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暗道:所行的新政以及諸多革變,都是基於新學之上。所要倡行的“棄轎乘車”,實際也跟淮東這些年來造車技有關;如今滾軸也造出來了,造車匠就能更上一層樓。
以往騾馬車,多用於載貨,人坐其間,遠不如擡轎舒適,而淮東所造的四馬車,軸盤鐵所籌,行走轉向便捷,寬敞的車廂穩穩當當的安置在四軸盤之上,結實堅固,乘坐舒適,行止皆有機括,一人車而行,日行百里而馬不疲。
究竟爲何能夠如此,這其中的細節都封在軸盤之中,軍械監裡的匠師不言,旁人怎麼看都看不明白。
當然,這種四馬車,大量使用鐵籌件。鐵所籌的軸盤等構件,輕至兩三百斤,重則五六百斤,而四馬並的大型馬車軸盤,重愈千餘斤——也虧得淮東產鐵甚,能經得起如此消耗。
林縛想起一樁事,問林夢得:“姜大人他人呢?”
林夢得說道:“姜大人由敬軒陪著去河口了,看著時間也應該回來了。”
林縛跟宋浮說道:“淮東所造馬車軸盤裡關鍵一,還是姜大人的功勞。這次設機制司,姜大人願棄司天監的高位不居,而來領機製造司,可以是我回江寧以來最大的驚喜了。”
姜嶽這個人,宋浮也早就聽過,是陳信伯的侄婿,只專心於學。在匠雜學制的當世,姜嶽早年在司天監任事就因造渾天儀而名聞天下。
東胡奪燕京城,亦派人四搜尋姜嶽;而姜嶽及家小則給淮東軍司潛燕京的間早一步轉移到暗,混雜在流民之中,而後輾轉反覆,才逃到江寧。
姜嶽不大關心政事,到江寧先任司天監,而改任工部侍郎,也不參與到淮東跟帝黨之間的糾葛之中來,林縛也無意將他強拖到漩渦中來。
林縛這次回江寧,新設機械製造司,才著頭皮請姜嶽出山,實在不願將這麼有著驚豔才學的人留在工部架空起來。
司天監是正四品的高位,樞院新設的監司所任長,都是臨時差遣,除了數定了品,大多數還沒有給朝廷認同。好在姜嶽也不在品階,思考了兩天,答應到樞院任職。
葛福等老人,雖然也是才華橫溢,但年歲老邁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再者,真正在學研究上的水平,是極人能跟姜嶽相提並論的。
宋浮細想林縛的任人原則,以實用至上,能務實者最得林縛欣賞,得到的提拔也最快。
進了公廳,談論諸事,日頭將落山時,孫敬軒與姜嶽走進來,葛福老人也隨同走來。
林縛站起來相迎,看著姜嶽,笑道:“姜公去河口看過,有何?”
河口鎮在戰事中給摧毀,但戰事一息,也是河口鎮是早得到重建。
無論是淮東還是東鄉黨,都將林縛最初所崛起的金川河口視爲神家園。河口鎮在短短八個月的時間裡,就煥然一新。
不過跟以往主要經營米業不同的是,重新後的河口,集中了工部外遷以及從崇州遷來諸多工場。淮東這些年所實用化諸多的新式機械,在河口工坊裡都能看到。
姜嶽要領機械製造司,淮東所掌握的匠之,自然也不會向他瞞。也唯一將這些都向姜嶽展示,他的才華才能使這些在未來有更進一步的改善跟提高。
姜嶽面容清矍,正值壯年,但這些年捲的黨爭之事也多,又經歷戰事離,眉額皺紋頗深,雙手拿揖施禮道:“真正是大開眼界,唯求大人能給姜嶽三五個月的時間跟葛大匠請教,不然實不敢妄言、貽笑大方……”
“說起匠學,”葛福笑道,“葛福及諸匠加起來,都遠不及大人也,小老兒可沒有什麼能指點姜大人的……”
“確是,確是,大人在江寧就不餘力的推崇匠學,實開一代之先河,功在千秋。”姜嶽說道,在他眼裡,淮東這些年來的勝仗,倒不及林縛最初的行爲來得耀眼。
“不,不,不,”葛福老人搖頭說道,“崇學之務,還不是小老兒所關心的,小老兒只醉心於細事,但等姜大人聽過大人的跑馬燈之設想,便曉得高下之別,小老兒差大人可不止一個層次啊!”
“跑馬燈?”姜嶽疑的問道。
“……”林縛哈哈而笑,跑馬燈之事一時難以細說,只跟孫敬軒說道,“機械製造司之事便著你去置,給姜嶽用幾名趁手的能吏以分擔瑣碎事務,”又與姜嶽說道,“要不是給煩務所擾,我也願與葛老朝夕相,比林夢得他們要有趣得多。這日頭也不早,姜公與葛老先隨我回府用宴,用過宴,我就請姜公看跑馬燈……” wωω★ttκá n★co
接下來又說及向私商籌銀募設立工場之事,這些事雖說歸機械製造所轄,林縛也不想姜嶽給瑣碎的政務纏住,總之要孫敬軒給姜嶽冷多配幾名能幹的副手。
設機械製造司,當然也不是僅限於四馬車的製造,而是要將林縛興匠雜學以來,大部分實用化的新式機械都向民間推廣,並據實際的需求,能得到進一步的改進。
姜嶽的作用應該側重於後者,而且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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