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這麼久遠的故事，或許是中的人格外多愁善吧。

自己到底沒有錯過林晏，至於婚後兩人會不會暴了什麼真面目……沈韶微笑，把蛋塞進裡，暴了再說吧。就像他說的，想太多是不行的，總求萬全，哪那麼多萬全呢？人生便如行舟，不知會遇上什麼，我們可選的不過是同舟之人。

看著自家小娘子晴不定、時而蹙眉時而微笑的臉，阿圓問：“可是這飯不合口味？”

沈韶笑道，“我在想豕油拌飯。”

阿圓跟著舊主時沒吃過，現在好吃的東西太多，想象了一下，搖搖頭，並不是很興趣的樣子。

沈韶也沒吃過。蔡瀾先生把豬油拌飯列死前必食清單，沈韶疑心這裡面有太多的加。一杓豬油，些許醬油和蔥花，加上白米飯，難道能發生什麼化學反應？

店裡有現的豬油，沈韶中午便試做了一盆豬油拌飯。與簡單地加醬油、豬油、蔥花比，的拌飯幾乎可稱豪華了——加了臘腸、、醃筍丁、蝦仁，別的不說，紅紅綠綠的，至賣相很漂亮，熱騰騰的米飯把油脂的香氣揮發出來，聞起來也很勾人。

阿圓在吃的面前是頂沒有氣節的，之前的不以為然化了幾乎把臉埋在碗裡。

於三一向對沈韶做的奇奇怪怪的飯很是抗拒，但嘗了一口這豬油拌飯之後，也吃了一碗。

其余人等也很捧場，沈韶心滿意足——林尹吃沒吃倒沒什麼，沈韶總疑心他味蕾比較，之前在自己這裡可著勁兒地誇好吃，都是策略。

冬至節後，沈韶像這樣鑽廚房鼓搗吃食的時候越發了。邵傑盤下了東市酒肆，忙著裝修整理店面、配置桌案什和人員，爭取趕在新年元正之前開業。

沈韶除了日常管理本有的四家酒肆，還琢磨著怎麼把東市店打造沈記招牌——不能浪費了這好地段，關鍵，不能讓那麼些錢白花了！

東市離著皇城近，周圍住了好些達顯貴，附近又有逆旅邸店集中的崇仁坊和著名的大唐紅燈區平康坊，與西市的平民化不同，東市簡直是中心商業區裡面的中心商業區。

為了打造這間沈記招牌，一鳴驚人，沈韶和邵傑在保持沈記統一特的基礎上，又對其做了若乾改造。

比如增設雅間。二樓隔出很大一塊，做了幾個包間，供想清靜的客人使用。雅間也確實“雅”，牆上是幾幅或富貴華麗或悠遠淡然的畫，木地板上擺著大餐桌或小食案，余者檀木榻、小香幾、銀泥屏風、蜀錦囊該有的都有，又盆中養著臘梅，爐中燃著熏香——在這兒吃飯，一碗面條花上千錢，你都不好意思說貴！

給“貴人”們設置的雅間用心，給大眾食客的“娛樂”，也不含糊。沈韶與邵傑商量，在一樓大堂開出一塊地方來，砌舞臺，自家的張二郎等可以在這表演《報菜名》和《扶牆出沈記》。

邵傑拊掌：“很是應該！我們這‘戲弄’在東西市可是獨一份。全不似他們弄兩個歌姬咿咿呀呀的，都沒幾個人聽……” ②

像這種戲劇小品形式的席間表演，在此時不是沒有，只是大多都在權貴豪富之家的宴會上，而東西市的酒肆，有些會請平康歌姬來彈唱攬客，邵傑說的便是這個。

邵傑又道：“那日我跟隨家祖父去赴行首周家的宴席，席間便有‘戲弄’，聽說那兩個雜戲人從前在王府裡伺候過呢，我看也不過爾爾，關鍵是——段子太老。” 邵傑嫌棄地撇撇。“段子”這個詞顯然是從沈韶那裡學的。

沈記的“段子”確實新，卻不是沈韶腦大，擅原創，或者記好，儲備了幾個G的笑話，而是發了人民群眾。

沈韶早便覺得“劇本”才是這種表演的靈魂，就像菜品一樣，不斷出新，才有生命力和吸引力。

然而不原創段子，不知道自己的幽默細胞匱乏，靠著前世看的《笑林廣記》之類笑話書，也撐不了多時候。沈韶想起從前聽說的聊齋先生以茶換故事的典故，便決定也加這麼個互——請食客投稿，題目限定與吃飯相關，要求稽有趣，凡是投了的便贈應季花糕一碟。

這一舉措已在沈記四家老店實行，果然群眾的力量是無限的，收集上來不有趣的段子。沈韶便把這些段子編纂改造在一起，除了吝嗇貪吃客張二郎系列以外，又加了讀書人們喜歡的雅謔系列、略有些香豔的閨閣系列、大眾喜聞樂見的癡愚系列，故事大多與吃有關。

沈韶創作不行，選擇編撰的本事還是過關的，立意不正的、太黃暴的、涉及政事的等等全不取，隻取那些“全家坐在一起吃飯都能看的”——畢竟，我們就是為了逗個樂子。

食客們，能講出這樣幽默故事的人，都是好這一口兒的，此時見自己的笑話被演出來，頗自豪。有自的，問準了什麼時候演，不斷重複來看，不自己看，還約著親朋好友來看，沈記無端又創了一波收，圈了一波。

邵傑便是“戲弄”，閑著沒事便聽幾段，也所以才格外看不上人家的——無他，胃口被養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