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韓三得部將報告張玉伯先一步率部逃進楚王府,恨得咬牙切齒、拳砸牆。
“如此看來,東海狐也是跟我們玩將計就計啊!”馬臻說道。
“/他孃的,淮東就兩萬兵馬過來,他們能玩到天上去!”陳韓三發恨道。
這時候部將請求增兵去打楚王府,陳韓三沉着不應聲,馬臻勸道:“這時候不能爲強攻楚王府浪費太多兵力……”
陳韓三用兵老道,心裡自有計算。
雖說楚王府衛營微不足道,但奈何隨張玉伯從淮回來的三百兵卒都是銳,楚王府周遭地形複雜,讓張玉伯與楚王府兵合一,一時間也是易守難攻。
這時候要派兵馬去強攻楚王府,再加上城牆上的守戍兵力,城裡說要留六七千兵馬才能保證不出子。那他拉出來夾擊淮東的兵力可能就不到一萬三千人,加上週知衆率部夾擊淮東軍的意志未定就能十分的堅定,這一戰勝負就是五五之數啊,實在險得很。
陳韓三頓頭皮發,唾罵道:“東海狐這狗賊果真是得很!”
林縛只派三百銳進城,這時候與楚王府兵合一,就牽制他六七千人不能投戰場,不能不說高明之極,陳韓三心裡極不舒服。
不用馬臻勸,陳韓三也知道他不想冒險決戰,眼下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隻留量兵力堵住楚王府的南北兩門,他儘可能拉更多的兵馬出城去與周知衆合兵夾擊淮東軍。
周圍百餘里,除劉妙貞所率淮鎮主力全速趕來之外,並無其他兵馬接近;九里山離徐州北城才十數裡的距離,陳韓三留三千兵力在城裡,他率主力出戰,即使有什麼不對勁,退回徐州城也快速。
率主力先與周知衆合兵先將劉妙貞部擊潰,大局就抵定,楚王府那裡幾條小雜魚,掙扎不出多大的浪花出來。不要看只多出三四千兵力,卻能多出好幾分的勝算,求勝當求穩,這時候實在沒有必要去賭五五之數的險勝。
不想冒險出戰的話,第二選擇就是不管周知衆所部,陳韓三率兩萬兵馬死守徐州城,先將楚王府的雜魚解決掉。
但這時候陳韓三已經派騎兵夾擊孫壯部,周知衆得信就很可能已經率偏師主力從魏廟坡開拔趕來,陳韓三要是這時候不果斷率主力出城而戰,周知衆所部很可能在半途中會給劉妙貞迎頭打個大潰。
陳韓三不曉得那赫雄祁已經率一萬銳正在趕來徐州的途中,他只曉得周知衆要是給淮東打得大潰,大燕很可能在解決東平問題之前,不會再派兵馬趕來徐州。再者他將來投附燕胡,在徐州城下損兵折將的周知衆以及袁立山焉可能饒過他們?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淮東軍在擊潰周知衆所部之後,會與渦合兵,先來解決徐州的問題。
只要燕胡兵馬主力在解決東平問題之前不再敢派兵馬南下,林縛與董原合力,就能湊出五六萬兵馬來強攻徐州城——陳韓三才開始與諸將約定叛投大燕,要能一鼓作氣,將淮東軍擊潰,軍心就能定下來;要是反而陷淮東軍的圍城之中,這軍心士氣真就難說了,說不定會有部將給說服反叛過去——陳韓三不敢冒這個險。
陳韓三當即命令部將率兩營兵卒堵住楚王府南北大門,再者將楚王府周遭的民宅清空出來,爲強攻楚王府隨時做好準備,但這時不強打楚王府,東西南三城門僅留半營守衛兵力,其他兵力悉數集結到北城外,待周知衆率部趕來,即率主力出城夾擊劉妙貞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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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韓三派兩千騎兵出城抄孫壯部,纏戰片刻,李良即率部即從側後趕來,淮東進九里山西南麓的騎兵兵力一時增到三千餘人。
騎兵寶貴得很,兵力不上佔優,陳韓三也不敢打,出兵夾擊,只是周知衆明白他的心志,邀周知衆率主力趕來夾擊淮東軍。
達到這個目標,陳韓三就鳴金令騎兵稍退,在荊馬河南岸列陣謹守對峙,同時將步卒派出城來,接近九里山西南麓戰場。
徐州城北、九里山南麓的荊馬河雖然這時候已經凍實,冰層將有一兩尺厚,人馬來往無礙。但從河牀下去,形一道寬約二十餘丈、深數尺的天然冰壕。冰壕雖然不能阻止步騎通過,但多能在敵軍衝鋒時擾陣形。兵馬不退到徐州城裡,選擇在荊馬河堤之後列陣,那是正確不過的選擇。
此來,在荊馬河南岸有一座小寨,離荊馬河就數十丈之遙,這也是在淮東選擇九里山爲會戰戰場之後,陳韓三爲己部兵馬前進到九里山戰場外圍選擇的駐營之所,以便以最近的距離迫淮東軍,始終形夾擊之勢,防備淮東軍有各個擊破的心思。
周知衆前翼騎隊將領周繁看到陳韓三所部與淮東接上戰,相互殺得有百餘人落馬,待淮東後續騎兵趕來才離接,這才確信陳韓三投附之心不會有反覆。
周繁率部在九里山西北麓踟躕不退,盯住進九里山的淮東軍,但派快馬趕往魏廟坡,報得周知衆知道這邊形,要他率主力立即趕來會戰。
驅趕將卒死戰可以,但白白的拿百餘將卒命去敵,即使最後得勝,對軍心士氣打擊也會相當的嚴重,所以拿麾下兵卒命敵的絕戶計,非陳芝虎這種狠角不能做出來。
即使如此,在青州戰後,周知衆也跟陳芝虎鬧翻臉,死也不願再陳芝虎節制,其他軍將也是避陳芝虎而遠走,不想給陳芝虎利用去白白的送死。
只要陳韓三所部與淮東軍接上戰,又有百餘將卒傷亡,周知衆之前畏陳韓三反覆的顧慮就會大減,要是再頓兵不前,事後也會給追究畏戰怯敵的罪責。
再者周知衆率部從北面趕來,與陳韓三所部,正好對進九里山南麓的淮東軍形夾擊之勢,而不是陷夾擊的圍困之中,這形勢還有什麼不夠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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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孫壯、李良各率騎爲前翼,又有周普率三千騎兵掩護兩側,劉妙貞率淮步營主力擁千餘輜重車先一步從容不迫的趕到九里山西南麓。
周知衆所部也有三千餘騎趕來與周繁匯合,約四千騎在九里山西北麓,死死的盯住淮軍,周知衆率步卒主力稍慢一些,也趕到十數裡外的沙家集,當進徐州城的道路給淮軍擋住,只能先將沙家集周圍三座村寨佔了爲營。
這也是陳韓三事先約定給周知衆駐營的地點,周知衆率部進之後,也更覺陳韓三合兵夾擊的用心。
離九里山預設戰場太近,很可能陣腳未穩就陷戰之中,離得太遠,又有給淮東分而擊之的危險——淮東軍打夜戰的本事很有名,不能不防,所以夾擊之勢要得。
等周知衆率步卒主力站地陣腳之後,周繁等將率騎兵也稍退,不急於今日就決一死戰。
九里山西南麓相對開闊,沒有現在的村寨可用來駐營,兩萬步騎收住陣腳耗時也非一時半會。在兩邊都有敵兵近,本不可能從容的伐木立柵造營,只能簡陋的圍車爲營、束槍爲營,以爲臨時野營,天時將晚,夕鋪灑在雪地上。
劉妙貞戴着青銅面,騎在青黑駿馬之上,穿兩層厚甲,披着紅大氅,間繫腰刀,鞘柄玄黑,在夕下有如武神。
劉妙貞眺荊馬河南岸的陳韓三所部駐營,而遠徐州城裡有煙柱燃起,徐州城防給陳韓三控制在手裡,給困在楚王府的張玉伯、柳西林等只能隔段時間燃堆火升煙,告訴城外城中的形還沒有離控制。
即使陳韓三主力在城外給打潰,其殘部猶有退守徐州城的可能,楚王府就是確保最終能順利奪下徐州城最重要的部署,但九里山戰事的進展不能有如預期那般發展,劉妙貞最終要保證主力不能殲滅,只能且戰且退,從徐州外圍撤離,那陷在楚王府的張玉伯、柳西林等人則是必死之地。
在這種況,柳西林還是主請纓,陪張玉伯返回徐州城。
柳西林此前在徐州任職有一年多時間才隨顧悟塵北上,對徐州也有,不想看到徐州城給陳韓三糟踏了。
劉妙貞與邊周普、李良等將說道:“陳韓三所部主力果然是出來了!”
出來還不夠,現在三支兵馬粘得很,劉妙貞率部打周知衆,後路會給陳韓三攻擊;率部打荊馬河南岸的陳韓三,後路會給周知衆攻擊,要沒有有效隔絕周知衆與陳韓三所部的手段,就於絕對的劣勢之中。
“最好是能將他們到荊馬河北岸來,一個勁着他們的陣腳往後退,這時候河冰咔嚓破開,那纔好玩!”李良唾手而道,舌頭着脣,饞得恨不得立即將陳韓三所部進荊馬河南岸的萬餘兵馬立時吃下去。
“今夜他不敢來渡河來襲營,明日必會與周知衆夾擊我軍!”劉妙貞說道,“到時還愁他不越河來?只是時機未必能這麼湊巧,到時候怎麼打,還要依勢而爲,不能拘泥。”
雖說資格,自然是周普最老,但林縛約定劉妙貞爲主將,而劉妙貞隨兄征戰天下數年,善戰之名也天下有聞,慣於領兵打前陣的周普自然也不會跟劉妙貞爭什麼指揮權。
這時候有數十人走來,爲首之人麻鞋布。
劉妙貞爲此行主將,但看這行人走來,也下馬迎上去,問道:“葛大人,明日可有把握破開河冰?”
麻鞋布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淮東負責工造,是淮東旗下對雜學匠研究最有心得的葛司虞。
淮東尤重工造,葛司虞的地位與孫敬堂、孫敬軒等人相當,軍中指揮使以下軍將都要視他爲長,淮東此前借與陳韓三約定在九里山設伏兵的名義,葛司虞先一步趕來這裡勘測水文地理,爲破冰做準備。
葛司虞與武神劉妙貞、周普等人見禮,說道:“看這天氣,明天必是大晴,這河冰之上覆了一層雪,撒鹽即化,依大人之策,破冰不是難事,只是時機難以掌握……”
“這便足夠了,”劉妙貞說道,“諸軍將注意束約兵卒明日決戰不要踏上河冰就是!”
“小孤山有溪與荊馬河相通,冰下水流去向也合適,冰層下有活水緩流,流速也測過了,一天里程差不過兩裡,今夜就運鹽上小孤山,鑿開河冰灌鹽進去,明日天亮之前就能使荊馬河這一段河道變鹽河——此幾冰層上需要撒鹽及石炭渣的,就要劉將軍夜裡派人去做了……”
“妙貞省得,葛大人儘管吩咐就是。”劉妙貞說道。
這千餘輜重車,除了量米糧補給外,主要的都是白晶晶的海鹽跟混了海鹽的石炭渣,爲行此策,林縛從山等調來近兩萬袋鹽急用。
以鹽計價,兩萬袋鹽就值五六十萬兩銀子,好在淮東本控制着大片私鹽場,但兩萬袋鹽差不多也將淮泗地區一年的用鹽儲備耗,消耗實在是驚人得很。
這打仗是技活,也是耗銀子的活兒,但爲順利將徐州城拿下,多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鹽及石炭能消冰,劉妙貞等人也是聞所未聞,但看林縛帶着大家親自試驗過,才確認這種破冰手段,絕對不是陳韓三能識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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