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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臣》 第108章 戰黃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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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陂城外,軍卒如蟻,如涌來。

黃陂、漢津兩城長期都給荊湖軍佔有,奢家在上饒戰敗之後就棄江州渡江北逃,行之速,出乎胡文穆的意料,故而放棄漢津、黃陂兩城,沒有來得及對其進行徹底的破壞,使奢家得到兩座相對完整的堅固城池。

黃陂城給寬達十數丈的護城河環護着,岸邊古柳蔭,要不是兩軍對壘,此時秋正好,恰是柳下談月賞景的良辰佳時。

雖說寬闊的護城河給黃陂城提供一道保護,但同時也限制了守兵出城反擊。

出黃陂四門,皆有石橋架於護城河上,這四座護河城橋也是唯有的四條進出黃陂城的通道。

淮東軍要兵臨黃陂城下,敖滄海即令虞文澄先遣步騎以盾車、偏廂車等戰械掩護,進四座石橋,將守軍封鎖在城

孫季常原爲臨清守將,崇觀九年燕胡寇邊,兵鋒直指臨清,孫季常一戰未打即率部降燕胡。這樣的將領應該是十分的膿包纔對,事實恰恰相反,孫季常降燕後,在打濟南就分外的賣力,甚至先士卒第一登上濟南城頭,差點給陸敬嚴斬於刀下。

無論後面的大同戰場,還是率部清掃晉北,還率部隨葉濟羅榮進關中,孫季常都十分的賣力,屢立戰功,深得葉濟羅榮的信任。

細究孫季常在臨清一戰不打即降燕的,傳言稱孫季常曾爲濟南鎮將,銜列騎都尉,然而在濟南與前魯王元鑑澄爭妾結仇,給元鑑澄尋機報復,差點削職爲民,好在軍中人脈頗深,但給貶到臨清爲將,職連降六級,降爲昭武校。孫季常因此懷恨在心,崇觀九年才投燕胡。

敖滄海也無暇細究這些傳言的真假,但孫季常能葉濟羅榮派來守黃陂、堵淮東軍的缺口,多半不會是無能之輩。作爲最新投燕胡的新附軍之一,孫季常所部也堪稱兵甲良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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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季常自然曉得四城橋要是給淮東軍輕易堵死,接下來淮東軍的蠍子弩、拋石弩就會肆無忌憚的進護城河,對城頭進行瘋狂的制。

孫季常率部來守黃陂,最先解決的是城中儲糧問題,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沒有辦法在淮東軍上來之前運進更多的資。一旦淮東軍的拋石弩推到護河城前,城裡本造不出什麼拋石弩與其對轟。

一定不能淮東軍輕易的將四城橋封死,孫季常一方面將弓弩集中到城樓前,將磚石、擂木堆好,點起柴草將大鐵鍋裡的油燒沸起來,做好防備淮東軍直接奪城門的準備,一面下令打開城門,派兵出城,將淮東軍從四城橋前逐走。

孫季常在城裡也製造了一些簡易盾車,兵卒推着出城來戰,兩軍就在護城河橋上展開搏殺。

雖說出城而戰的守兵,能得到城樓上弓弩的支援,但護城河橋的外端,距城樓已在八十步。雖說城頭的弓弩能到淮東軍的陣腳位置,但力度已小,淮東軍用盾車結牆,舉盾爲頂,從城頭去,集集的有如魚鱗一般。

守兵從護城橋出擊,接戰廝殺,盾抵盾,集的盾牌抵堆在一起,槍矛找不到刺隙,掄刀砍,雙方不斷的有兵卒倒下,但很快又後面的兵卒填住缺口。而在淮東軍的陣後,蠍子弩以及用樣用絞力投的梢弩,能夠將一塊塊大如城牆、一支支如長矛的箭矢、石彈拋到敵陣之中,這給守兵造的傷亡更甚於兩軍接戰線上產生的傷亡。

守軍退卻,淮東軍也不追擊,側後的輜兵便能迅速趕上,在護城河橋之前揮鍬鎬挖掘壕,要將守兵完全封鎖在;孫季常只能不停的流派守兵出戰,還冷不丁派出騎兵衝殺,以防止黃陂城給淮東軍完全封鎖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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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家投燕後,奢文莊沒有保留,將永嘉、會稽、晉安以及上饒等戰事的失利之事,都詳細的分析給北燕將帥知道,孫季常在圍打信時,與當時的江東左軍打過道,吃過敗仗,但對淮東軍在攻城戰裡大規模使戰械沒有直接而深刻的認識。

倘若淮東軍真的有能力在極短的時間裡,將上百架拋石弩到城下,那淮東軍完全控制護城河外圍,就絕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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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下指揮戰事的是澄文澄,敖滄海陪同林縛站在照湖山的觀戰臺上觀戰。

長山軍第三鎮師是上饒戰事之後,在贛東抵抗軍的基礎之上,吸收贛東北抵抗勢力整編而得來的一支兵馬,以虞文澄、潘文督爲正副制軍。

贛東抵抗軍來源相對複雜一些,有贛州軍舊部,有早年從東閩軍退伍歸田的老卒,不過更多是贛東的反抗民衆,基層武骨架差不多都是從淮東戰訓學堂及諸部調的江西籍將卒組,與敵將韓立曾在祁門搏殺。只不過贛州抵抗軍的人數頗,到上饒戰事後期,也說六七千人,在組建長山軍第三鎮師時,雖然又補充大量的基層武,但兵馬迅速擴充到一萬五千人滿編,可以說是第三鎮師還是一支年輕,沒有怎麼經歷過戰的部隊。

澄文澄、潘聞叔等將在黃陂城下打得不急不躁,中規中矩,雖說敵騎冷不丁的衝殺出來,陣腳有些慌,有些不必要的傷亡,但總還能穩住,配合用盾車、鉤鐮槍殺敵騎兵。由於護城河橋的寬度有限,哪怕守兵用披甲重騎衝殺出來,一次也只能六七匹戰騎並驅而出,只要從正面能用盾車生生的扛住,從側翼還能用強弩封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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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的築城再挖城河方式,怕是要淘汰了,”林縛倒不是無意一天就將黃陂城徹底的封死,對虞文澄所部的表現,也算滿意,與敖滄海站在觀戰高臺上,說起城池防守之事,“挖長壕,雖然增加了一道防,但也限制反擊的通道,失去積極防守的可能,這有利我們將拋石機直接推進到城下殺敵;不過看孫季常不會輕易屈服,我們要做好打巷戰的準備!”

觀戰臺是在照湖山西坡堆土而築,離黃陂東城戰場,也三四里遠,居高下,將整個戰場都看在裡間。

新附軍投了新主子,打得甚是賣命,雙方圍繞護河城橋糾纏了半天,守兵還在番的往外衝殺,沒有輕易退卻的意思,敖滄海蹙着眉頭,說道:“看來這些狗、娘養的,真以爲自己能打贏荊襄一戰……”

士氣便是如此,一旦有求勝的慾、獲勝的信心,作戰意志就會堅定;柴山兵馬未出之前,黃陂守兵求勝的慾與信心顯然不會輕易挫,那就意味着會給強攻黃陂的淮東軍帶來不的麻煩,或許真將打殘酷的巷戰。

林縛說道:“重弩、火油罐什麼的,都不用省——黃陂之敵既然骨頭這麼,這麼難啃,就一定要將他們的骨子打折掉,要挫殺他們的銳氣!”

火油罐是純消耗,雖說悶燒煤的附和爲火油罐帶來充足的原料,但也不是無限量供應。重弩戰械的使用,在使用依舊要面臨嚴重的損耗。一部重型拋石弩常常會打出百餘石彈就會散架。

黃陂纔是初戰,要是重弩、火油罐都在黃陂消耗一空,接下來的戰事就要戰卒用之軀去搏殺——不過話又說回來,黃陂一戰是要挫敵銳氣,一定要打得狠、打得快,待柴山奇兵出擊時,將直接打到敵人的脊樑上,打得敵人陣腳大,淮東軍到時候以追殲爲主,對重弩的依賴反而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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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林縛提醒,敖滄海將傳令喊下來,下令將更多的重弩推上戰場,虞文澄去指揮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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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高宗庭從後面登上觀戰臺,說道:“剛有斥候從漢水西岸回來,看來荊門守兵有降敵的可能啊……”

“胡文穆優寡斷,荊門是守是棄,怕到荊門給合圍之時都沒有一個準主意,哪裡能奢荊門守將有抵死守城的決心?”敖滄海轉回頭來,對胡文穆也有些不屑,說道,“只希他能把荊州多守幾天。”

對荊門守將,林縛不是很悉,他本意是直接命令胡文穆放棄荊門,後來出乎種種考慮,沒有直接干涉荊門守棄——荊門很可能會很快失守,林縛也沒有覺得意外,要是葉濟羅榮連荊門都啃不下,荊襄戰事倒也簡單了。

林縛說道:“敵軍在鄂東,糧草奇缺,但也曉得先往黃陂填足糧秣;即使鐵門山那邊,燕胡也趕着送去數千頭牛馬,守軍能吃上一陣子;漢津西城臨漢水,我們不能將漢津圍死,總能有糧草從漢水補進城去——胡文穆僅給荊門就留下一個月的糧草,想要荊門守兵有堅守的意志,的確很難……”

河南諸地皆殘後,燕胡在南線征戰的籌糧的確是個難題,不過燕胡,特別燕西諸胡是遊牧部落,同時期將大量的牧羣往南遷移,在野地牧養的牛羊,也確實替燕胡解決了一部分吃糧問題。

在常人的概念裡,胡人牧馬,其實燕西胡人在草原牧養更多的是牛羊。

據軍司燕西的況,在燕西草原,一戶胡人五到七口人,常常牧養十數匹馬、數十頭牛,二三百隻羊。

在晉北、燕南以及河南靠近黃河的一些地區,由於人口銳減的關係,大量的耕地給遷的胡人圈爲牧場,胡人役漢人爲奴,牧羣的規模更大到數十匹馬、兩三百頭牛、上千只羊的規模。

不過整上,燕胡在荊襄的糧草仍然是於極度缺的狀態,需要從經南源源不斷的運糧南下供給纔夠——抑或強攻下荊州,從荊州城裡也能燕胡獲得大量的補給。

而前期燕胡在糧草最張的時候,優先供給鄂東防線,也考慮鄂東諸城寨有給淮東軍切割包圍的可能,需要儲備充足的糧草。有糧才能人不慌,才能守兵有固守城池的信心。

“也許葉濟羅榮的屠城令也是個因素,”高宗庭說道,“南大屠之後,叛將韓立在彭灣嶺屠殺婦孺兩千餘口,田常也在石河驛殺俘千餘人,在腥殺戮之前,荊南諸縣敢起反抗的城寨極,當、河溶等城在,都在敵兵剛至之時,就獻城而降。周繁眼下圍着荊門,普碣石已率步騎一萬五千人先往西南去打夷陵了,胡文穆在荊州城裡,也沒有出兵與敵野戰的勇氣!”

林縛早已練就一副鐵石心腸,胡人殺燒擄掠,自然要償,但他知道最腥、最暴的屠殺者,恰恰是那些投降過去的叛將降卒,更他恨得咬牙切齒。

林縛握着腰間的佩刀,關節得發白,說道:“債總需來償,這一天已經不遠了,就他們再猖獗幾天!”

降敵而參加屠殺的叛降軍以及燕胡軍,他會一個都不饒,但那些降卒……林縛想到馬一功、甄氏那邊缺人手擴大對漢李氏的攻勢,戰後可以考慮將大量的俘虜投到高麗戰場上去。

高宗庭說道:“或許淮東水營分一部往上游,到荊州一線作出登陸之勢,可以將燕胡更多的騎兵吸引到荊州附近去……”

荊州城裡,只需要三萬兵馬足夠了,爲防備淮東兵馬從荊州登岸相援,燕胡將更多的騎兵往南移,也是必然之舉。

“待燕胡兵馬合圍荊州再說!”林縛說道,“眼下還是先打黃陂……”

高宗庭也不急於建議林縛派去兵荊州佯,又問道:“長軒嶺那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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