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舟從小的是西式教育，又在意大利待過好多年，國外況不一樣，他也不管招聘，對這方面況真是不太了解，當初聽到唐亦寧酒后說的話，簡直難以理解。

　他點點頭，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問問題，打算把心里的疑問都解開：“你什麼時候結的婚？”

　唐亦寧已經放松下來，這空曠又寒冷的室外只有他們兩個人，沒人在邊上看笑話，不再對霍云舟保有，很樂意回答他的問題，說：“去年七月。”

　霍云舟：“你和你老公，認識多久了？”

　唐亦寧說：“快滿七年。”

　“這麼久？”霍云舟詫異地瞪大眼睛，“那你們認識時，你才……”

　唐亦寧微笑：“十八歲。”

　霍云舟：“他呢？”

　唐亦寧：“十九歲。”

　霍云舟想起那個男人，高大，英俊，穿服很普通，發型也不出眾，經濟條件大概只能算一般。

　“他很年輕啊。”霍云舟語氣酸溜溜，“唉……年輕就是好。”

　唐亦寧說：“總監，你也很年輕。”

　霍云舟不置可否，漫無目的地在沙灘上來回走了幾步，又用樹枝去劃沙，唐亦寧低頭辨認，發現他在畫畫，畫的是各種螃蟹和魚，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英文字，看不太清。

　霍云舟邊畫邊問：“你老公是做什麼的？”

　唐亦寧說：“程序員。”

　霍云舟：“家里條件好嗎？”

　唐亦寧說：“家里條件還行，但和他沒關系，他爸媽不喜歡他，他從小就很孤單。”

　霍云舟愣住了，思考了一會兒后突然開口：“我要是……在你十八歲時認識你，就好了。”

　唐亦寧沒懂：“什麼意思？”

　霍云舟轉頭看，用樹枝指指：“你那會兒肯定是年紀太小，沒見過世面，才會被你老公給騙去。你應該多認識一些男生，多看看別的男生是怎麼寵朋友的，我記得你說過，你哪兒都沒去過，你看，你老公這麼多年都不帶你出去玩，像話嗎？”

　唐亦寧說：“我和他上大學時都沒錢，連窮游的錢都沒有。總監，你能想象嗎？我老公上大學那四年，除了第一年的學費是他爸媽給的，后面三年的學費和四年的生活費全是他自己掙的，沒要家里一分錢。他一個人租房子住，寒暑假都不回家，我和他一直都在打工，一分錢掰兩半花。他畢業后靠自己找工作、買房子、和我結婚，我覺得他厲害極了，從很早以前，我就特別崇拜他。”

　霍云舟的確無法想象，他的朋友里沒有這樣的人。那個姓江的男生還很英俊，他倒是在圈子里聽說過，有帥氣卻貧困的年輕男孩自愿找富婆包養，開跑車，穿名牌，小日子過得也不錯。

　霍云舟問：“你上大學時，有別的男生追你嗎？”

　“有啊。”唐亦寧笑，“還不，有些家里條件也很好，但是沒用，我那會兒可自卑了，對所有有錢的男生都敬而遠之，其實……現在也一樣。”

　霍云舟皺眉：“為什麼？有錢不應該是加分項嗎？”

　“也許吧。”唐亦寧聳了聳肩，“對大多數孩來說是這樣沒錯，白馬王子，英俊又有錢，和他在一起，從此可以過上幸福無憂的生活。但我不夠自信，我不相信王子會永遠我。”

　霍云舟：“那你為什麼相信你老公會永遠你？”

　唐亦寧說：“因為我他呀，所以我愿意相信，而且，這個問題不是應該留給時間去回答嗎？”

　霍云舟向唐亦寧走了幾步，終于丟掉了那樹枝，眼神凜冽，咬牙切齒地說：“唐亦寧，你知道麼？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沒追到的孩，是第一個把我騙得團團轉的孩，也是第一個，敢當著我的面罵我‘垃圾人’的孩。”

　唐亦寧目瞪口呆：“我……罵你？”

　霍云舟右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現在你告訴我，你真覺得我是垃圾人嗎？”

　唐亦寧兩只手一下子從口袋里出來，在臉前雙手合十，著額頭：“對不起對不起！總監，我那天估計是喝多了，胡言語來著，你當然不是，我……真的對不起！”

　潘蕾啊啊啊！！

　霍云舟“哼”了一聲，雙手抱，說：“那天的事，我也要向你道歉，我氣昏頭了，唐亦寧，對不起。”

　唐亦寧很不好意思：“沒事，總監，都過去了。”

　霍云舟看了一會兒，眼神深邃，說：“我會記住你的，唐亦寧。”

　“別了吧。”唐亦寧苦著臉，說，“總監，你認識過很多孩，唐亦寧只是其中的一個，非常普通，沒什麼閃點，你不需要記住，不值得。過二十年，你在街上看到，唐亦寧就只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大姐，你會想，噫~我年輕時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人？”

　霍云舟被逗笑了，笑聲清朗又肆意，笑過后，他說：“二十年后的霍云舟，也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大叔。”

　唐亦寧彎著眼睛笑：“那也是個有錢的大叔，一個會畫畫、會說意大利語、會踩紉機、最浪漫最有才華的大叔。”

　霍云舟笑得更大聲，抬腕看了下表，說：“時間到了，接下來就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

　他張開雙臂，右手打了個響指，微笑開口：“小唐，祝你生日快樂。”

　話音剛落，唐亦寧就聽到“咻——”的一聲，在海岸線的另一邊，一顆火苗騰空而起，在天空“嘭”地炸開，變一朵金的煙花。

　接著，更多的火苗竄上天空，朵朵煙花在空中綻放，五六的影倒映在海面上，上下皆是景，令人目不暇接。

　威斯汀和東沙酒店朝著海的房間臺上出現了許多人影，唐亦寧甚至能聽到他們的驚呼聲，因為這一場意外出現的煙花秀。

　唐亦寧又把雙手回兜里，海邊太冷了，站得筆直，瞪大眼睛，抬頭著天空，這一幕太過壯觀，太過夢幻，也是貧瘠的腦袋瓜想不到的。

　霍云舟始終背對著煙花，沒有回頭去看，這是他在三亞年看煙花時得到的靈，回到錢塘就做了布置。他想得很，十三號是唐亦寧的生日，如果能接他的表白，他們就可以一起過人節，一起談一場浪漫的。

　“小唐，再見，祝你好運。”

　煙花還沒結束，一朵接一朵在空中炸開，火樹銀花，妙絕倫，霍云舟卻悄悄地離開了。

　唐亦寧始終站在原地，仰著頭欣賞著那漫天煙花，不知過了多久，有個人從遠向走來。

　高高的個子，帥氣的臉龐，穿著黑羽絨，頭發也被海風吹得凌。他左手兜，右手提著一個小盒子，走T臺般走到唐亦寧面前。

　他們之間不需要兩、三米的社距離，可以得很近。江刻單臂摟住唐亦寧的肩，與一同去看那煙花，慨道：“我沒想到是海邊煙花秀，這得花不錢吧？”

　唐亦寧用手肘捅捅他：“你不膈應嗎？”

　“我為什麼要膈應？”江刻用下點點那些臺上的腦袋，“這是放煙花，只要抬起頭，睜開眼，誰都能看，造福大眾的事兒，你看那些人看得多開心。”

　唐亦寧：“……”

　江刻手的臉，發現很冰，說：“煙花還沒放完，咱們去邊上坐會兒，那邊有躺椅，能躲躲風。”

　海邊有酒店自帶的沙灘椅和遮傘，江刻和唐亦寧在一把椅子上著坐下，獻寶似的把手里的盒子給看：“老婆，生日蛋糕。”

　唐亦寧好驚喜，看江刻把盒子打開，拿出一個小小的四寸黑森林，又上一支蠟燭，擱在他大上，可是當他用打火機去點蠟燭時，怎麼都點不上，海風太大了。

　江刻：“……”

　唐亦寧笑得直跺腳，江刻沒辦法，干脆拿起打火機打火，讓唐亦寧吹。

　唐亦寧一口吹滅火機上的小火苗，接著就閉上眼睛，合掌許愿，等睜開眼，發現江刻的手掌攤在面前，掌心上擱著兩枚閃亮的對戒。

　“嘭——”又一朵煙花燃放在夜空中。

　唐亦寧抬眸看向江刻，他淺淺地笑著，笑容還有點壞，說：“生日禮，老婆，生日快樂。”

　唐亦寧的眼睛了，一頭扎進他懷里，嗚嗚嗚地哭起來。

　江刻哄著，抬頭看向天空，煙花快放完了，間隔時間越來越長，終于，一切都恢復平靜，酒店臺上的人也陸續回到房間。一時間，天大地大，海風拂面，全世界像是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江刻沒有給唐亦寧唱生日歌，卻在耳邊哼起另外一首歌：“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多幸運，我有個我們……”

　他嗓音低沉，平時不聽歌也不唱歌，這會兒唱起歌來竟是分外溫，唐亦寧只聽了一句心就暖得不行，想再聽他唱下去時，江刻的歌詞變了：“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唐亦寧破涕為笑，抬起頭，含著淚捶他：“你怎麼只會一句啊！”

　江刻說：“我就只記住了一句。”

　他牽起唐亦寧的手，把那枚戒戴到的左手無名指上，唐亦寧也把那枚男戒戴到江刻的左手無名指上，兩只手地握到了一起。

　唐亦寧低頭看著他們糾纏著的手指，鼻子一酸，一滴眼淚又落下來，江刻懵了，問：“怎麼還哭？別哭了。”

　唐亦寧搖著頭，語聲哽咽：“我就是覺得，很不公平。”

　江刻：“什麼不公平？”

　“有些人，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有。”鼻子紅紅、眼睛紅紅地看著江刻，“為什麼你什麼都沒有？你明明那麼聰明。”

　江刻：“？”

　他不理解唐亦寧的心疼，說：“歌里不是唱了嗎？我有個我們，我有你啊。”

　他說得那麼認真，唐亦寧“噗”地笑出來：“討厭，吃蛋糕吧。”

　江刻拿出兩個勺子，也不切蛋糕，就和唐亦寧你一勺、我一勺地挖著吃，唐亦寧咬著勺子，說：“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畢業那年不去深圳，真的是因為我嗎？”

　江刻：“不是，就是因為深圳房價貴。”

　唐亦寧：“真的嗎？”

　江刻：“……”

　唐亦寧用上去撞他：“問你呢，那你那天還騙我？你看著我眼睛，真的嗎？”

　江刻打算抵死不認，吃了一大口蛋糕，顧左右而言他：“這蛋糕味道還行啊。”

　唐亦寧換了個問法：“你沒去深圳，后悔嗎？”

　這個問題江刻可以回答，搖頭：“不后悔。后悔沒早點兒和你談。”

　想了想，他又老實地說，“不過那時候是真窮，談很費錢，我舍不得花錢，送禮什麼的……就覺得沒意義。”

　唐亦寧：呵呵。

　江刻眨眨眼，轉頭問：“你呢？你還后悔和我結婚嗎？”

　“不后悔。”唐亦寧舀了一勺蛋糕送進里，說，“我這是做好事，除了我，本沒人得了你。”

　江刻瞇起眼，突然傾過去，親了下的。

　接著又親了一下，唐亦寧的臉“唰”得紅了，也不甘示弱地回親他，兩人便玩起小互啄游戲，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口……終于，大海邊，月下，兩雙甜的在了一起，再也沒分開。

　一同近的，還有兩顆年輕的心。

　唐亦寧的二十五歲生日過得完又浪漫，那漫天的煙花的確人震撼，但在的心里，都抵不過江刻給的一個四寸小蛋糕、一怎麼點也點不燃的蠟燭、一枚沒有鉆石的戒指，還有一首只唱得出一句的歌曲。

　——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多幸運，我有個我們。

　這是江刻的悟，唐亦寧深以為然。

　作者有話說：

　歌詞出自歌曲《這世界那麼多人》，作詞：王海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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