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頗有些不甘心，但想到他春山新碧似的一笑，想到他說 “我們儒家弟子但講‘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盡心盡力以求之，如此而已”時認真的樣子，還有那句 “也許‘可’得很呢”尾音裡的悠悠余韻，沈韶又覺得自己倒也有可原。

於三回頭，皺眉問道：“粥還不好？”

“好了，好了。”沈韶放上鹽，把砂鍋端下來涼著——其實這是店裡四人的暮食粥，從中勻出一碗來給林尹。

又隨意拿了幾小盤涼拌菜，沈韶看見有燉好的虎皮爪，報復心起，夾了兩個放在小盤子裡，把這些統統放在托盤上，給林尹送出去。

“林郎君嘗嘗我們的魚茸粥，”沈韶笑道，又特意指著那兩個虎皮爪，“還有這個，這是我們酒肆裡的招牌小菜，先焯再炸再燉，又香又，就粥吃最有味兒。”

看一眼沈小娘子帶著些促狹卻又裝正經的笑，林晏喝一口粥，拿起爪，慢慢啃了起來。

並沒有沈韶期待的狼狽，有些人大概就是穿大衩子坐馬扎在路邊上擼串兒，也能從容優雅好像閑庭信步賞落花似的。沈韶瞥一眼他珠上的醬，非常有自製力地道：“林郎君慢用。”轉走了。

廚房裡，阿圓正喂那貓吃，貓的吃相頗為矜持，坐在那裡慢慢地吃。

阿圓讚道：“到底是林尹家的貓，吃飯都好看。”

於三看那貓一眼，從鼻子裡哼一口氣。

沈韶看著那貓，明奴，林晏……還真是類其主！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半個月，作的林尹又與小天使們見面了……

第69章 謠言平地起

楊競對邵傑笑道：“便是這家酒肆！”

邵傑啞然失笑：“這裡？”

楊競挑眉，“怎麼？看不上小酒肆？這裡的飯菜連李相都讚過的。”

邵傑笑道：“豈敢看不上啊？我們店裡花糕最近賣得越發好了，就得益於這沈記的小娘子。”

楊競也笑了：“說這個，我信，沈記的花糕也好得很。”口氣頗為自豪。

邵傑笑起來，這逐之啊，還是一子呆氣，幸虧李相是個德高寬宏的，不然恐怕前程多艱。邵傑又歎，原來他說題詩於酒肆外壁，恰被微服去吃酒的李相看見，便被辟召宰相府，這酒肆就是沈記。這麼說來，沈記算是我們兩個的福地了。

如今那“詩壁”已經換了一個周芝的寫的《醋魚詠》，楊競品評了一番，邵傑只有聽著的份兒。

詩壁那邊，酒肆門口簷廊涼擺著幾張坐榻，有三四個人搖著扇子，一個在品茗，一個在觀書，另兩個在下棋。這是？邵傑有些好奇。

邵、楊二人一進門便看見小酒肆火的場面，食案沒有空著的，有人獨酌，有人對飲，還有人吆五喝六觥籌錯地聚餐，沈小娘子和的胖婢子都正忙著。

沈韶一抬頭，“邵郎君、楊郎君——”這兩位，花糕店的東家和寫詩的讀書人，竟然是朋友？

兩人都笑著與沈韶見禮：“小娘子。”

兩人雖一個是給過百兩銀子的金主兒，一個是本店兼職廣告策劃總監，但沈韶也只能對他們抱歉一笑，“恐怕要勞兩位郎君等一會兒了。”

楊競已經門路地徑直在櫃上取了候座的牌子，“不妨事，等一會兒就是了。”

沈韶端了兩碗冰鎮酪漿給二人，“外面坐榻上有扇子，有東市書肆新出的傳奇，涼下倒還算涼快，郎君們歇一歇吧。”

邵傑這才知道外面榻上都是等座兒的，上次來好像還沒有這榻呢，看來沈記的買賣是越來越好了。

沈韶也不明白為什麼大熱天的，生意倒越發好了——天熱，沒味道，所以要來飯館酒肆吃點味兒重的？

等了陣子，邵傑和楊競終於有了座位。楊競自認是老客，又是千金散盡還複來的灑子，點了不店裡的招牌菜款待朋友，又要了一壺頂好的琥珀酒，邵傑也不是那蠍蠍螫螫的，隻任他作為。

邵傑嘗一口瑪瑙，不過癮，把整塊都塞在裡，吃完笑道：“嗯，這麼濃香爛！一下子胃口就開了。還沒見誰能把豕燒得這般可口又漂亮的。這個什麼？”

楊競與他說了名字。

“瑪瑙這名字取得也好，還真有點瑪瑙的樣子。”邵傑讚道。

楊競笑道，“讓你說著了，這又是這裡的特，好些菜名又雅致又有趣，單聽菜名，便讓人生出多聯想來。”

說著指向旁邊的豆腐羹道，“這個蒹葭羹，裡面放了子和蝦茸，碎碎縷縷的，是不是頗有白霜蒹葭之象？另有一道豆腐菜，卻如膏如鏡，名玉羹，也切實得很。”

邵傑點頭，覺得自家的花糕都該換換名字，桂花棗泥糕……忒實在。

兩人來得晚，吃完得也晚，慢慢地，店裡過了客流高峰，沈韶松一口氣，喝點清茶，過來這邊招呼。

兩人本在聊些近況，見沈韶過來，邵傑笑道：“每來沈記一次，某就得些啟示，隻恨不似逐之一般住在坊裡，可以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