕咬開，果真味道不錯，很是好吃。

坐在更靠裡面的祖孫吃完了往外走，“阿婆，這位郎君也吃人呢。”

“不是人，是‘人圓子’。”老婦人教導孫子。

“什麼是人？”

“這店主小娘子就是人。”

小點頭：“小娘子好吃。”

正收拾碗筷的沈韶：“……”

咬了一半湯圓的林晏：“……”

算了，言無忌，言無忌。沈韶端著碗筷拿回後廚去洗。

林晏有些不自然地看一眼沈韶的背影，把杓中剩下的半個白皮黑餡湯圓放進裡，齒間又又甜。林晏喝口湯，神自然下來，就這表裡不一法兒，確實有些像……

沈韶洗完碗，端了一個小盒子出來，裡面放著些滾的元宵。見林晏把小碗湯圓吃完了，“多日未見太夫人，不知一向可好？這是些生糯米圓子，一樣的餡兒，只是做法略有不同，請帶回去給太夫人嘗嘗。”

林晏謝過沈韶，想跟說父親那些書的事，但話題實在突兀，這樣的年節間，提及那些傷心事，林晏有點不知如何開口。

沈韶挑眉，隨意寒暄道：“今日坊裡人，都去安福門看踏歌了。林郎君怎麼沒去看看？”

沈韶猜測，以這位沉悶的子，八是個宅男，所以不彈，當然也可能是社畜加班狗，這種全城狂歡日，他這京兆尹且閑不住，保不齊加了幾天班了呢，好不容易空閑下來，估計是不再往人堆兒裡扎。

“坊裡的花燈就很好。”林晏微笑道。

沈韶點點頭，突然笑問：“當日在安福門，郎君為何放過我？我當時還隻當要被送去了呢。”

沈韶原先覺得他可能是怕惹事怕蹚渾水，後來通過接，特別是上次聽了李相公與這位林尹的對話，知道他在還小位卑時竟做過與自己這世的父親相類似的事，那便定不是膽小圓的子。

當然，他運氣好，也或者，恰因為小位卑，沒惹惱皇帝，沒惹來殺之禍。

不管怎麼說，之前的推測就站不住腳了，剛才提到安福門，沈韶便突然想問一問。

林晏抿抿，“聖人放宮人出宮是德政，是要些后宮怨念，郎頗有謀略，某為何不全郎？”

想了想，沈韶笑了，對他一福，“多謝林郎君順天應勢，宅心仁厚。”

這謝詞，虛中有實，實中帶虛，若傳奇中高人們的春風拂柳掌。林晏笑起來，不知這樣的口齒是從小如此，還是宮中歷練的。

既然說到了安福門的事，林晏也便接著道，“新年掃塵，在宅中找到些令尊的書。什麼時候，我讓人給郎送過來。”

沈韶驚訝地抬眼，點頭道謝，剛才活潑的神卻沉寂下來。

林晏想安兩句什麼，到底不相，且失親之痛，非兩句浮淺之辭可解的，但這時候站起離開或說些別的，又不合適，便隻好靜默相陪。

於三、阿圓、阿昌從外面回來，一掀簾子便看到這副景象，燈下，蕭蕭肅肅的郎君，形容俊俏的小娘子，靜靜地相對而坐。

今天小娘子還調笑說什麼“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呢。於三再瞥一眼林晏，倒也人模狗樣的……

“小娘子，那燈樓足有好幾丈高，得有數百盞燈……”阿圓興地嚷嚷。

沈韶扭頭笑問：“真的？據說有燈，可以轉的，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①韶的春餅參照了梁實秋先生的《薄餅》。關於唐代冬春蔬菜和春盤，我查了些資料，不是很確切，此有推論加我自己的虛構，小天使們莫要考據。

②故事來源於鄧雲鄉先生的《雲鄉話食》，至於有沒有更原始的出，就不知道了。

第48章 春日食春蔬

別人出去看燈帶回來各種燈，自家孫子出去看燈帶回來一包糯米圓子。

面對祖母打趣的目，林晏抿抿，垂眼微笑道：“出去逛了會子，了，便去沈記墊補了點吃的。沈店主很客氣，讓我給阿婆帶幾個回來嘗嘗。”

江太夫人揭開盒蓋子看看，有些好奇：“甜的？”

看著祖母孩子似的表，林晏笑起來：“甜的，芝麻餡兒。”然後招呼仆婦去給祖母煮幾個吃，“晚間隻嘗嘗吧。恐怕不好消化。”

不大會兒工夫，仆婦便用托盤端了一小碗元宵過來，裡面只有四個圓子，庖廚往湯裡放了一點桂花，聞起來就香甜。

太夫人拿杓舀出一個，輕輕地吹一吹，咬破，裡面流出濃黑的餡兒。

慢慢吃完，江太夫人點頭，“又甜又糯又香，也只有沈小娘子那樣心靈手巧的人兒才能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