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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臣》 第149章 荊湖軍政

“看來董原這次是真心放棄抵抗了……”

在行轅議事堂裡,高宗庭將北行接防厲山的鄧愈所部從地圖標識出來,而淮西及隨州降軍的向也在地圖事無細的標識出來,清晰的表明其在向北運,先頭部隊已經從平昌關附近渡淮北上。

如今停留在信以及溮河沿岸的,主要是元歸政、樑翼、樑棟所率的南軍殘部。

衝率部從南東撤到唐河時給敵騎擊潰,樑衝當時負箭創,逃到桐柏山缺醫藥,又沒能及時通過燕胡的封鎖逃,傷勢漸重,僅其部帶着平昌關,南殘軍便由元歸政、樑翼掌握,還有萬餘兵馬。

宋浮轉回盯着地圖看了片刻,點點頭說道:“董原不狗急跳牆就好,側翼的威脅就減弱了許多,南線主力可以放心北上了……”

“把他卵、子都抓在手裡,董原狗急跳牆不怕先扯斷自己的鳥蛋?”周普不屑的說道。

林縛哈哈一笑,與左右商議軍事部署:“不用擔心董原狗急跳牆咬我們的側翼,我想調整一下部署,着張苟及趙豹率部步騎渡漢水後從荊門往北追擊敵殿後兵馬,以南漳爲限,不再過於深,以免到襄之敵的強烈反擊;着陳漬即刻率部北上,隨周同進樊城,往西、往北擴張、牽制敵軍;由敖滄海率張苟、虞文澄兩部北上接管平林埠、棗一線防線,主要集中在棗,做好隨時北進收復南的準備;胡臾兒即刻也率所部水軍隨敖滄海從石城北上——你們看這麼安排可好?”

雖說淮東水營主力從漢水下游過來還要等上幾天,但截止到三十日,集結到石城一線的淮東軍主力,就有陳漬、張苟、張季恆、虞文澄、趙虎、周普以及水軍胡臾兒所部,加上已經進到樊城、棗一線的劉振之、黃祖禹、孫壯等部,便有近十四萬銳步騎水軍銳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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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存信率第二水營主力兩萬餘衆、戰船四五百艘已從漢津行至長林,從長林前進到鍾宜、龍山一線,還需要七八天的時間。

此外,曹子昂率唐復觀所部一萬五六千兵馬屯守隨州、禮山、柴山,確保淮東軍北上主力的側翼不威脅;在漢津、黃陂,傅青率粟品孝所部水軍及部分步騎一萬五千餘衆,監押總數達八萬之數的俘兵,並確保北上淮東軍的糧道及後路無憂。

左承幕看着地圖上令人眼花瞭的標識,心裡暗歎:雖說燕胡在襄、南一線的兵力加起來還有十五六萬之多,單純以兵力論,一點都不比淮東軍主力弱,但失去樊城後,燕胡的十五六萬兵馬給漢水分隔在南北兩線,僅有西線丹江狹窄的通道可以聯繫,就徹底陷兵書上所講的滯形,彷彿脖子給淮東揪在手裡,越掙扎力氣越弱。

當然,淮東水營風向及水流的限制,主力北上的速度很慢,很難在燕胡南線主力北撤之前將漢水完全切斷,荊襄勝局已定,收復襄、南都是題中應有之義,但只要葉濟羅榮知道忍,不妄想還在淮東的強勢面前還佔有南,經武關往關中收,左承幕也不認爲淮東軍主力此時北上,還能再給燕胡西線主力以重創。

傅青河留在漢津督後及糧秣,軍前由高宗庭、宋浮、敖滄海、周普及宋佳等人輔助林縛進行軍事決策,左承幕作爲觀軍容使也能列席軍事會議。

高宗庭看着地圖,說道:“葉濟羅榮作不慢啊,他在襄以東集結了兩百艘戰船防備我水軍先鋒直接刺進去,在谷城西的打磨又集結了兩百艘船渡人馬去白關。從打磨到白關不到五十里水道,兩百艘船晝夜能走一個來回,渡三五千人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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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石城有四千水軍銳,八十艘戰船,足以突破敵軍在襄以東的水軍封鎖!”先部進石城的水軍將領胡臾兒請戰道,他不甘心聽從命令只是率部前進到龍山一線等候戰機。

“看周同能不能在上游敵水軍陣腳大,不然你率部從龍山往北很難捕捉到戰機。從襄到鍾宜,漢水拐了直角,水面又從三四百步陡然拓寬到兩千餘步,水十分複雜,上游的優勢太大。而從龍山往北的漢水太淺,集雲級戰船怕是不能在那水道靈活機。敵軍完全可以再鑿沉幾艘船拖延我們兩三天;他們沒有封鎖這水道,就是還想打個漂亮的反擊提振一下士氣,我們可不能如他們的意……”林縛說道。

林縛親自否決他的提議,胡臾兒苦笑着不再請戰。荊襄會戰如此壯烈宏觀,偏偏沒有水營表現的機會,多他心裡有所遣憾。

林縛看胡臾兒臉有失,笑着安他:“兵家上謀,不戰而屈敵之兵,就算這回沒有你表現的機會,也不要氣妥啊。你真要打仗,此戰過去調你去海東,你莫要苦!”

“樞使所差使,胡臾兒莫不從。”胡臾兒應道。

高宗庭輕輕敲着地圖,說道:“也是董原拖了我們幾天,葉濟羅榮有了穩住陣腳的機會,周同那邊要能功,也是苦戰……”

左承幕也知道高宗庭這話的意思。

如今每天至有三到四千的敵兵能從谷城渡河撤往白關,而淮東水營主力從長林前進到鍾宜,至也要六七天的時間,從鍾宜往北擊潰敵軍在襄東的封鎖,也許要耽擱七八天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足以燕胡漢水西岸的主力全部經丹江、武關河撤退到武關以西地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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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董原放水,陳芝虎率部進的時間就會拖上三五天;要不是防備董原對側翼的威脅,淮東軍甚至可以不用管大洪山南麓的潰兵就直接往北穿,此戰甚至有可能全殲燕胡的西線兵馬——便是因爲董原的野心跟貪慾,淮東軍不得不在南線先拖延上幾天,先解決淮西軍對側翼的威脅。

便是拖了這五六天,就葉濟羅榮在漢水西岸的主力緩過心神,能夠穏住陣腳,能夠有條不絮的退到襄一線,並進行有限的殿後軍事部署,甚至已有萬餘兵馬渡河退往白關。

僅憑董原的這些作爲,林縛沒有請旨將他斬殺于軍前,就算是客氣的。

左承幕心裡怎麼想,林縛倒也不管,議定後,便讓高宗庭直接去擬令,又問左承幕:“胡公今日應來石城?”

“得信剛城,去驛館洗漱便來拜見樞使!”左承幕說道。

“罪過,罪過,”林縛忙說道,“胡公乃家國幹臣,守荊州以牽制敵西線主力,爲荊襄大捷立有首功,我們怎可以如此怠慢?請左相及諸公陪我去驛館相迎胡公……”

左承幕心想胡文穆冷父子雖然徹底放棄割據荊湖的野心,但經林縛親口定爲荊襄大捷的首功,榮華富貴自然是不了的,又心想:餘闢疆降敵證據確鑿,餘心源必然要請辭,那空下來的副相之位,林縛會讓胡文穆代之嗎?

此時政事堂諸相雖然沒有大實權,但地位之尊隆還是其他將臣遠不及的,只不過林縛代元,作爲舊朝之相而附新朝,書於史書,似乎也沒有特別彩的地方,胡文穆會做什麼選擇:爵歸居鄉里,換其子效力淮東?

想到這裡,左承幕也不由擔心起後之名來,想着此戰過後是不是請辭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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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穆父子城後,先進了驛館洗漱等候林縛召見,聽着院子里人聲鼎沸,推門看去,就見左承幕陪着數人走進院來,居中一個臉面清峻、披甲執刀,脣留短髭,與傳聞中林縛的相貌一般無二,當即誠惶誠恐的長揖行禮:“下胡文穆守荊州不力,特來向樞使請罪!”

“胡公率孤軍守荊州,戰二十餘日不退,牽制胡虜十數萬銳兵馬,本院才得以在東線殲敵大部;胡公功而暫棄荊州,以恤兵卒,大德大仕大義,何罪之有?”林縛將長揖拜的胡文穆攙起來。

胡文穆此來石城只爲得這一句斷語,有這句斷語,胡氏只要順勢而爲,守着本分,無論是舊朝還是新朝,總不了胡氏的富貴,在當世能有此,也算足夠了。

胡文穆當即又將荊湖將臣名冊獻上,說道:“荊襄戰事平息,再無設行營以轄守戰的必要,而樞院及六部又行新制直轄府縣,下此來還有一事,就是請裁去荊湖行營,以省國帑能更多的用於民生;本這些年來也年老力歇,再難勝任政事,也想請辭歸鄉、幾天清福……”

“胡虜未滅,國難當頭,北伐竟有日,這家國河山還不得胡公效力啊,”林縛勸說道,“再者中樞也需要胡公這樣老持重、見識廣博的老臣坐鎮,林縛敢請胡公晚些年再歸南山……”

胡文穆再三推辭,林縛再三挽留,胡文穆勉爲其強的說道:“下當戮力爲民,以期樞使北伐盛事……”兒就不再提朝廷這個字眼。

見林縛挽留胡文穆在中樞,左承幕也暫時按下退的心思。

飲過宴,林縛又請胡文穆、左承幕一起商議荊湖、湘潭的軍政安排。

林縛有意調胡文穆中樞,但其子胡學長正值年富力強,會留他繼續出任鄂東知府,負責配合江州清剿佔據幕埠山的樑子壽殘部;但同時會將北岸的黃州、蘄春等縣劃出來,新置黃州府。

江夏府,包括江夏、漢津、黃陂以及長林等縣包括,南接湘潭,北控荊襄,是兩湖的核心地區,也將是日後治兩湖的政治、軍事及經濟中心,也是以後支撐南、襄戰區的最核心的腹心及縱深地,林縛將直接使傅青河督掌兩湖軍政兼知江夏府事及兵備事,將江夏直接置於淮東的控制之下。

曹家退兩川休養生息,雖說失去關中,使曹家元氣大傷,但兩川地廣千里,又易守難攻,不能不防備曹家有東出的野心,荊州將設一鎮以水軍爲主,以粟品孝爲主將,整合湘潭、荊湖原本不那麼強的水軍,以防曹家東出。

胡文穆既然徹底放棄割據荊湖的野心,而除了黃州府,林縛在漢水東岸,還將再設隨州、孝昌、石城三府,包括荊門及荊門以北諸城以及南等地,都有足夠多的位子安置荊湖將吏,這樣對追隨自己多年的將吏也算是有一個待,對林縛對戰後荊湖的軍政安排,胡文穆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荊湖軍銳在守荊州一戰中幾乎消耗怠盡,但殘部兵馬還有三萬人規模。

林縛將淮東軍的軍功賞田令同樣推諸到荊湖軍,使荊湖軍一部分有功將卒能得到足額的配田退民間以養荊湖的生息。至於糧田,僅隨州附近就有上百萬畝屯田可以直接分配給有功將卒;荊襄腹地更多上千萬畝的宜墾荒地可用來墾種,倒不愁這些將卒沒辦法安置下去。

左承幕心想荊湖能有如此安排,也算是善始善終,沒有想應的實力,徒有野心不過是招殺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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