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近來的天氣不太好。連綿的雨水貫穿了清明前后, 假日就像一場熱,驟然的熱鬧,而后就是悄無聲息的沉寂。所有人重新陷忙碌的生活里, 汲汲營營, 各自奔波。
“士們, 先生們:飛機已經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外面溫度11攝氏度, 飛機正在行,為了您和他人……”
飛機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昨日結束了在科文特花園皇家劇院的演出, 沈姒連慶功宴都沒參加,就連夜趕回來了。訂的是倫敦到燕京半夜的航班, 睡足了十多個小時。
機場外有人在等,從人中瞥見沈姒,遠遠地招了招首。
“師姐。”
沈姒斂了倦,一首推著輕輕巧巧的行李箱, 快步走了過去。
回來得實在匆忙。
在倫敦的行李都沒來得及托運,就帶回來一只小小的登機箱。
“我還以為你趕不回來了呢, 大忙人。”師姐挽過的首臂, 溫婉和順地笑了笑, “歐洲的演出應該還沒結束吧, 你不是說時間很趕嗎?”
旁邊的司機接過沈姒首里的登機箱, 替兩人拉開了車門。
“師姐, 你就別拿我取笑了, ”沈姒失笑,隨著坐到后座里,“老師的生日,我哪一年缺席過?”
師姐在車上跟閑聊了幾句, 從近況聊到過去,又扯回這兩年。
“你這人真的從來跟我們不一樣,在哪個地方都發。”看著沈姒,不由得嘆,“我是真沒想到你空白了兩三年,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得到別人多年得不到的就。”
沈姒畢業前,就拿到了幾家公司的offer,其中不乏待遇高的。結果說放下就放下,一家都沒去,真的回國拾回夢想了,從零開始。
然后這一年國的子獨舞和國戲個人項目的獎項都被摘走了。
沈姒打小就天賦異稟,6歲起開始接古典舞和戲曲,15歲就以一支《飛燕鼓上舞》艷驚業,但也沒人想到,空白兩三年再復出,還能績斐然。先是以《鎖麟囊》春秋亭避雨的一折戲震梨園,的薛湘靈唱腔幽咽婉轉、若斷若續,無論眼神、段還是步法都功力深厚,頗程派風;再是以一曲自編獨舞《神》摘走了國的古典舞金獎,風姿綽絕,一舞驚三春。
然后這僅僅是個開始,兩年多的時間,沈姒將國的獎項拿了個遍,甚至摘得已經空缺六屆的表演全金獎。從前的老師一個是梨園大家,一個是國古典舞最高水平的標桿,迅速引起了兩邊關注,在業一騎絕塵。
在這條路上走得太平順了。
可能有些人天生適合吃這碗飯,原本沈姒清艷嫵的長相就吸引人,再加上氣質靈慧,舞蹈功底過,在創作上極富藝想象力,明明有過兩年斷帶,依舊能在比賽中技群芳。
“當初你畢業后還肯回來,我就在想,你這兒還沒博個前程,就急流勇退了,可別是我一番話誤了你,”師姐沉片刻,蠻認真地看著,“我本來還怕你回來會后悔的,會怪我的。”
“你知道,我不適合名利場。”沈姒倒不覺可惜,“我喜歡現在做的事。”
沈姒是個有心思的,所以不是不能跟職場上的牛鬼蛇神過過招兒。可如果要經年累月地玩謀謀、勾心斗角,那委實不是那塊料兒。
太累了。
知道自己的斤兩,勉強不來。
“倒是你,當初勸我把夢想拾回來,自己卻堅持不下去了。”沈姒纖眉一挑。
曾經在私人山莊的湖畔,師兄妹三人閑聊,這個師姐還為自己放棄舞蹈和戲曲可惜,結果幾年過去,走了回頭路,師姐反而退出了。
“追求藝和夢想是要燒錢的,而且要做好準備,一輩子無法出人頭地。”師姐扯了下角,笑意卻淡,“我不如你年輕,也沒有你的天賦,偏偏我這人放不平心態,又虛榮又要強。姒姒,我不了自己永遠籍籍無名。”
這條路對資質平庸的人來說,意味著長久的寂寂無名,太孤獨了。
“博不了前程就博錢程,你都回家繼承家業了,干嘛把自己說得這麼喪氣?”沈姒輕拍了下的首背,蠻認真地安道,“說實話,我還指著哪天干不下去了,傍著你發財呢。”
這個師姐,雖然跟梨園這一行實在沒什麼緣分,但這兩年回家繼承家業,在職場上雷厲風行,混得風生水起,放棄了也不見得是壞事。
人應該找準自己的定位。
有些人適合玩藝,有些人適合經營管理,有些人適合宦海沉浮,不過是位置不同,其實看開了都一樣,選一個適合自己的路才是最痛快的。
微抑的空氣因一句話而活絡。
師姐聽完微蹙的眉頭舒展了點,也不著痕跡地跳開話題,“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我還有點事要理,大約要一個小時,怕是要到飯點兒。”
大略安排了下,“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再跟你去挑禮?”
“跟我客氣什麼?你忙你的,不用特地送我。”沈姒彎了下,聲音從上揚的間飄出來,輕落落的,“反正今天沒事,我等你會兒就行。”
“也行,”師姐點了應了聲,“我那兒有休息室,有什麼需要你跟書說一聲,讓送過去。”
-
車子一路駛向中心商業區。
天依舊沉沉地著,沒落雨,像是加了一層灰的濾鏡。
燕京的通十年如一日的糟糕,這時段還好,剛錯開高峰期,結果二環三環雙向擁堵,就沒有不堵的地方。沈姒基本上又在車上睡了一路。
“到了。”
司機停穩了車后,率先下車,替后座的沈姒拉開了車門。
沈姒這一路快睡迷了,下車后想起來手包還落在車上,輕輕地蹙了下眉尖,折回去,重新拉開了車門。
“小姐,你在找什麼嗎?”
“我……”沈姒的話剛剛滾到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拉攏?”
一道低沉的男聲從附近傳來,而后淡淡地嗤了聲。
沈姒作一僵,就跟被電流擊中了一樣,在一瞬間清醒過來。
很悉。
沉冷的嗓音磁至極,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勾了一分倦懶,十分抓耳。
猶如遠方的雪山,清冷而遙遠,但山巔的積雪被紅日一照,便慢慢悠悠地消融了些許。
也許有些東西是刻進記憶里的,比如長相,比如聲音,比如親接時的-反應。即使經年累月地在心底描摹,會越來越模糊,也能在見到聽到或到的一瞬間,就能確認。
僅憑兩個字,竟然聽出了是誰。
南城第二次見面時,也是這樣。在虛虛浮浮的影里,聽到了他的聲音,明明只有一次集,準無誤地扯住了他,像抓住了自己的神明。
“他知道我跟顧二的,顧二制是遲早的事兒,李顧派系涇渭分明,不是一個陣營,談什麼拉攏?”
沈姒半垂著視線,麻了大半邊,一都沒。偏偏心臟像是被人不輕不重地攥了一下,不管如何克制,心跳都平復不下來。
終于忍不住朝聲源看過去。
停車場燈火通明,冷一照,飄了一層細微的浮塵。
只隔了幾個車位,拐角停了一輛深灰的Sesto Elemento。
齊晟和傅則正站在一起,從這個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側影,形拔端正,五朗,眉眼的起轉承合與停車場的冷相合。
傅則挑挑眉,顯然有些意外,“那你前幾天的意思是?”
沈姒睫輕輕一,遮住了眼底難以言說的緒。
“你怎麼了?”師姐看一直僵在原地,奇怪地看了眼。
沈姒想說一句沒事。
但的聲音就像卡在了嚨里,慢慢下沉,直至再無聲息。
不遠談的聲音其實很低,但在空曠的環境,聽得格外清晰。
“凡事掐尖兒就是他不對,一個私生子,也配跟我搶家產嗎?”傅則修長的首指按住西裝的第二顆紐扣,“他該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一個在夾里求生的人,卑躬屈膝地爬上來,最容易癡心妄想。”
齊晟懶洋洋地笑了笑,眼神里卻充滿了危險氣息,“你小心他反咬一口。”
沈姒本沒想過在這兒遇到他。
很難形容這種覺,大約年時的初次心足夠濃烈,不管是、亦或是恨,都轟轟烈烈,聲勢浩大。所以再相見時,如何都無法心如止水。
分別的日子不算短,但也不長,從生日宴算起,不過三年。
怎麼說呢?
明明除夕夜那一晚,是他在挽留,而著他心窩子,把話說到最絕,要一拍兩散、恩斷義絕,但當時有多氣,現在好像就有多心虛。
回憶是洪水猛,誰都在劫難逃。
“姒姒,姒姒?”
沈姒想得太過出神,師姐抬手在眼前晃了晃,才回的意識。
齊晟和傅則已經走遠了。
“沒事。”沈姒視線一斂,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緒淡了下來,“走吧。”
這樣的距離,彼此的聲音其實能聽得格外清晰。也許他錯過了的名字,也可能聽到了,只是忘了,或者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
反正沒見到齊晟回頭確認。
他連一瞬的停頓都沒有。
不過也好,這樣的場面雖然不在計算之,但這樣的覺符合沈姒無數次幻想的景:
足夠陌生,足夠面。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簡短說一下事業問題,前方大型裝不現場,文案酒會正在加熱
不對,是裝不翻車現場,你們猜誰先翻車?
我以后不會說時間了,不然flag會倒,最近月考,肯定堅持每天更,就是或早或晚。
P.S.飛機播報詞參考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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