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暴躁的圖

「我在這裡。」

百耳淡淡應了聲，往岸上看來，正午日映照下，黑眸仿似寒星，華流轉間自帶著一與生俱來的雍容貴氣。

圖只覺呼吸一滯，腦中空白，一時竟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

百耳角輕揚，如同晨曦拂開青嵐，方才不經意間流出的疏冷覺瞬時消斂無蹤。

「是要回去了？等我片刻。」他說，手拽籐索，便要上岸。

反著的水珠從刀裁般的眉際落，滾落頸窩，再滿溢而出，在半乾的皮上留下一道不太明顯的痕跡，然後迅速蒸乾。當那小麥的膛上深的兩點映眼中時，圖就覺得腦袋轟地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倉惶轉過，結不自覺滾了下。

「我在林子外面等你。」他語氣微促地拋下這句話，便急步而去。

百耳看了眼他的背影，只道又害了，不由笑出聲。不不慢地爬上岸，就這樣站了片刻，等上的水稍乾之後，才拿起皮往上套。

圖僵著走出竹林，低頭看向被頂起的皮，臉有些難看。

怎麼會……他將額頭抵在冰涼的紫竹上，慢慢平息突如其來的慾，心裡卻無法接這個事實。

他喜歡的是麗的亞，不該是百耳這樣的。百耳就算再好看，那也跟亞不一樣……有哪個人會因為自己的同伴長得好看一點，就想將其撲倒？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就算是亞，在雨季最熱的時候，也會赤著上，只在腰間圍一條皮，也沒見他無緣無故就對著人家發，這真是……

「怎麼？不舒服？」百耳走出來，正看到圖埋著頭對著一株紫竹猛磕，不由關切地問。

圖正緒暴躁著，並沒察覺到人的靠近，當聽到百耳的聲音時，不由僵了下，迅速瞄向下，發現已經平復下去，才緩慢地抬起頭，目卻落在一邊，沒有看百耳。

「沒事，走吧。」他冷著臉，說，然後不等對方，已大步走了出去。

百耳覺出他的緒有異，但前前後後細想了一遍，也沒想出什麼事會讓他如此，便也扔到了一邊。

「不知這裡會不會像外面一樣也有雪季。」百耳看著眼前蔥榮的草木，發現並沒有枯敗過的痕跡，不由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聽到他說話，圖下意識地就要看過來，卻在眼角餘瞟到他披散在肩背的潤長髮時生生地頓住，然後努力讓自己的目直視前方。

「有。上次過來時，比這時候要冷一些，我們去探路，曾在半山看到沒化乾淨的積雪。」他回答。

「若是這樣的話，那要早做打算了。這裡雖然有不食草，但若以它們為食，並不是長久之計。」百耳沉。

談起正事，圖暫時拋開了心中的彆扭，提出自己的想法：「百耳，我想從明天開始，還是去外面打獵。這裡面的食草，不到實在打不到獵，還是不要。在雪季時，我們也能多一項倚仗。」

百耳眼中浮起讚賞的芒，發現這個人的目看得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長遠，哪怕是在這樣容易讓人懈怠的環境中，他也不曾有片刻失去憂患意識。

「你打算怎麼做？」他沒有立即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問道。

「我是這樣想的，每次出十個人去打獵和收集白水草，剩下的人就按你之前說的那樣，採石建房，這樣兩不耽誤。外面山裡這時應該有不野，打獵不難，只要注意點不讓它們跟過來就好。至於白水草，可能要多等上一些時候，等群散去才行。」圖一邊思索，一邊說。

「你是說從山過去？」聽了半天，百耳對圖的想法已有了大致的瞭解。

「嗯。」圖目放遠，落在來時的地方，那裡能看到幾個黑點在走，顯然有人已經起來了。

「為什麼不走水路？」百耳笑，「那樣既可鍛煉筏的能力，又能省下搬運獵的麻煩，而且在路上消耗的時間也了一半，早上出去，晚上就能趕回來。」

圖頓了一下，想看百耳，又忍住了。

「我忘記了還有筏子。」他悶悶地說，有些懊惱。

「以後打獵時，你們出五人，我們出五人，每次都帶上一個亞，讓他們幫著做飯，並採集可吃的果實野菜回來。」百耳繼續說。對於那些亞，他是有所打算的，雖然要他們來的本意是為了安定人們的心，但卻並不打算白養著他們。

「讓亞跟著去？」圖愣住，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顯然極不贊這個主意。「他們去能做什麼？還要我們分心照顧他們？」

「怎麼？十個人還保護不了一個亞？」百耳笑語激將。「還是你捨不得他們吃苦？」

「當然不是，我又不喜歡他們，他們吃不吃苦關我什麼事？」圖倏地停下腳步，轉面向百耳，不悅地反駁。

發現他的緒似乎有些激，百耳有些錯愕，「你在生氣？為什麼？」沉默片刻，又問：「是因為那儂嗎？」畢竟是喜歡了那麼久的人，說放下就放下，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所以他的異常是為了這個吧。

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由抹了把臉，別過頭，「不是。」頓了頓，又補了句：「對不起。」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緒，既無法接自己對百耳有反應，又不願百耳誤會自己，心裡矛盾得想發瘋。

百耳看著他，目深沉，讓他莫名升起一裡裡外外都被看，無所遁形的覺，不由狼狽地轉大步往前走去。然而沒走幾步，肩膀突然被一隻手按住，步伐瞬間凌，不得不停下，卻沒去看按著他肩膀的人。

「那儂雖非良配，但若你真心喜歡，等過後我們再想辦法為你將他求娶過來便是。」百耳安地拍了拍圖的肩，在他看來，圖現在就是一副被所困的樣子。雖然對於那儂，他確實很不待見，但不過是一個見識有限的亞而已，就算真弄了來，稍加注意一點，也翻不起大風浪，所以他才會這樣說。至於用了求娶兩個字，不過是給圖面子，事實上他並不認為那儂值得他們費這許多心思。

「不用，我不喜歡他，追求他只是因為他是部落裡長得最好看的亞。」圖僵著，語氣冷淡地說，很想將肩膀上的那隻手推下去，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做。

百耳有些意外，但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他都暗自鬆了口氣，只當那是真話便是。如果能不把麻煩招進來，自然更好。

「要好看的亞還不簡單，等以後我們有新來的亞，一定把最好看的那個給你留著。」他們這裡不可能永遠只有這四五十個人，以後肯定還會有新的人和亞加進來，所以百耳的這番話倒也不算空許諾。至於亞的意願……需要考慮嗎？就好比以前那些配給守邊將士的人，又有誰去管們的意願。將士為守衛國土和百姓安寧獻出命，那些人則為將士奉上青春，其實公平得很。

「不需要。我要的東西，自己會去拿到。」圖傲然道，然後再次邁步往前，並順勢把那只讓他不自在的手甩了開。

百耳終於覺出他對自己似乎有些排斥，眉微皺，但並沒說什麼，緩步跟上，開口解釋自己讓亞跟人一起出去的用意：「亞只是沒有人那樣鋒利的爪牙，但是他們有手有腳，力氣雖然比不上人，但也不算小。我現在並沒有要求他們會捕獵，但起碼要讓他們適應一下捕獵的環境，親眼見識到人捕獵的艱辛和危險，以後若有什麼事，他們就算不能幫上忙，也不至於幫倒忙。」雖然沒有人提起過侵襲黑河部落的經過，但是只看一百左右的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來個，反倒是亞剩下的比人還多，就可知當時為了保護這些什麼都不會的亞他們付出了多。他不希這樣的況以後發生在這裡。

聽到他徐緩從容，似乎有安定人心的說話聲，圖煩躁紊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腳步也不自覺放慢了些，以便後的人能跟上。

「那就帶吧。不需要特別照顧，是吧？」經過了這十日，他也算看出來了，百耳是下了狠心要把這些亞氣的脾給除掉。而亞為什麼會氣？還不是因為人們的寵縱。只要失去了這項依仗，他們想不改變也難。其實想想，如果亞都像百耳這樣，也不壞。

「當然。」如果特別照顧，又何必花這份力，直接把人在盆地裡算了。稍頓，百耳想起一事，「對了，我還打算立一個規矩，你看可不可行？」

「什麼規矩？」圖有些好奇，百耳很表現出這樣不確定的樣子。

「我是想，以後人和亞一旦結合，就不能再輕易離棄彼此，無論傷殘，還是不育。除非伴品太過惡劣。」說到最後一句時，百耳發現似乎這一點只是針對目前的亞而言，因為就他所見過的那些人，還沒有哪一個能擔當得起這兩個字的，哪怕是黑河部落的族長和族巫在他眼中也夠不上。何況，族長對他的伴還是很好的。

這一條規定不止是對人，還對亞都是很大的保障。只是因為與人大陸延續了不知多年的習俗有違，百耳擔心他們的觀念一下子轉換不過來，產生牴緒，所以才會想到提前跟圖商量。畢竟這事還牽涉到了所有人，一個理不好，可就不是放棄幾個亞的那麼簡單了。

圖沉默了很久，才說：「就算是亞不能生孩子，結伴後，人也很有拋棄他們的。」反倒是亞，在人失去捕獵能力後，為了生存，改換伴的很多。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況，還是因為亞數量太的緣故。

也就是說要讓這條規定施行，只要嚴格約束亞就行了。百耳黑眸微瞇，心中已有算。至於亞所擔心的生存問題，在他看來，算不上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列出人構，經姑娘們提醒，發現又錯了，了兩個人，一個是漠的阿帕，一個是布喜歡的烏稚。也就是年青的亞其實是有十四個的，漠的阿帕是中年亞，所以不算在老年亞中去。在發之前我還反覆看過呢。。。唉，果然是記太差，對數字還是個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