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表廠的下崗職工們走了之後，楚天舒一直心懷忐忑，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趙平原過來說，齊大跟著黃如山去了儀表廠，聽說下崗職工們把沿江大道給堵了。

楚天舒暗暗替吳世才他們擔憂，但也覺得，他們這也是無奈之舉，只有把事鬧大才有可能引起領導們的重視，否則，儀表廠的改制方案一旦形了正式的決定，儀表廠被競購拍賣到了企業的手上，再想改變就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兒，楚天舒忍不住給譚玉芬打了個電話，接通了卻無人接聽，便意識到事態可能嚴重了，正想著再和誰聯系，這時，劉春娜接了座機電話，對楚天舒說：“楚科，關主任請你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一把手親自打電話來請一個主任科員，這在國資委的曆史上可是嶄新的篇章。

楚天舒站起來抬要走，被錢華喊住了，提醒他把筆記本帶上。

太激了，領導有請，肯定要作重要指示，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都忘記了。

楚天舒不好意思地笑笑，抓起桌子上的筆記本，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主任辦公室門前，輕輕地敲門。

門開了，歐站在門口。

楚天舒一看，關浩宇和簡若明坐在了單獨的沙發上，他指著對面的長沙發，滿面笑容地招呼道：“小楚來了，快請坐。”

楚天舒半邊屁挨著沙發角坐下，打開了筆記本，眼睛看著關浩宇，作出一副聆聽指示的架勢。

關浩宇擺擺手說：“小楚，不用記了。”說完，又轉頭對簡若明說：“小簡，我先把況介紹一下。”

簡若明含笑點頭，合上了筆記本。

“是這樣的，儀表廠的一幫職工從國資委回去之後，在廠門口聚眾鬧事，黃主任帶人過去理了，現在事態又發生了變化，工人們不僅手毆打勸阻的領導，還圍攻市領導，尤其是一幫職工跟警察對峙上了。我考慮啊，職工讓男同志去勸不太好辦，所以想請簡主任辛苦一趟。小楚，你陪簡主任一起去做做工作，當然，你的首要任務是保證簡主任的安全，。你們看，怎麼樣？”

這就是歐給關浩宇出的餿主意。

作為一名行將退休的老同志，雖然對權力的依更加的強烈，但是關浩宇還是打心眼裡不願意去現場置這種突發事件，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只需要多把持幾天一把手的位子，不需要去證明什麼應對危機的能力。

不過，分管副市長怒了，唐逸夫又不得不要表示出姿態，他的本意是帶著歐去現場，估計唐逸夫有氣也發不出來，但是，歐卻說：“簡主任是省裡派來的幹部，水平一定很高，是騾子是馬應該拉出去遛遛嘛。”

歐對於比更氣質的簡若明滿懷著羨慕嫉妒恨，羨慕的是年紀輕輕的就爬到了級領導幹部的位子，嫉妒的是還有一副好姿，恨的是簡若明突然空降，把的進步空間堵死了。

有這麼一個出洋相的機會，當然首先要把簡若明推出去。

關浩宇一想也對，聽說現在鬧得兇的是一批職工，派一位領導去，有利於人之間的通。

簡若明一個弱的人，又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置突發事件比黃如山也強不到哪裡去，讓到唐逸夫面前去留下一個壞印象，今後這也是把簡若明掛起來的理由。

再許諾黃如山接班之後給歐弄個副主任當當，事過去之後讓去向唐逸夫解釋，到時候唐逸夫在床上把火也泄了，估計不會窮追猛打不肯放過自己。

關浩宇馬上同意了，又問：“歐長，讓一個人去恐怕不太合適吧，你看，讓誰陪去好呢？”

歐想都沒想，就說：“楚天舒。”

被楚天舒辱了一番，歐一直懷恨在心，耿耿於懷的要伺機報複，這就是個好機會，把他放在火上去烤，不僅要把他烤焦，最好是能一次把他烤死，看他以後還怎麼猖狂囂張。

這個時候，歐突然意識到竟然出了一個一箭雙雕的好主意，簡直要為自己有如此高的智商而樂開了花。

關浩宇不放心，又說：“如果簡若明不肯去，那你就跟我走一趟。”

“沒問題。”歐說：“關主任，你放心，國資委裡哪怕全都靠不住了，我還是靠得住的。”

關浩宇立即給歐吃了顆定心丸：“歐長，這個我心裡有數，我對你是非常重的。簡若明要是推諉退，以後在國資委我把當一個擺設，也無話可講了。”

兩個人商量妥當，關浩宇立即把簡若明和楚天舒找到了辦公室，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意圖。

簡若明沒有基層工作經曆不假，但絕對不缺乏機關工作經驗。關浩宇說得越客氣，歐笑得越燦爛，就越能證明，他們一個是在躲事，一個在挑事，沒安多好心。

簡若明沒有馬上表態，先看了看一旁的楚天舒。

楚天舒心裡很矛盾，要想在改制過程中對維護下崗職工權益有所幫助，最好的方式是參與進去，但是，現在要出面去勸阻他們放棄抗爭，實在又於心不忍。

見簡若明不表態而在看楚天舒的態度，得意忘形的歐更加認定簡若明心裡膽怯，不敢出面，想指楚天舒來給當擋箭牌，一著急，又笑瞇瞇地開了口：“關主任，我有個意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歐長，你講嘛。”這個時候的關浩宇要指歐日後在唐逸夫面前的言，對可謂是言聽計從。

歐不不慢拋出了一個人的條件：“關主任，小楚雖說提拔了綜合科的科長，可級別還是主任科員，出門辦事確實有點分量不夠，我有個提議，如果這次他跟簡主任去把這事兒理好了，可以考慮落實他的副科級。”

關浩宇馬上發出了更明確的暗示：“沒問題啊，田克明走了，辦公室不能長期這麼群龍無首，各自為政，還是需要有能力的人來主持工作。”

歐與關浩宇的一唱一和，向楚天舒發出了一個強烈的信號：機會給你了，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歐這個建議看似是在幫楚天舒說話，實則是要把楚天舒的出路一口氣堵死。

從一開始就認定，簡若明和楚天舒就是去出洋相的，以他們的能力，本不可能平息得了下崗工人的鬧事。只要他們鎩羽歸來，歐就可以通過唐逸夫和關浩宇，將簡若明排出去，為自己的高升騰出空間。

至於楚天舒，歐再也進步無門了。

這一招真夠毒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楚天舒已退無可退，他合起手上的筆記本，堅定地說：“我服從領導安排。”

關浩宇和歐同時去看簡若明。

簡若明也立即表態：“沒問題。”

關浩宇站了起來，笑著對簡若明說道：“小簡，你到了現場就全權代表我和國資委，一定要想方設法把事理好，讓市領導滿意。”

著簡若明和楚天舒走出辦公室背影，歐與關浩宇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約而同的出了一笑。

簡若明回辦公室，把西服套換了下來，穿上了長和夾克，這讓顯得更加的神和幹練。

楚天舒帶上了攝影工，準備將現場況和置過程全部拍攝下來。

上車之後，簡若明劈頭就問：“小楚，你什麼看法？”

楚天舒已經想好了，既然形勢已經把自己和簡若明捆在了同一條戰車上，就沒有什麼好瞞的了。他說：“儀表廠下崗工人這種做法也是迫不得已。”

開車的司機是老苗，一個老實的厚道人，嚴，可以放心。

簡若明盯著楚天舒問：“看來你的態度是支持他們鬧事了？”

楚天舒爭辯道：“簡主任，我認為，他們不是在鬧事，是在爭取生存的權利，任何人都希能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在這個好的願即將破滅時，他們為此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可以理解的。”

簡若明神凝重地說：“但是，你知不知道，在當前大和諧的環境下，群**件一旦產生惡劣的影響，將會有多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這個我當然知道，或許你的意思裡還包括那個小小的副科級。”楚天舒激地說：“但是，我更知道儀表廠的職工子弟不起學費，面臨著輟學；患病的職工不起醫藥費，年的兒要去賣；簡易宿舍的住戶要失去住所，家裡的老人孩子將流落街頭……”

楚天舒的一番話，令簡若明心裡產生了極大的震撼，覺得有必要重新去認識這個年輕人，原以為，楚天舒答應陪自己去置危機，是為了獲取歐提出的副科級。

現在看來，他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而是一個重大義而輕小利的君子，為了維護下崗職工的權益，可以置自己的仕途而不顧。

簡若明迅即產生了一個強烈的預：這是個做得了大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