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彥跟在高宗庭上有八九年了,早就從當年的年子長明幹練的青年,高宗庭自然也是希他在淮東能有一個錦繡前程。
淮東在山的資儲備及運船充足,只要元歸政跟淮西談妥過境的事,米糧、鐵料、騾馬、兵甲軍械等資,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裝船運往信,由南軍接收。
從泗州渡淮河,馬不停蹄的趕往壽州。
董原在壽州墾荒屯田將有兩個月,屯田規模不大,但比之前的殘破,終究是好看了一些。元歸政從徐州出來,也明白淮東的心思——淮東秋後要在南線對閩東用兵,希淮西、南的防線能越快穩定下來越好,所以這時候大力支持南的同時,暫時也還不會對淮西進行制肘。
但是很顯然,董原要想將淮西經營淮東那般景象,三兩年的時間是遠遠不夠的。
流民要招、賑濟,渠要挖、道路要築、橋樑要修,大的溪河要設渡口、渡船,驛站要建,員胥吏要招募供養,這麼多樁事糾纏在一起,可沒有一刀斬麻的妙法,要一樁一樁的理順,十分考驗治政的能力,關鍵還是要有資源上的投。
元歸政過來,董原也剛從信趕回來。
董原從信趕回來,除了見元歸政之外,還有就是公孫義等人離江州,趕來壽州投靠。
公孫義這些老人,是董原在東閩時就忠心相隨的嫡系親信。董原到維揚組建鄉兵時,就將他們招來治軍,使得當時的維揚軍跟東軍一時喻亮,抵抗住淮泗流民軍對維揚的侵襲、滲。
其後董原率維揚軍南下抗擊浙閩叛軍,公孫義等將領也就爲浙北軍的骨幹,爲董原立下赫赫戰功。
董原離開杭州,公孫義等人雖然沒有離杭湖軍,但大多將家小隨董原遷往江寧安置,以示追隨之心。
如今董原留在浙北的嫡系兵馬給調往江州,嶽冷秋轄制,董原也曉得嶽冷秋是吃不吐骨頭的主,就沒有想過還能將嫡系兵馬討回來,但想着將招公孫義等心腹將領召到邊,在壽州再重新組建一支新軍。
公孫義等大小將領數十人,加上各自的家兵,約有七八百人趕來壽州投靠董原,終是使得董原的底氣稍足了一些。
也趕到壽州的元歸政認識到,董原能爲封疆大吏,給吳黨支持來跟淮東爭強鬥勝,也是有他的深厚基礎。
嶽冷秋也急於消化從杭湖軍調出來的這部分兵馬,公孫義等人又不拉攏,自然也不會阻擋他們的離開,他同時還要長淮軍、徽南軍中徵用部分武進江州,加強在江州的嫡系勢力。
陶春爲長淮軍主將,他的一舉一都朝廷關注,而江州也沒有合適他的位子,他自然不可能放棄麾下兵馬去江州投靠嶽冷秋,但同時又不能阻擋嶽冷秋從長淮軍招募一部分基層、中級將領去江州。
長淮軍一方面在裁撤老弱,雖說變得更銳,但兵力減,但將的位置卻了近三分之一,即使有戰功,升遷也變得艱難。
這些將領到江州後,大都會得到嶽冷秋提拔,說不定再出一個陶春也有可能。嶽冷秋治軍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對長淮軍的將領影響自然是不容忽視,也是陶春所無法遏制的。
如今董原與嶽冷秋互調武,多有着默契。
除了嶽冷秋之外,董原也着急分化長淮軍,甚至通過楚王拉攏長淮軍的將領。今日調一個人到南岸出任縣尉,明天調一個人到南岸擔任城校。南岸壽州、濠州、信等地盜匪叢生,府縣需要相當多的衛戍武,陶春也無法擋着不讓手下的離心將領不給提拔,當真是鬱悶得很。
從離開杭州算起,也將有近一年的時間了,從長淮軍撤下來之後,淮西的形就逐漸好轉,但越是如此,董原越是能到跟淮東的差距。
元歸政這次過來談淮東糧船過境的事,董原自然是不便下什麼絆子,劉庭州聽到淮東要在秋之前分批組織四十萬石米糧運到信上岸,再從信轉運到南,眼饞得都要流口水。
江寧如今撥給淮西的錢糧,扣除支應南的,就剩一百八十萬兩銀,其中含糧六十萬石。
照着規矩,軍糧由軍領司支撥,扣除運耗,就剩下五十萬石還不足一些。
劉庭州深諳朝廷戶支的潛規則,六十萬石軍糧纔給沒掉十萬石多點,已經是陳西言等人親自督辦以示支持的緣故,暫時不能奢得到更好的結果。
五十萬石糧,倒是夠十萬兵馬裹腹,關鍵要經營淮西,要用到米糧的地方,遠不止養軍一項。
地方米價不能平抑下來,府要募流民築路修城、墾荒屯種,就只能以米糧支算工錢,沒有米糧,就什麼事都辦不。
董原要先在信以孟氏孟畛、孟知詳爲首恢復鄉兵以爲信府軍,除了地方自籌外,還答應每月供應四千石糧。
劉庭州曉得信的基要穩下來,要拉攏地方勢力爲剿匪出力,每月供應四千石糧不算多,關鍵這個缺口要怎麼補?
維揚糧價已經升到一兩五錢,運抵壽州一兩八錢、運抵信再加兩錢運價。
董原從維揚鹽商那裡得到的第一筆五十萬兩銀,就只夠往信運二十五萬石米糧。
除了糧食之外,鐵料、騾馬也缺得厲害。
除了兵甲外,農鑄造對鐵料的需求更大。
淮西能用來屯田的土地都拋荒數年,灌木叢生、泥土板結、渠荒廢,沒有充夠的鐵,墾荒屯田之事,就很難進行下去。
如今江寧的鐵料都跟銅等價了,鐵更是銅價的四倍之高。
如今壽州募有屯卒有六萬衆,以人均二十斤鐵料計,需鐵料一百二十萬斤才能真正的將屯田之事展開。一百二十萬斤鐵料,差不多值二十萬兩銀,更關鍵的是維揚、江寧等地的冶鐵作坊,本就不出這麼多的鐵料來。
淮西真要拿出大筆的銀子去江寧收購鐵料,只會導致鐵價進一步的激增。
淮東給南供應的資經過淮西,料清單自然要經淮西備案。
看到清單裡所列,南能從淮東得鑄造兵甲所需要的鐵料就有二十萬斤,劉庭州了脣,問代表淮東隨行來壽州協助的陳小彥:“淮西也缺鐵,淮東能否支應一部分?”
“南事急,淮東也是勒腰帶供應,劉大人所請,小彥實不敢輕率代淮東答應……”陳小彥回道。
劉庭州氣得要吐,他在淮東那些年,早知道淮東已經奢侈到鄉野溪河造木橋都大量的使用鐵構件。近兩年,淮東更是大規模的將冶鐵工場遷到山,以便就近使用淮的煤鐵,緩解北河的船運擁堵。
從紅襖軍東進之後,淮東往淮泗地區輸送的鐵料每年都多達兩三百萬斤,今日向南供應二十萬斤鐵、六十萬斤鐵料,淮東斷不可能達到勒腰帶的程度。
說到底,淮東不制肘淮西就算顧全大局了,又怎麼可能支援董原在淮西立足?
董原沉着臉,他又不能拒絕淮東糧船從淮西借道,只說道:“侯爺遠道趕來,今天還是先在驛館歇息吧,明天再談一些細節;近鄉侯要守住南,事關重大,淮西只會支持的……”
元歸政、元錦生、陳小彥先告辭離開,去驛舍休息,公廳裡只剩下劉庭州、丁知儒、陳景榮等淮西員。
“如今燕虜的遊哨能滲到淮河岸邊來,淮東船過淮河去信,我們這邊要派兵護送,是不是可以徵收一些費用?”丁知儒說道。
尋常商船過境,徵收過稅是天經地義的,但淮東經淮西運往南的資是軍事所急需,丁知儒也沒有臉說要徵收過稅,但雁過拔,這麼一大筆料過境,不刮下一層油以緩衝淮西的燃眉之急,怎麼他甘心?
董原沉着臉,不吭聲。
刮一層油,刮的是南的油。淮東這次如此慷慨,就有收拉南樑衝之意,淮西再要去刮一層油,淮西與南的關係就會更加的僵,這大概也是淮東很希看到的。
陳景榮看向劉庭州,問道:“劉大人覺得跟南徵收多費用合適?”
淮東這次要運往南的資十分的龐大,哪怕只刮下一來,就能淮西當前的料缺緩一口氣。當然,惡劣影響也有,所以要權衡利弊,再者就是要讓劉庭州這個軍領司使出頭,分擔一下惡劣的影響。
雁過拔得罪南,董原是逃不干係,劉庭州也沒有想過要撇清關係,咬牙說道:“平江的生出海去海東,淮東要徵收六的過稅;淮河實在算不上安寧,怎麼也得留下兩貨以充護送之資纔夠……”
董原點點頭,說道:“那這事就由劉大人跟知儒負責跟元歸政談……”他也怕明天元歸政急之下將茶水潑他臉上導致場面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