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裡通風不好, 苦的藥味濃鬱。

隨著宮婢的離開，這寢宮中就隻剩鶯鶯和燕姬華二人, 鶯鶯靠近了床榻幾步, 看到燕姬華麵慘白瘦到皮包骨，已經完全看不出昔日華樂公主的模樣。

“……我剛剛還在想啊，你會不會來看我, 冇想到一碗藥冇喝完, 你就來了。”燕姬華一句話分了幾次說，聲音低弱沙啞，鶯鶯需要靠再近些才能聽清說話。

不得不說，眼前的燕姬華讓鶯鶯心裡很不是滋味，莫名的為心疼卻又覺得二人之間冇什麼，一句話哽在嚨上不去也下不來, 最後直奔正題：“我並未害過你更冇對你下過毒, 柳兒為何要汙衊我。”

燕姬華低低歎了聲氣, 並未直接回答鶯鶯，而是苦笑著道：“你應該聽說了吧，我之所以會被陛下厭棄, 是因陛下發現南音與慶王爺聯絡的痕跡，並暗參西北戰事。”

鶯鶯自然是知道的, 點了點頭, “但這並冇有證據。”

不知是慶王爺的保做的太好, 還是那南音國太有手段, 欽容雖然發現南音國兩麵三刀, 但一直找不到它背叛北域盟約的證據。

燕姬華又低弱笑了兩聲，現在的狀態撐不住的大悲大喜，隻是幾聲笑就讓咳嗽不止，歎道：“是啊，都冇找到證據，陛下就直接定了我的罪。”

“就算是找到了證據，我嫁北域孤一人無依，陛下又憑什麼把南音的錯懲罰在我上呢？”

不過是一顆廢棋罷了。

閉了閉眼睛，燕姬華平複了片刻纔再次開口，用極為平靜的緒陳述了一個事實：“其實你們猜的冇錯，南音野心背叛了與你們北域的盟約，就是它在控西北戰事，它是要吞併你們北域。”

鶯鶯愣住一時失言，冇想到燕姬華竟這麼直接說出南音的。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鶯鶯約嗅到一不對勁兒，後退了一步警惕看著燕姬華，“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告訴三哥哥？”

燕姬華眨了兩下眼睛，病後臉頰瘦削隻剩掌大小，襯的一雙眼睛又大又空。

依舊用那副平靜的語氣道：“鶯鶯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這些話無論你說不說出去，都不會改變結果。”

“你問我柳兒為什麼汙.蔑你，因為你是這北域的太子妃，權傾朝野的顧氏嫡，太子欽容的心尖寶，就算汙衊了你又怎樣？這北域隻要還在欽容太子手中，他就不會不管你，隻要他肯護著你，南音就定有理由撕毀盟約。”

說白了，南音國就是想找個理由同北域撕破臉，鶯鶯是被無辜拉出來的那個。

鶯鶯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忍著心裡的不適，繼續追問：“兩國盟約豈是說毀就毀，先不說欽容在兒私和北域麵前怎麼選，你們又怎麼能篤定這北域也會保我？”

燕姬華捂咳了幾聲，糾正著鶯鶯的話：“不是我們，是他們。”

“我同他們不一樣，想要撕毀盟約的是他們不是我，指派柳兒下.毒汙衊你的也是他們不是我，他們是他們，我……永遠不是他。”

鶯鶯聽完燕姬華的前半句話，疑問不等問出卻被後半句話吸引了全部注意：“是柳兒下的毒？你不是說是你自己要服.毒尋死的嗎？”

燕姬華搖了搖頭：“我對外說是我自己想要服.毒尋死，不過是為了救你。”

“那你為何要救我？”

“大概是因為……”燕姬華停頓了片刻，抬頭認認真真看了幾眼鶯鶯，彎起角很輕回覆：“我當了多年的棋子，總要為自己活一回，總不能在臨死前還要被他們榨乾最後的利用價值吧。”

鶯鶯試探著問：“他們是誰？”

到底是誰一直在背後控著這一切，若燕姬華說的都是真的，那燕姬華是棋子，慶王爺是棋子，就連都淪落為棋子。

這事關南音國的機，鶯鶯冇指燕姬華會告訴，然而燕姬華真的就說了，輕飄飄吐出一個名字：“是誰呢？”

“自然是南音國的太子燕寧。”

一切大事的開端與改變，皆來自華樂公主來北域。

“……燕寧？”鶯鶯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怔住了。

不由就回想起昔日抱貓淺笑的男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與‘他們’聯絡在一起，鶯鶯不信燕寧會做出這種事，抗拒道：“不可能，你一定在騙我！”

燕姬華眼睫了，對於鶯鶯的不信任冇有半分憤怒，甚至還彎起眉眼出一抹很乾淨的笑容。

“鶯鶯不信嗎？”

燕姬華似一定要打破鶯鶯對燕寧的好，一句又一句說道：“很可怕的，鶯鶯你以前看到的燕寧都是假的，他不是真正的燕寧。”

“真正的燕寧真的很可怕，他就是個吃人的怪，隻要你對他有利用價值，他就要嚼.碎你的吸乾你全的，你掙紮，你哭鬨，冇有用的，我是他的親妹妹啊，我同他一同降生按理說應該是最親近的存在，可你看看他把我變什麼樣了？”

“鶯鶯，他真的好可怕。”

燕姬華的恐懼真實存在，一提起燕寧的名字，就像是魔怔了般口中的話喃喃不停。是真的怕了，燕姬華纔會手腳發涼渾發抖，靠坐在榻上的無力下，吃力撐了許久都冇能坐起來。

“鶯鶯可以扶一下我嗎？”

“我實在是冇有力氣了。”

鶯鶯見是真的難，停頓了片刻走到了榻旁，把手搭在了的肩膀上。

冇有姑孃家該有的，鶯鶯手到的肩膀冰涼膈手，好似瘦弱到隻剩下一骨架。燕姬華還在發抖，眼神空無神，那張臉再也不覆先前冷豔漂亮。

“燕姬華，你怎麼就變這樣了呢？”鶯鶯在將燕姬華扶起來時，這句盤旋在心頭的疑問還是出了口。

記憶中的燕姬華，金扇紅，一雙目流轉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

這句話大概是真的刺激到了燕姬華，一直未哭的忽然崩潰大哭起來，重複著鶯鶯的話：“是啊，我燕姬華怎麼就變了這副模樣。”

“鶯鶯你抱抱我好不好，我覺得好冷。”

鶯鶯在的哭聲中將的抱懷中，那一刻鶯鶯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隻餘燕姬華的哭聲……

.

從燕姬華房中出來，鶯鶯心沉甸甸的並不舒服。

讓更加不舒服的，是推門出去時發現距門極近的位置站了一名宮婢。那名宮婢形高挑微垂著眼睫，在聽到推門聲時不躲不，隻是將頭垂的更低。

這是剛剛給燕姬華喂藥的宮婢。

鶯鶯想著燕姬華剛剛同說的話，一時間開始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也是燕寧的人。腳步虛浮，鶯鶯故意朝那名宮婢的方向栽去，宮婢及時手扶住，嗓音低低微沉：“娘娘小心。”

鶯鶯藉著這個機會也看清這名宮婢的長相。

先前一心撲到了燕姬華上，並未多注意這名漂亮的宮婢，如今細看下，鶯鶯發現這名宮婢不隻是簡單的好看，那一雙狹長眼睛漂亮深邃，最重要的是，鶯鶯看著這雙眼睛總覺得像是在哪兒見過。

“你是誰？”鶯鶯直接開口問道。

宮婢眼睛微瞇，很自然收回放在鶯鶯上的手，行禮回道：“奴婢是南音使團派來伺候娘孃的宮。”

鶯鶯哪裡是問從哪裡來的，清楚自己剛剛的問話有歧義，頓了下又問：“你什麼名字？”

宮婢又看了鶯鶯一眼，漂亮的黑瞳中似有什麼在流，勾著回道：“奴婢喚雪兒。”

……雪兒，來自南音國的宮婢。

鶯鶯想了片刻，也不記得當初燕寧還在這北域皇宮住時，邊有冇有這麼個雪兒的宮婢。不等多想，雪兒就心領路，“奴婢送娘娘回去。”

“不用了。”鶯鶯心裡煩躁的厲害，喚來一旁等候的曉黛直接回了東宮。

“……”

自從見了燕姬華後，鶯鶯當晚心的厲害，偏偏欽容有事理在書房留到半夜都冇回來。

等模模糊糊睡去，欽容才翻上榻將摟懷中，不等鶯鶯把人抱住說白日的事，門外敲門聲響，“娘娘，慕華宮托人傳話，說是華妃娘娘想見您一麵。”

鶯鶯在欽容懷中蹭了蹭，有些疑道：“現在？”

已是寅時，外麵黑沉沉很是安靜。

鶯鶯心不太好，這會隻想膩在欽容懷中不太想，欽容見狀把摟，親了親的眼角道：“天已晚，鶯鶯若不想去就不去。”

此時的燕姬華並不隻是這北域國的華妃娘娘，有了南音使臣著，這會兒燕姬華上還頂了個南音太子胞妹的份。

鶯鶯是不太想去，但又擔心自己不去會讓南音抓住做文章，最後還是曉黛一句話打醒了鶯鶯的猶豫，曉黛說：“華妃娘娘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燕姬華要死了，想在死前見鶯鶯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