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郎自那日得了信兒, 一連兩三日都早出晚歸,魚姐兒有心想跟爹說兩句話看看他心頭究竟有幾個數都找不找人,只得憂心忡忡地出門看病。
唉, 做為張家二房的背后當家人,張知魚早就暗自決定要好好守護這個家, 如今看來這活兒也不是這麼好干的呢。
是以小小一個張家,冥冥之中竟然有了三個當家的。
掛件兒當家人——張大郎, 主要職責——管好他自己。實際當家人——張阿公, 管牛哥兒和大桃。暗中作手——張家小魚,管夏姐兒。
這日恰逢三個當家的都在,就難免在一塊兒嘀咕幾句。
只四郎一事,張阿公一知半解, 憂心幾日后就覺著自個兒年老衰,又有兒子在前頭, 這事兒且不著他心, 到他心的時候,也就是收拾抱負一家子回鄉奔命罷了。
所以現在對這事兒的態度,張阿公是這樣的,他說:“我要管錢。”
張知魚差點一口水噴出來,轉頭就要喊娘和阿婆。
“小猢猻又要告黑狀。”張阿公張地拉住,為自個兒分辨道:“我也不貪多,就管你和你爹的就!”
雖然這話里囊括了張大郎,但祖孫兩個顯然都沒把這掛件兒當回事, 誰不知道他如今上連三十文都沒了,夏姐兒都有一吊錢錯在大姐那呢。
張知魚當然不想給阿公, 但看在阿公為這個家殫竭慮, 這幾日晚飯都只吃了半碗的面子上, 只好分出五十兩銀子給他保管。
張知公捧著沉甸甸的銅板聲音都木了。
“這是全部?”
“馬馬虎虎五分之一吧。”
張知魚不瞞家里自己有多錢,還老盼著有人問,可惜娘從來不給顯擺的機會。
“哦,才二百五十兩銀子,也、也不多。”
張阿公捧起盒子往外走,沒走兩步就嘰咕一聲倒在椅子上。
他老人家知道孫兒還有許多銀子,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
張知魚和爹看著小老頭兒捂著心口坐在椅子上,舌頭都要吐出來了,跟要發羊癲瘋似的,嚇得跳起來就要往他里塞木頭。
“這麼多銀子,不想你竟是個金子下凡。”張阿公拍開兩只手著氣斷斷續續地說,捧著銀子不撒手了,哆哆嗦嗦地抱著回房,一會兒又拿出來數一回,生平第一次覺得不肖子有功夫也不錯,起碼家里不會遭賊惦記。
父兩個見哄得小老頭兒再不去想四郎的事兒,心頭都松了一口氣,這小老頭兒膽小如鼠視財如命還老心,這還不曾把四郎的后話跟他說呢,就已經瘦了三斤,曉得完了還得了。
是以父兩個在家對這事都一聲不吭,好似從沒發生過。
白日張大郎趁著巡邏的功夫悄悄的去看街上有沒有陌生的衙役,魚姐兒和慈姑幾個則干完義診的活兒就去家狗口兒看昭。
幾個孩子每日總要嘰咕一會子誰是狗,誰跟誰的對頭,只是幾人再有心氣,也沒離開過南水縣這掌大的地方。
就說行過最遠的路的慈姑吧,這煨灶貓在姑蘇也甚出門,這輩子見到的大半風景也都是南水縣的景兒。
隔壁的場八卦,別說他幾個小孩兒,就是家中長輩曉得的也得很。
幾人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救人如救己,再拖不定能出什麼事兒,便琢磨著找個懂兒的問問究竟是誰管鹽。
只是一晚上過去都沒什麼進展,張家唯一的無品兒張大郎昨兒都不知幾時回來的,反正張知魚早起時娘說爹的被子都涼了。
這日正是五月十九,義診已經進行了四日,大夫們看著剩下的藥材,估著再有個兩日就能宣布結束。
來看病的人心里對這事兒也有數,所以這幾日排隊的人格外多,連久不見蹤影的何縣丞都過來了一趟,準備親自驗一下藥材看看到底還能使幾天。
五月的南水縣風正好,義診不遠就是一片湖泊,周圍長了許多蘆葦,雖然沒有秋日蘆花開時的蕭瑟之,也讓人看著心舒展。
義診的大夫們許多都帶了席子或鋪在樹下或鋪在湖邊過午。
張阿公都特意帶了席子給他們鋪在地上,保和堂的馬車就停在旁邊,還有長生看著幾個孩子,他便跟幾個大夫一起在看得見幾個孩子的地方另擺了飯食。
那頭聽了匯報,還在醫棚間四溜達的何縣丞正盤算著這幾日新縣令將到,得趕把藥材花干凈,免得來的是個貪,剩下的倒了他的腰包。
正思索間冷不防踢到一個東西,低頭就看到腳邊一群孩子錯愕地看著他的腳。
一向板正的黑皂靴上頭,妖嬈地掛著一只鮮亮的大蝦和幾油潤的筍。
無量天尊,一聞就好香的東西竟然被他一腳踹翻了。何縣丞邊懺悔邊聞著香氣,肚子咕咕地響起來。
張知魚拉住夏姐兒把自己的碗給,安道:“大姐這里還有,你吃這個行不行?”
“不行,這不是我的蝦,它再大再好看再多,也不是我的那只蝦了!”說完,這孩子低頭就要從何縣丞鞋子上把蝦撿起來吃了,唬得何縣丞一腳把蝦甩得老遠。
夏姐兒這回真要哭了,頭發不長只在腦后扎了個單丫髻,下頭還有很多碎發,張知魚還用紅胭脂給在心點了一粒胭脂痣,看起來跟何縣丞唯一的很有幾分神似。
“明兒我還來,賠你幾個更好吃的不?”何縣丞看著夏姐兒眉心一點紅,只因想起便心頭一,不自地蹲下哄。
夏姐兒靠在大姐上側臉看他控訴:“我只要我娘做的飯。”
五六月的天已經有好多野菜了,李氏今兒給們做了餃子和油燜筍,夏姐兒特特將里頭的煎過的鮮蝦留到最后吃,還沒開就被何縣丞踹翻了,如何不恨。
“你不惜食。”夏姐兒板著臉道:“聽說貪才這樣。”這幾日也聽到不談話,對貪二字記憶尤深,只年紀雖小也知不能將的事兒抖落出去,不然大姐以后就不帶玩兒了,故此在家也渾然不提。
何縣丞生平第一次被人說貪,張阿公在那頭也第一次聽到有人在兒面前說貪,若是別家的孩子他準得拍手好,但是夏姐兒,他老人家只能兩眼一黑,起就想過去賠不是。
卻見被說貪的那個蹭了魚姐兒碗里一只蝦嚼了,坐幾個孩子旁邊悵然嘆:“我要是有得貪就好嘍。”
算了,張阿公勸自己兩聲,面無表地坐回去捧起飯大嚼驚。
那頭何縣丞已經和幾個孩子嘰咕開了。
他和顧教諭一樣都出生寒微,只不過他的祖籍是益州,爹娘都是莊稼人,家里攏共就幾畝地,還要更艱難些。
能讀書完全是鄉里恩惠,那日鄉中好容易湊了一份錢供鄉中子弟讀書,全鄉的小孩兒都站在一起讓族老挑選。他只記得里正問了大家一些問題后,不知怎麼把他選上了,這才有了今日的何縣丞。
“那你還是做清兒吧,要不然你上別貪去,別在我們這兒,不然我就吃不上了。”夏姐兒想想道。
何縣丞笑:“貪豈是那麼容易好做的。”
“為什麼?不是想貪就貪吶?”趙聰停了吃飯的手都轉頭看他。
張知魚道:“笨蛋,這有什麼可奇怪的,你看我爹高低也是個捕頭,在外頭風,上還不是掏不出幾文錢。”
因為他管不著錢,所以何縣丞不貪不是說他就是立志做清,更有可能他想貪都沒門路。
“不想張捕頭竟然是個耙耳朵。”上也沒一文錢的何縣丞聽魚姐兒掀了自個兒親爹的老底兒,放聲大笑起來。
張知魚道:“大人,我看你也是有機會做貪的。”
“哦,怎麼說?”民教貪,何縣丞瞬間來了興趣,忍笑聽胡扯。
“藥材不就是你在管,這個也是錢。”張知魚道。
何縣丞笑:“衙門里有主簿專門記賬,我也有賬。兩個一起對上沒問題的話,月末就會給縣令審核。這樣下來又哪里有我貪的份兒呢?”
除非主簿也是他的人,但他一個窮吏,就是想做別人的人,人家還得考慮是不是來了個蛭,再說他也怕被人推出去做替罪羊。
總之縣丞是縣衙的二把手,除了知縣不在暫時可以代管縣城,其他時候只有“過目”的權力,沒有點頭的權力,若了知縣心腹,或許說的話還能有幾分用,但狠心些把縣丞架空的知縣也不是沒有。何縣丞也就是遇見了葉知縣,這三年才有了點兒的樣子。
幾個孩子聞音知雅,很快就同地看他。
何縣丞笑,“你們連秀才都還不是呢,倒先可憐上八品兒了。”
“顧慈已經是生了,再過三年他準兒是秀才。”趙聰自豪地反駁。
生見了兒還得下跪呢,也就名字好聽些,但一輩子生到頭兒的讀書人也比比皆是,不到秀才的地步除了不識字兒的人誰會高看一眼生?
但顧慈自己也很驕傲,這可是他拼命換來的,滿巷子街坊都來問顧家要過紅蛋呢。
所以幾個沒品小民完全不覺得自己份有多低,反而覺得何縣丞跟葉知縣有些像,都有些傻氣,別人問什麼就說什麼,談話間就逐漸放開了點。
何縣丞也有想問的,他見過魚姐兒,連的棚子還是他親自派人搭的,蹭了兩只蝦后,便拍拍手問起百姓的健康狀況。
“他們太多了,吃不夠也吃不夠鹽,又怎麼有力氣干活呢?” 張知魚終于等到了問話的機會,道: “大人,你不能讓鹽價低一些嗎?”
何縣丞一愣,失笑道:“就連知縣都管不了鹽價,我如何能管呢?”
“那誰可以管,我們可以去找他。”張知魚再問。
知道顧慈以后要考學,何縣丞也不抗拒給他們說這些,他自己就是這樣一路游學四求人借書才考上的舉人,至今還在湊去神京春闈的盤纏,對知道上進的學子總是多幾分寬容。
便道:“天下的百姓和兒要買鹽都得找榷貨務,江南的榷貨務在揚州,所以江南所有的鹽做出來都要運到揚州去,再從揚州分出來,里頭有提轄專門管這個,他們都是皇帝直接管的。”
所以鹽價其實是掌握在皇帝手中,如果朝中沒有為百姓出聲的良臣,那麼要賣多錢都是皇帝說了算。
但整個江南只有一個榷貨務,南水縣離揚州這麼遠,大家在南水縣都沒聽過榷貨務,買鹽都是去有鹽引的鋪子買,所以地方上的鹽肯定不是他們管的。
“不錯。”何縣丞贊嘆地看他們一眼道:“地方上的鹽都是地方自己管,因為鹽工的戶籍在縣衙,只有縣衙能找到人收鹽,只要收夠了上頭說要的斤數,再差人送過去就行。”
“所以一定是隔壁知縣壞了肚腸。”大家送走何縣丞后便確定地一起嘀咕。
至于榷貨務是不是壞的大家就不敢猜了,這是皇帝的心腹,他們管不到哪里去,大家只想砸掉邊的毒瘤。
吃完飯還不到開工的時候,大伙兒還坐在馬車上賴日頭。
忽然,夏姐兒拍拍大姐的手指著窗外道:“大姐,外頭有病人往你棚子里鉆。”
張知魚探出頭去,就見兩個衫襤褸的漢子正往的棚子里頭走。
的棚子是棚,里頭還有些病患的件擺著,怎能讓男人隨便翻看。
幾個腦袋一起掛在車窗上,趙聰就喊:“那邊的人,你們要干什麼?大夫在吃飯休息,這會兒不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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