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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臣》 第102章 西行

劉庭州自壽州南下,經廬州見曹子昂,然而廬州知府陳華文告訴劉庭州,說曹子昂已林縛召去蘄春。

劉庭州也不在廬州耽擱,馬不停蹄經廬江、宜城、樅、黃梅等城,趕到蘄春。

劉庭州趕到蘄春時,林縛已隨軍去了黃州,他在蘄春只見到留在蘄春督轄池州軍作戰的嶽冷秋。嶽冷秋與林縛形兵分兩路、進擊敵鄂東防線的決議,從蘄春往西北進擊叛將陳韓三所部,爲池州軍的責任。

蘄春目前已經爲池州軍進擊山的大營,嶽冷秋親自在蘄春城裡坐鎮,鄧愈暫時也在蘄春城裡,嶽峙則率八千兵馬,已經越過蘄水河進洗馬、策山等地,兵鋒已經滲進浠水河東岸,圍著浠水河,與陳韓三在外圍的兵馬糾纏逐殺,爭奪對浠水河上游地區的控制權。

就算陳韓三退守山、白蓮河,也斷不可能輕易放棄對外圍浠水上游,特別是西岸區域的控制,若是能有效限制池州軍主力大規模進浠水西岸,就能避免山、白蓮河兩寨到直接的攻擊。

哪怕是拖延時機,對外圍區域的爭奪,也是必要的。

很顯然,從浠水河西岸的上游方向,道路給破壞,溪河之前也無橋樑,先遣兵馬不能迅速進,將敵將從這一區域驅逐出去,不能迅速鋪橋造路,主力兵馬是難以上來,直接圍打敵寨。

“崇國公在荊襄與燕虜決戰的決心有多強?”站上蘄春城頭,劉庭州見左右除了鄧愈,沒有其他無關人等,著聲音問嶽冷秋。

雖說在南一事上,嶽冷秋判斷有失誤之,但這回池州軍涉其中,劉庭州仍然願意聽一聽嶽冷秋的判斷。

“樅大敗後,池州軍雖說進鄂東與叛將陳韓三對峙,但不過是在黃梅、樅休補元氣,因黃梅與江州隔江相依,也不畏陳韓三與奢家敢來夾擊,”嶽冷秋說道,“雖得休養,但也只有三個月的時候,僅夠將卒養傷罷了。庭州,你看看蘄春周圍的寨橋塢船,是池州軍此時所能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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蘄春距江岸尚遠,離江灘有二十餘里,但臨蘄水河而築,城東又是皖山(淮山南脈)西南麓的丘山長嶺。雖說在陳韓三退出時,縱火燒燬蘄春城,但要從蘄春進擊山,沒有一個更適合的地方作爲東線兵馬的後方大營。

眼下,在清除蘄水河道里沉船、木樁等的障礙後,揚子江裡的舟船,就直接能駛蘄水河水道。就在蘄春西城外的河碼頭上,劉庭州與嶽冷秋站在城頭眼就能看見,有數十艘揚子江上常見的倉船就停在那裡,上千勞工在那裡奔忙不歇的將資從船上搬卸下來。

劉庭州不清楚鄧愈、嶽峙率部進洗馬、策山等地的況,但是在眼前,除了數百匠工在蘄春城頭修補殘城外,在蘄水河的西岸,在驊山、鷂鷹嶺兩要衝之地,能看到兩營壘已經峙立在林山之間,與蘄春城共同控制蘄水河下游,在河碼頭的上游雖兩裡許,有四座棧橋橫蘄水之上,通兩岸。

在蘄水河對岸,有幾簡易棚地有煙柱騰空,再看近岸的河灘上,堆著黑黢黢的煤石,看況河對岸似乎在燒窯制磚。

“河對崖所築是磚城?”劉庭州問道。

“先修柵營,再補磚牆……”嶽冷秋說道。

劉庭州與嶽冷秋一樣,對兵事也十分的悉。

伐木爲柵,依山川之險造一座柵營,只需要三五天的時間,燒磚築牆,則是大工程,也不是獄然能,但堅固程度遠非柵營能比。

在樅大敗之後,林縛雖然沒有裁掉池州軍,但拔給池州軍的錢糧,銳減到每年六十萬兩——嶽冷秋的話說得很明白,以池州軍從戶部直接撥得的錢糧,在樅慘敗之後,休生養息還不夠,本沒有能力在鄧愈、嶽峙率前部兵馬越過蘄水河進山一線的同時,在蘄春這麼大規模的修築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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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守之道,攻中藏守、守中夾攻。

不管鄧愈、嶽峙在前陣打得如何,大營的防一定要紮實、穩健;這樣,鄧愈、嶽峙等先部兵馬即使挫,還能迅速退下來休整,等收拾之後再繼續往山方向進擊,而不是將所有的希都寄託在一次進攻上。

之敗,奢文莊所,嶽冷秋遣子嶽篤明率軍進擊黃龍嶺過於草率,自然是主要的原因,但是小倉山營寨過於單薄,嶽篤明在野戰給擊潰之後,嶽冷秋不能依小倉山營壘而守,則是傷亡難以控制的主要原因。倘若當時嶽篤明在進擊黃龍嶺時潰敗,而嶽冷秋能守住小倉山,至能保證大部兵的潰兵不會給陳韓三與奢家聯合掩殺。

眼下打敵軍的鄂東防線,也是這個道理。

未勝而先慮敗,這是將帥領兵最基本的要求。

不管敵軍此時在鄂東防線上的兵馬有多弱,無論是池州軍還是銳爲天下先的淮東軍,沒開打之前,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說能一鼓作氣的攻下漢津、黃陂、鐵山門及山等地,打開敵軍在鄂東的側翼缺口。

那在進攻的同時,就必須要考慮如何去應對進攻不利的局面。

再一個,眼下是判斷燕胡的主攻方向是荊州,所以淮東軍與池州軍糾集近十萬兵馬渡江到北岸,進擊敵軍的鄂東防線,全力以牽制燕虜側翼,以其不能盡全力打荊州。倘若燕胡主力棄荊州不攻,從漢水東岸直奔鄂東而來,那在揚子江北岸的淮東軍、池州軍是進還是退?

事實上,這時候正有大虜騎沿漢水東岸進大洪山西麓石城附近——虜騎進石城(位漢水中游,武漢漢口西北,今鍾祥),可以從石城渡過漢水圍打荊州北面的荊門,也可以直接鄂東,配合先期在鄂東防線的楊雄、孫季常、鍾嶸、陳韓三等部敵兵攻打淮東及池州軍先期渡江的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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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候,淮東軍、池州軍先期渡江的兵馬,已經不能急考慮展開,而是要考慮收,以免在軍山、旗山以南的丘陵地帶,吃燕虜騎兵的大虧。

這時候,沿揚子江北岸,以蘄春、黃州兩城爲核心,快速修築多重塞壘的防塞壘——倘若真將燕虜主力吸引到鄂東來,那淮東軍、池州軍就收到沿江塞壘裡,背靠揚子江,消耗燕虜的兵馬及作戰銳氣。倘若燕虜主攻荊州的計劃不變,那淮東軍、池州軍就可以依託沿江塞壘,向敵軍的鄂東防線進擊,以救打穿其側翼的可能,來解荊州之圍。

即使荊州不幸失守,淮東軍、池州有沿江塞壘爲依託,最後從北岸撤出來,也將相對容易得多。

唯有這樣,淮東軍與池州軍才能稍稍掌握住荊襄會戰的主權,不至於陷徹底的被之中。

當然了,爲了獲得這樣的主權,意味著人力及力的巨大投……

沒有淮東軍,僅靠戶部給池州軍每年總額六十萬兩的拔款,嶽冷秋如何在修補蘄春殘城的同時,在蘄水西岸一起建造兩座堅固塞壘?

這時有一員穿青袍的文登城來,其人右臉有一塊大斑,相貌醜陋,眼見著悉得很,劉庭州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嶽冷秋介紹道:“庭州,此乃樞院營田左尉朱艾,使所令,權知蘄春,領五千輜兵進蘄春,這寨橋塢船等事,則由朱大人所司……”

“哦,我說怎麼眼得很?”劉庭州想起朱艾是誰來,沒想到早年的放牛郎,如今給林縛委任爲蘄春令了。

雖說劉庭州最終沒能舉他爲吏,但畢竟是最初肯定他才能的人,朱艾對劉庭州也甚是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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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艾拜見嶽大人、劉大人、鄧將軍!”朱艾過來給嶽冷秋、劉庭州、鄧愈行禮。

“朱大人客氣了。”劉庭州回道,心想林縛使朱艾率五千輜兵進蘄春,又在蘄春投大量的資,幫助池州軍將後防塞壘迅速的修築起來,沒有這個更能表明他打在荊襄與燕虜會戰的決心了。

林縛早初在廬州投大量的資源,有防範董原之意,但也有與壽州脣齒相依,抵燕虜兵馬主力進淮西的意圖,如何燕虜在南的兵馬已經開始南下,那林縛將廬州的資源往這邊調,也是當然。

雖說在蘄春,劉庭州心裡的擔憂就消去大半,不過既然過來,也不能連林縛一面都不見,就回壽州去——淮西要怎麼牽制燕虜在北線的兵馬,淮東寧則臣所部要不要沿淮河西進,這些關鍵的問題,還要當面與林縛商討。

嶽冷秋也正好要往黃州走一趟。

黃州在蘄春的西側偏北,與鄂州城隔江對立,在地理位置上,黃州恰好也保護著蘄春的側翼——相對來說,池州軍負責從蘄春出兵打山,軍事力要比淮東軍得多。

嶽冷秋離開蘄春,便由鄧愈留下來主持軍政,不會有什麼大礙。

由於浠水河西岸還不夠安全,在燕虜攻陷武關之後,其主力騎兵沒有過來,但調拔了大量的戰馬補陳韓三所部,使得陳韓三所控制的騎兵,激增近一倍,使其對丘陵地帶的活能力增強。

而淮東水營早期要先將人與必需的資運北岸,騎營及大量的戰馬,反而有些遲滯,使得短時間裡,對緩衝區的滲能力,反而不過敵軍。

嶽冷秋陪同劉庭州趕去黃州,走陸路不安全,只能坐船去黃州。

從蘄春登船,下蘄水河進揚子江,劉庭州才發現揚子江千舸競渡,幾乎要將整個江面遮住。江面上,除了淮東水營的戰船、運兵船以及船龐大給臨時徵用的商船外,還有大量的槳帆船、烏篷櫓船等小型漁船,有些船頭還掛著未收的漁網。

劉庭州一臉疑,漁民們往黃州湊,做什麼?

看劉庭州疑,嶽冷秋說道:“庭州一路從壽州趕來,有些最新的況還不清楚,樞使在離開蘄春之前,邀我與左相一起簽署授田令:江淮之民,自行渡江隨軍赴國難者,積功者授無主之田三十畝,永業;隨遷但無功者,兩年後許一兩銀一畝田購永業田,以三十畝田爲限!此外,樞使又籤令募儒生營伍參戰,積功即可補吏,或在營伍服役兩年,也可補……”

聽到這裡,劉庭州愣了一下。

荊湘之已有好些年頭,到都給打殘地。待收復後,荊襄的無主之田將數不勝數,到時候墾荒屯田將人頭痛不已——此時簽發授田令,只能以將來的授田來徵募隨軍民夫輔助作戰。

但是,募儒生營伍,事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從永興帝在江寧登基之後,科舉便因戰事被迫中止,斷了天下儒生仕之路。

如今江西、東閩、兩浙、湘潭、廣南等地都相繼平復,不管荊襄會戰打得如何,只要能守住揚子江,恢復科考也是大勢所趨。

林縛募儒生營伍,有些儒生會不屑一顧,但有些儒生,特別一些年輕的儒生,爲南遇屠一事而憤怒難泄,此時爲赴國難正熱沸騰,恨沒有投筆從戎的機會——林縛此舉大打方便之門,這些儒生雖說也會有投池州軍、淮西軍的,但絕大多數都會進淮東軍,進林縛的控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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