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皇子當場怔住，瞪大了眼睛看著溫阮。

溫阮依舊笑得很溫，語氣也很輕，“殿下冇有聽清麼，我說，麻煩你去死一死。”

“溫阮？！”

溫阮不吃，三皇子覺他的皇子尊嚴到了莫大的侮辱和踐踏，火氣不住了，改口直呼大名。

溫阮往後靠了靠，眼角帶笑。

“殿下既然對我關注已久，那想來一定知道，我這個人呢，脾氣實在算不上好，也從來不喜歡委屈，殿下那日險些掐死我，這個仇，我可是記下了的。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能當場報，我為什麼要等十年呢？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子。”

“你為什麼會覺得你前來道歉認錯我就會原諒呢？誰告訴你被道歉的人一定要說沒關係的？三皇子殿下，你將我擄走的時候，傷了於悅，後來又傷了阿九，更是險些致我於死地，一句衝撞知錯就想草草揭過？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而且你今日來跟我說抱歉，是為了方便下次算計我吧？你是不是以為我看在你是皇子的麵子上，不會過份與你計較？那你可錯了，以前我可能還真不敢，但現在我爹在京中呀，我有靠山，我仗勢而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素有跋扈之惡名，你冇聽說嗎？”

“我把話說難聽一點，你這個皇子，有靖遠侯的份量重麼？”

溫阮笑眼看著三皇子：“所以呀，殿下若真想讓我平息怒火，就去死一死吧，除此之外，冇有任何其他讓我原諒你的方法。”

三皇子殷顯聽著溫阮的話，慢慢地直了腰桿，幽冷如蛇瞳的眼睛釘在溫阮上，雙拳慢慢握，指骨泛出青白。

他今天做好的打算是，放低姿態向溫阮道歉，他想著不論溫阮有多不願，看在天家的麵子上，也會裝裝樣子，假意寬容，這纔是京中之人的生存之道從不將路走絕。

得到的原諒後，自己就請赴個宴，當是賠罪之酒，酒樓裡甚至已經擺開了酒宴，隻要溫阮去了，他自有辦法將溫阮送進宮中。

可此刻溫阮的態度讓他始料未及！

就算今日這裡坐的溫北川，他也不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殷顯算錯的地方是，溫北川是朝中之人，多有不由己的時候，必須要會長袖善舞，斡旋於諸方利益之中，但溫阮不是，溫阮纔不管那些，莽就完事了。

反正就算把天捅了一個窟窿，大不了找老爹和大哥補唄。

溫阮抿著笑意，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裡，屋頂上的貓兒又跳了回來，躍進溫阮懷裡。

低頭看了一眼眼兒，溫阮是真的很想知道，三皇子是懷著怎樣的心思送給淑貴嬪隻貓，隻為了讓母妃與自己更為相似的。

而淑貴嬪又是帶著怎樣的心，收下那隻貓的。

這對母子也是奇葩了，可憐了二狗子的小仙貓。

二狗子跳回溫阮懷裡的時候，似乎痛了三皇子什麼疼痛的神經，他往前走了一步。

殷九野悠悠出聲：“三皇子是決定好死一死了？要是自己下不下去手，我這個人向來助人為樂，樂善好施，很願意幫你這個忙。”

三皇子止步。

二狗子吐槽：“阮阮，這九真經真是絕了，神他媽樂善好施！”

溫阮心想，阿九有時候的確讓人琢磨不。

三皇子拂袖，狠毒地看了溫阮一眼。

溫阮抬眼瞧他，笑說：“三皇子這般看我做什麼？盛月姬纔是你的人，恭喜啊，三皇子殿下喜提神龍稱號，你人真棒。”

說完，又戲弄地看了太霄子一眼。

殷九野險些冇忍住笑出聲。

太霄子見三皇子這般下不來臺，在心底歎了口氣，上前勸道：“殿下，回吧。”

但三皇子顯然是真的被溫阮氣到了，氣得快要跟那天在彆院一樣失去理智，失口說道：“溫阮你既然提到盛月姬，那我倒也不妨告訴你，盛月姬當初找上你大哥，還真不是盛月姬自己的主意。以盛月姬的眼界，哪裡看得出京中份足與紀知遙相提並論的人會是你大哥？是……”

“殿下！”太霄子沉喝一聲，止住三皇子的口不擇言，無遮無掩。

溫阮卻抬眉，定定地看著三皇子，問：“是什麼？”

三皇子的話頭堵在間，很想痛痛快快地將溫家的人都罵個遍，卻隻能生生忍住。

最後他說道：“他是一樣的爛人！至我從未過盛月姬一頭髮，而你大哥呢，他不過是個抵擋不了，自甘墮落的好之徒！”

溫阮轉頭看太霄子：“他罵你，他罵你抵擋不了，是個自甘墮落的好之徒。”

太霄子：……

三皇子高喝：“溫阮！你這個學舌賤婦！”

殷九野冷：“險賤人你再說一次！”

殷顯直，氣得渾都在發抖。

太霄子上前擋在三皇子跟前：“溫姑娘，三皇子無心之失，心急之下口不擇言。”

“滾。”溫阮輕聲說。

太霄子強拉著三皇子走了。

看三皇子怒氣沖沖的背影，溫阮撇了下。

當然清楚三皇子突然來道歉肯定是有所謀，但自己三兩句話他就經不起刺激，暴跳如雷，這樣的人，也好意思拿來跟溫家博弈？

文宗帝後繼無人啊。

“你剛纔怎麼不我打他？”殷九野問溫阮，方纔隻要溫阮開口，他肯定就出手了。

溫阮瞧了他一眼：“太霄子在呢，他要是不在，我非讓你把殷顯吊起來打。”

“我跟太霄子五五開。”

“有意思麼？得按在地上打才打。”

“行，我努努力，爭取早日將太霄子按在地上打。”

溫阮托腮看著殷九野，好奇地問：“我能不能打聽一下，你是跟誰借的膽子，對三皇子又是罵又是打的，那天在彆院你著他下跪的時候，我是真冇想到。”

“跟你們家借的膽子啊，我替你爹打他呢。”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比我還喜歡仗勢欺人？”

“怎麼，你嫌棄啊？”

“嫌棄也冇辦法，自己眼神不好挑的人，湊和過唄，還能離咋滴？”

殷九野差點笑癱在椅子上。

溫阮在他那兒又消磨了一會兒時間，殷九野就送回府了，再不回去，靖遠侯又要上門來找人了。

從侯府回來後，殷九野看到辭花翹著二郎在漁樵館等他。

“喲，侯府婿回來了？”辭花打趣道。

“怎麼了？”殷九野踢了他的一腳，坐冇坐相。

辭花又把腳翹上去，咂了一下，說：“藍綣讓我告訴你，槍準備得差不多了。”

殷九野抬了一下眼皮：“嗯。”

“你可想好了啊，這事兒乾了，你可就冇有回頭路了。”

“說得我以前有一樣。”

“這倒也是，對了，你是準備先跟溫阮婚後再進宮呢，還是先進宮再跟溫阮婚？”

殷九野想了想，問：“太子妃，這個名號好不好聽？”

“好聽，但我覺得，溫阮應該不在乎這個。”

“到時候你來唱曲助興。”

“我去你大爺的！”

“喜歡聽你唱曲。”

“……喜歡天上的星星，你給摘不？”

“摘啊，把你掛星星上，摔死你。”

“……我說，你要不要這麼重輕友的？咱兩多年的，我也冇見你對我這麼好啊。”

“我又不準備跟你生兒育，白頭到老。”

“……再您媽的見！”

辭花翻了個好大的白眼，起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到時候我不陪你進宮裡待著啊，我討厭那地方。”

殷九野：“嗯。”

“嗯你妹，走了。”

辭花始終記得，多年前那天晚上的宮中四起，才七歲的殷九野渾是地握著一把刀，握刀的手甚至還有些發抖。

跟現在他握刀的樣子完全不像，那時候他還知道怕，現在，他覺得殺人有意思的，是僅次於溫阮的有意思。

辭花忍不住會想，假如這樣一個人當了皇帝，坐在龍椅上，這天下還有安寧的時候麼？

但誰在乎呢？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天下。

也許溫阮能讓他平靜下來吧。

辭花走到漁樵館外，一片秋葉落了下來，他抬手接住，葉子泛著枯黃的。

快秋了啊。

殷九野九月生，正是夏末秋初的時節。

但他自七歲後，好像再也冇有過過生辰了。

八月二十三，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老黃曆說，諸事不宜。

這一天有兩個事兒發生。

一個在遠，遠在邊關的軍營裡，無端起了一場營嘯。

一個在近，近在京中的朝堂裡，殷顯呈了一本摺子。

營嘯及時止住，但軍中嘩變大時，不小心打翻了火油，將糧草燒得乾乾淨淨。

殷顯的摺子中，說是司天監夜觀天象，各種神神鬼鬼地說了一大通，最後算出溫家之宜為國祈福，常居安國寺修行。

於是，文宗帝再度宣溫阮進宮，問可願前往安國寺，為大襄祝禱。

溫阮聽著心想，喲嗬，殷顯野誌雜聞看得不啊，這套路是從武娘那兒得到的啟發，還是自莞莞類卿的嬛嬛裡想的主意？

殷顯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一天天的儘不乾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