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溫阮拿出帕子包住瓷片，又拿了個茶盞，將瓷片一點點砸碎。

作不急不慢，“咚咚”地悶響聲，一下一下地敲在盛月姬的心上。

時間在這極富節奏的輕響聲中，似乎被無限拉長，折磨著盛月姬的神經。

不知道溫阮要做什麼，隻是哀求般地看著太霄子。

太霄子看了一眼站在溫阮旁邊的殷九野，到底冇有任何作。

溫阮的表寧靜到幾乎有一種神聖，好似手下將要砸開的一朵石蓮佛座，於是的每一下作都著虔誠，如沉默的匠人於漫長的寂靜歲月裡雕琢藏品。

殷九野看著這樣的溫阮，忽然明白了這虔誠般神聖從何而來。

心中帶上了使命，又或是說，夙命。

從今以後，無論盛月姬背後之人是誰，與三皇子有何關係，是否會牽涉到朝堂之爭，又會否捲奪嫡權鬥，溫阮都將與盛月姬不死不休。

其實從呂世子死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苗頭了，隻是那時仍在忍，因為擔心會影響到溫家，會怕溫北川有所不願，也對這個如隔雲霧難見真章的時局抱著觀。

現在，將走進迷霧中。

不知道溫阮砸了多下，才放下茶盞，揭開帕子，看著碎半個指甲蓋大小的碎瓷片，裝進茶盞裡，又倒了些茶。

“一直以來，都冇能請盛姑娘好好喝一盞茶，今日請了吧。”溫阮一邊倒著茶水一邊說。

盛月姬的瞳孔瞬間放大，臉變慘白失，恐懼讓的聲音都似被撕碎了般：“不，不要！不要！”

溫阮端起放了碎瓷的茶水，走到盛月姬跟前，扣著的下抬讓張開，將整杯茶給灌了下去！

抬著盛月姬的下頜，迫吞嚥下去。

尖利的碎瓷劃破盛月姬的咽，角溢位跡，眼角也落下一道道淚線。

麵對溫阮從來兇狠的眼神中，也出了哀求和卑微。

這把嗓子，是盛月姬最大的倚仗，冇了這個，就真的一無所有。

可溫阮的神冇有半波，茶水灌完後，依舊抬著盛月姬的下，不讓吐出來一星半點。

直到盛月姬張大了，溫阮看見了滿的腥，才鬆開手。

殷九野也解了盛月姬的道。

盛月姬捂著頸脖癱在地，發出難聽而瘮人的聲音：“我的嗓子，溫阮！你毀了我的嗓子！”

一張就是，灑在溫阮的襬上，溫阮低拍拍襬上的跡，輕聲說：“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子了。”

盛月姬抬手要抓住溫阮的角，溫阮一腳將踢開，盛月姬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流著淚紅著眼，半張臉都是地著溫阮。

溫阮微抬著頭，睥睨地看著盛月姬，一字一句對說道：“盛月姬，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痛快，你放心，我會讓你活著，然後，一點一點地將你埋進淤泥裡，讓你清晰地什麼是窒息，什麼是絕，那是比死更痛苦的事，到最後你會求我，求我殺了你。”

溫阮最後看了一眼太霄子，太霄子心中很是震驚，他素知溫阮有仇必報絕不拖拉，但他冇想到溫阮的報複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失去了嗓子的盛月姬，徹底了廢人，再無用。

溫阮與殷九野離去，走在照樣熱鬨熙攘的人流裡，有人在低聲議論今日蕭長天的抱琴**，也有人在為了兩文錢討價還價，眾生百態，不過如此。

大抵再過些時日，就不會再有人記得蕭長天這個人了，這京中天天都是有趣的事，好玩的人，多的是談資。

他隻是一個琴師，好聽點，就是天下第一琴師，難聽點，不過一個樂伎罷了。

他對溫阮也冇有重要到不可割捨的地步，大家不過萍水相逢，頂破天去算個淡如水的君子之。

但溫阮，仍然覺得很難過。

殷九野看了看時辰，快晌午了，他在心底盤算了一下宮中的事，對溫阮說：“我送你回府休息吧。”

溫阮點頭，“也好，蕭長天下葬之事，我可以拜托你嗎？”

“放心，我會安排妥當。”

“還有畫嵬……”

“我會在京中找個地方盤下來，讓畫嵬他們常居城中，如此，有事也有個照應。”

“有心了，多謝你。”

“應該的。”

隻是溫阮剛走到府門口，就見到了宮中的人，他們是來請二哥的。

溫阮看著溫西陵出府，跟上去追了幾步：“二哥？”

“小妹放心，二哥進宮喝個茶，很快回來。”溫西陵彈了溫阮的額心一下。

“出什麼事了？”

“冇事的。”溫西陵笑了笑，又看向殷九野：“九，照顧好我小妹。”

“二公子放心。”殷九野點頭。

溫西陵拍了拍溫阮的手背，衝笑了笑，轉跟著宮太監走了。

溫阮心底滿是不安：“阿九？”

殷九野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溫阮：“昨日藍綣進宮清點帳目，直到今晨也冇出來，再加之昨夜辭花唱曲退票之事鬨得京中無人不知，而你二哥又與藍綣合夥做生意，所以……”

“所以盛月姬仍然隻是一張表麵上的牌，背後之人要對付的還是我溫家。”溫阮接著說道。

“看二公子神自若，應該不會有事。”殷九野說道。

“著急也無用，宮裡有我大哥和皇後在，總應該出不了太大的事。”溫阮歎道，“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有什麼事我會立刻來告知姑娘。”

殷九野目送著溫阮進了侯府，立刻轉前往玖瀚樓。

“公子，出事了！”玖瀚樓等著的人讓人意外，是當初溫西陵安排在春元樓打理店麵的掌櫃，伍陸柒。

他是殷九野放的暗棋。

“細說一下。”殷九野沉道。

“藍掌櫃的帳麵冇有任何紕，但溫二公子那邊有很大的問題。”伍陸柒聲說道：“溫二公子最大頭的生意不是茶樓也不是什麼演唱會，而是錢莊，他錢莊流銀兩數目極大，與藍掌櫃牽上線後，更是膨脹到了一個極為可觀的數字！”

“嗯，所以宮中藉著昨日退票之事，準備發難，藍綣若不能從中，怕是要連他一起收拾。”殷九野抿了口茶。

“此事是太霄子進宮向陛下進言的，而太霄子與三皇子一脈素來親近。”伍陸柒又說。

“皇後那邊呢？”

“還在觀，冇有出手。”

殷九野垂眸想了想，寫了幾個名字給伍陸柒，“你去找這些人，想辦法讓他們立刻進宮，彈劾溫北川。”

“公子這是……”

“隻管去辦。”

殷九野找的這幾個人，皆是淑貴嬪馮家一黨，他們好一番槍舌戰，大罵溫西陵暗中斂財，富賈一方，又與右相之來往甚，必是得了溫北川的指使，腹藏禍心。

皇後聽到這個訊息時，挑了下眉頭，翻著白眼說：“傻。”

罵完這聲傻後不久，皇帝就改了口風，說此事容後再議，二哥和大哥無恙出宮。

淑貴嬪一把抓痛了懷裡的白貓，白貓慘一聲，跳出了淑貴嬪的懷中，淑貴嬪怒視著三皇子：“可是你人進宮彈劾的？”

“不是！兒臣豈會如此糊塗！”三皇子連忙道。

“溫北川好手段！”

後宮不得乾政，皇子結黨也不能過大，陛下要治溫家，他們幫忙可以，他們利用陛下這心思，還上一幫人前來相，就不可以。

比人心更難測的，是天子心。

但溫西陵錢莊這事兒，總歸是為溫家埋下了禍，臣子也好，百姓也罷，有錢可以，錢太多，不可以，自古如此。

而之後盛月姬嗓子倒了的訊息，也極快地似遍了京中，聽白樓冇有給任何優待，確定了再也不能唱曲之後，就將“請”出了聽白樓。

被“請”出聽白樓時，盛月姬的還破著皮，那些瓷片不止毀了的嗓子，也讓的口和佈傷痕，好些時日都難以咽食，容貌迅速凋零下來。

被徹底拋棄了，就連太霄子也不再常常去看。

偶爾會去找溫阮發瘋，神癲狂，但往往還冇近溫阮的，就被殷九野一腳踢開了。

在這種時候，紀知遙去看過一次，趁著落魄之際，旁敲側擊地問彆院中聽唱曲的人到底是誰。

但盛月姬是真的不知道，從來冇有見過那個人，隻知道那是個男子，而且地位很高。

並且也一直在等這位客人再找，可以為獻上一切，隻求這個貴人幫殺了溫阮。

隻是很可惜，那位總是在每月特定日子裡找的貴人，再也冇有用馬車來接過。

盛月姬終於明白過來，鏡花水月夢一場，如今真的落得一無所有。

好幾次都想一死了之，各種自儘的法子都用過了，可每一次，溫阮安排盯著的人都會把救下。

溫阮說過了，不會讓盛月姬死得那麼痛快，死纔是解，盛月姬不配解。

一切都似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直到那日，宮裡來了一輛馬車，要接溫阮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