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娘眸一凝，笑地起了，道：“世子的客人既然來了，玉娘去給你們再溫些熱酒。”

說著便出了聞鶯閣，沿著回廊走，往剛走到拐角，余瞥見一個高大清瘦的郎君信步走上臺階。

隨著那位郎君走到燈火明亮，蘇玉娘的呼吸也不由得一頓。

方才才在雅間裡調侃薛世子的那張臉太過招人，眼前這位郎君的臉可一點兒也不比薛世子遜。

眉目深邃，氣質清雋貴氣，饒是蘇玉娘見慣了形形的男子，也不得不誇一句，這位郎君生得實在是太出挑了。

瞧著尚未及冠，也不知婚了沒。

若是沒婚，被宮裡那位公主見著了這張臉，怕是拚了命也要將他搶進公主府當面首的。

第36章

蘇玉娘的目十分晦， 可霍玨五敏銳，自是察覺到了。

他抬起眼，衝蘇玉娘微一頷首， 便徑直往聞鶯閣走。

蘇玉娘眼見著他進了聞鶯閣方才回過神來，原來這位郎君就是薛世子等的人。能讓世子如此鄭重以待， 定然是個不可小覷之才。

瞧著那氣質， 約莫是個上京赴考的舉子。會試已近在眼前，自冬以來，前來應考的學子如同水一般瘋狂湧盛京，這京城啊， 怕是要更加熱鬧了！

聞鶯閣， 薛無問在霍玨坐下後， 便將一摞銀票推了過去， 笑著道：“銀票還你，你姐夫俸祿雖不多， 但永福街那宅子尚且買得起，你安心住下便是。”

霍玨低眸看了眼。

數月前，他曾讓沈聽送了封信到定國公府， 與信一同送到還有這一摞用來買宅子的銀票。這些銀錢拿來買永福街的宅子綽綽有余，隻盛京但凡好些的宅院都是有價無市，真要拿下這宅子，只能借用薛無問的名頭。

現下薛無問以“姐夫”自詡，應是將他的過往都得一乾二淨， 徹底信了他就是衛家的二公子衛瑾。

霍玨收起銀票，平淡道：“如此， 昭明謝過姐夫。”

薛無問挑了挑眉。

這小子上回還義正言辭地同他說， 衛氏從不為妾。如今張口就來個姐夫， 還上道。

“宅子買到了，方神醫也請回來了盛京，還有鎮平侯府剛找回來的那位徐姑娘也被人送到莊子裡去了。你同姐夫說說，還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

薛無問的聲音裡帶著些戲謔，想他堂堂一介錦衛指揮使，還是定國公府的世子，這盛京裡能讓他親自效勞的除了宮裡那位，也就只有衛媗了。

眼前這位小子倒好，輕飄飄一封信便給他下達了三個任務，還真不拿他當外人。就不怕將他惹惱了，直接拔刀相向？

霍玨聽出薛無問話裡話外的戲謔，卻不在意。

他已經許久沒見過這樣的薛無問，上輩子阿姐死後，薛無問同他一起將那些人送地獄，死的死，傷的傷，流放的流放，到最後連頭頂的天都變了。

那時的薛無問比他還要瘋狂，手段狠、殺伐果斷。整個盛京風聲鶴唳，連世代守衛著肅州素有忠名的薛家都被潑了一罵名。

大仇得報之日，薛無問卸職離京。沒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沒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他就這般帶著衛媗的骨灰，消失在這世間。

昔日二人在朝堂並肩作戰的過往歷歷在目，而眼前之人尚未心死若灰。

一切都不一樣，也一切都來得及。

霍玨抬手端起酒壺，親自為薛無問斟了杯酒，淡聲道：“還請世子救阿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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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臺裡，琵琶聲切切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臺上的子一襲水的輕紗，唱著小曲兒，勾人，引得雅座上一片好聲。

蘇玉娘穿過回廊，捧著剛溫好的酒與數碟鮮香的下酒菜去了聞鶯閣。

誰知一便發現這雅間竟只剩世子一人。

薛無問垂著眸，骨節分明的手攥著酒杯，一貫含笑的眉眼如霜雪覆面，沉得能滴出水來。

自從世子進了錦衛後，玉京樓的人便歸他管。蘇玉娘替他賣命了六年，從未見過他如此沉的表。

蘇玉娘心裡咯噔一跳，躊躇著要不要問他發生了何事。

可未及開口，薛無問便已回過神來，放下手裡的酒杯，對蘇玉娘道：“將月芙送刑部尚書府裡，齊昌林那老匹夫既然一心要納月芙為妾，如今我便讓他得償所願。”

蘇玉娘眼底輕。

月芙是玉京樓三大頭牌之一，盛京裡喜歡的公子哥兒多如過江之鯽，又因著了蕙如公主的眼，在盛京一眾名裡，可謂是獨佔鼇頭。

這樣一個思慮周全、四面玲瓏的人，去當齊尚書的小妾，多多有些可惜了。

可蘇玉娘不敢質問薛無問的決定，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

霍玨回到永福街已過子時，他並未急著回去寢屋，喊來了伺候的何舟、何寧，低聲吩咐幾句，便又去了趟書房寫了封信。

方才他在玉京樓說的話，不管薛無問信不信，對他接下來的行都無甚影響。若他信，那自是最好。若是不信，也妨礙不了什麼。

這一次，他再不想像上輩子一般，因著復仇心切，便尋了條捷徑，用最激烈的手段報仇雪恨。

他希阿黎與阿姐能活得順遂活得快活，對他來說，們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