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聲音響起，是一些將士的聲音。

人怕死，這是合合理的事。

尤其是面對火災。

王夫沒有怪罪他們，只是著這山火，深深吸了口氣。

「我等為大夏將士。」

「如今天災降臨，國家危難，朝廷派我等前來，就是為了拯救百姓。」

「眼下，明知有百姓深苦難，又豈能見死不救？」

王夫開口，他目堅定，著在場每一個人。

「百戶大人。」

「不是兄弟們不救，主要是這會死人啊。」

「這是山火啊！」

「大人，這要是進去了，先不說救不救百姓，咱們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問題。」

「百姓的命是命，我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有人開口，勸說這王夫。

然而後者的目瞬間蛻變，變得銳利無比。

「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命也是命。」

「可百姓的命更重要。」

「我等為大夏將士，是軍人，是將士。」

「縱然面臨生死，也絕不畏。」

「山字營聽令。」

「披上水布，隨我一同。」

「不惜一切代價，將百姓救出。」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

「若有畏懼者。」

「我不怪爾。」

王夫的聲音響起。

說完這話，他直接捲起一層水布，沾染渾濁水源，而後披在上，朝著前面山火直接走去。

他將自己的話說完，便前行救火，至於有人若是想要逃離，他管不了，也沒辦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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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再拖延下去，就更麻煩了，所以救於不救，全憑個人。

看到這一幕，一些將士有些沉默。

只是也有人深吸一口氣，拿起一卷水布，朝著後面走去，有人怕死，這很正常。

但著王夫行為，一些將士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他們撿起水布，拖著疲倦的軀，朝著裡面走去。

山火兇勐。

從遠看，像噬人的兇。

黑煙濃烈，將天穹遮蓋，猩紅恐怖。

但面對這樣恐怖的場景。

數十人，沒有任何畏懼。

有人步伐稍快，也有人疲倦而行，可這些人的步伐，堅定無比。

「不要去啊。」

「這是一條死路。」

「我們活下來，才是王道啊。」

「老黑，你去做什麼？你家裡還有一個孩子啊，你死了以後，你家裡人該怎麼辦啊？」

一些聲音響起，勸說著其他人逃走。

可是，不知為何，大部分人沒有理會他們，他們或許疲倦，或許恐懼，或許害怕。

但他們的步伐，異常的堅定。

這讓想要逃離的將士，呆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很快。

一道道吼聲響起。

這些將士沖山火當中。

沒了影。

只是，片刻后，山火當中，一道道影快速沖了出來。

是山字營的將士。

他們帶著百姓沖了出來，只是為了保護百姓，將士們將水布纏在他們上，自己忍著火焰灼燒，以恐怖的意志力，逃出來了。

可。

當他們出來以後，第一時間，又返回去。

尤其是王夫。

他的目，堅定可怕。

面對熊熊大火，他本沒有半點畏懼。

這一刻。

那些無於衷，徘回不定的將士們，一個個發出苦笑。

朝著山火當中走去。

「哈哈哈哈哈。」

「王夫，我你娘。」

「你真把自己當什麼了？」

「你不過就是一個百戶，你以為你救下這麼多人，你就可以陞嗎？」

「你為什麼要救他們啊。」

「我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東林郡大火，每天都有人燒死，你能救幾個啊？」

「我你娘。」

有人大吼，發出大笑聲，他都已經逃離了，越過了隔火帶，可當他看到王夫的行為後，他忍不住大笑。

可笑著笑著，他雙目流淚，大罵著王夫。

他是準百戶，地位僅次於王夫。

他旁有十幾人，都是準備逃離的。

下一刻。

他再一次越過隔火帶，披上水布，咬著牙，衝進山林之間。

火焰！

熾熱無比！

疼痛！

鑽心骨！

可心中的恐懼，伴隨著大火，一同焚滅。

「兄弟們。」

「救人。」

沒山林之間時，他的吼聲響起。

剎那間，與他一同打算逃離的將士們，一個個沒有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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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眼神恐懼。

可卻還是披上了水布。

他們步伐緩慢。

可還是走進了山火當中。

一道道影出來。

又一道道影進去。

換來的，是一位位被困的百姓。

只是。

無畏，並不能帶來奇跡。

有人還是死了。

死在了其中。

大火焚燒，慘聲凄厲。

但，依舊沒有一個將士選擇逃離。

他們如同機一般，麻木無比。

他們的眼神，再也沒有了恐懼。

他們的心神疲倦。

面對洶洶烈火，被救下來的百姓，來不及恩戴德，只能朝著山下跑去。

而有一批人，卻要逆行者。

他們，是別人家的孩子。

他們，也是別人家的丈夫。

他們，亦是別人家的父親。

可他們。

更是軍人。

更是將士。

保家衛國。

國家危難之時，他們永遠不會遲到，也永遠不會缺席。

一道道影倒在山火下。

直至山火蔓延。

再也沒有人出來了。

無有奇跡。

顧錦年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沉默不語。

他知道東林郡犧牲了很多人，但沒有想到，會有如此慘烈。

只是很快。

下一刻。

周圍的景快速轉變。

轟轟轟。

是山洪。

恐怖的山洪傾瀉，令人到恐懼。

一條長河，出現在眾人面前。

大量的百姓，恐慌不已，因為橋樑斷裂，他們無法越過這條橋。

若是山洪傾瀉而來。

他們必死無疑。

但，就在這一刻，一道聲音響起。

「全軍聽令。」

「水。」

「以人為橋。」

「讓百姓過橋。」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

戰馬之上，一位偏將，褪去自己的甲胃，直接沒水中，他沒有多語，直接來到斷橋中心，強行托起斷木。

剎那間。

一個個將士去戰甲，跳水中。

河流冰冷刺骨。

可沒有一個將士害怕，當水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眼中只有一件事。

保護百姓。

「走！」

當橋樑撐起，有人開口，讓百姓過橋。

一時之間，大量百姓踏上斷橋，等來到中間地帶時，為首的百姓泣不聲，遲遲不敢越過。

因為腳下。

不是斷木。

也不是橋樑。

而是人手。

一隻只手張開，化作橋樑。

他們幾乎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取他們的命。

「走啊！」

吼聲響起。

為首的百姓們不再遲疑，他們踩在手掌上，待越過橋樑，終究是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了。

一些百姓，更是跪在地上，朝著他們磕頭。

很快。

大量百姓離開，而恐怖的山洪，也快來臨了。

轟隆隆！

轟隆隆！

山洪傾瀉之聲，越來越近，他們現在離開，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還有一批百姓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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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個將士逃離。

即便山洪就在眼前，可他們還是無於衷。

河流之下。

有人閉上眼睛。

人群當中，亦有人長眠於此。

將士們勾著，他們意志堅定，超越一切。

待百姓徹底離開，恐怖的山洪，也已經出現在他們眼前。

逃不掉了。

幾乎無有生還。

面對此景，最先水的偏將，卻發出大笑之聲。

「兄弟們。」

「后不後悔參軍？」

他大笑著問道。

而後，洪亮的聲音，整齊響起。

「不後悔。」

得到答桉，偏將笑聲更大。

「好。」

「下輩子，咱們還當兄弟。」

「我給你們牽馬。」

偏將的聲音響起，引來一陣笑聲。

但很快。

恐怖的洪水，將他們全部淹沒。

無有生還。

水下。

只剩下一冰冷的。

很快。

場面再一次變換。

是隴西郡。

一廢墟當中，數以千計的將士，將一塊塊巨石搬下。

他們通過一些手段，確定這片廢墟之下，還有活人。

故而。

將士們已經十七個時辰沒有閉眼一下，雙手已經沾滿鮮，不斷的挖掘。

這裡原本是個學堂。

十七個時辰的努力，讓他們救出了三十多孩。

一直又過了半個時辰后。

隨著一塊巨石被搬開。

一幕讓所有人都忘懷不了的畫面，出現在眾人眼中。

廢墟之下。

是一名老者。

他弓起來，雙手撐地，已經僵死，這是一位夫子。

而他的下方，一名孩昏迷著，是活著的。

所有人驚愕的看著這一切。

一幕又一幕。

顧錦年看著這一切，心到極大的。

接下來。

他看到有學子寒窗苦讀十年，高中狀元后，才得知母親早已病逝，甚至都已經下葬，而為了怕影響自己孩子科舉分心，死之前叮囑街坊鄰居，等科舉之後再行通知。

他看到有夫子，不收錢財，開辦私塾，教育孩，啟蒙智慧，而後參加同窗陞喜宴，獲得一同前往外地為的機會，最終選擇放棄，繼續教育孩。

他看到有員咳嗽出，卻瞞病，每日清晨而出，理公務，深夜而歸，落筆章，最終病逝於書桌前，永世長眠。

他更看到堂堂一國公主，為國家大義，遠嫁萬里之外。

他還看到，一國之君，國破山河之時，上吊自盡，留下書，承認一切過錯，敵軍放過百姓。

也看到有窮酸讀書人，科舉不中，抄錄書籍，賺取碎銀，而後捐贈於其他苦難之人。

這一幕幕。

讓顧錦年彷彿明悟了什麼。

可就在此時。

一切一切的畫面，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便是黑暗。

無窮的黑暗。

萬古般的黑暗。

「顧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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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方才所見，那一幕符合聖人之道。」

這一刻，蒼老的聲音響起。

是孔聖的聲音。

來自亙古。

隨著孔聖的提問，顧錦年不由沉默。

方才所看到的一幕幕，藏有聖人曾經的經歷嗎？

這一點，是他沒有想到的。

「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若你回答正確，你將明悟聖人之道。」

「若你回答錯誤，你將與世隔絕，永遠被困在這裡。」

孔聖的聲音再度響起。

形一無形的力。

回答正確，可明悟聖人之道。

回答錯誤，與世隔絕，永遠被困在這裡。

這的確讓人深力。

顧錦年深吸了一口氣。

閉上眼睛。

回憶著方才所有的一幕幕。

方才有足足一百多段故事。

尋出聖人經歷。

這的確有難度。

可當顧錦年回憶一遍后。

他緩緩睜開了眸子。

他的眼神，顯得格外平靜。

「回孔聖。」

「學生認為。」

「方才所見，皆符合聖人之道。」

這是顧錦年的回答。

「為何？」

孔聖的聲音再度響起，沒有告知顧錦年對與錯。

「知善知惡是良知。」

「為善去惡是格。」

「此為聖人之道。」

顧錦年開口，他明悟了這兩句話的核心，在這一刻，也明悟了心學之道。

知行合一，致良知。

王夫明知死路，卻為百姓而捨棄生命。

山火兇勐，卻焚不盡，人心中的善。

南越郡將士，以手為橋，撐起心中之善。

隴西郡夫子，以自的命，保護學生，守下心中的善。

面臨死亡，母親沒有畏懼，而是怕影響自己的孩子。

這是善。

窮酸的夫子，獲得機會，卻不為所，依舊以教育孩為主。

這是善。

所有的一切。

都是善。

或許這世間上也有不的惡。

可顧錦年此時此刻，已經明悟善惡了。

「數個月前，我行走山川，我見到了人世間的惡。」

「那一刻，我很好奇，天地之間，有這麼多惡，我該如何去解決？」

「我一個人的力量即便再強，也解決不了人世間一切的惡。」

「可現在我明白了。」

「惡，無法得到共鳴。」

「善，卻可以染世人。」

「王夫之善，被救下來的百姓，心存善念，他雖然死，可他的善，依舊還在。」

「南越郡將士們的善，那一雙雙手，撐起的不僅僅是橋樑，而是每個人心中的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