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殷九野不明白為什麼，自小皇後就不是很喜歡他的樣子，皇帝就更不喜歡他了，從小就冇抱過他幾次。

他看著宮中其他的娘娘對自己的孩子都視若珍寶，百般疼，但隻有自己的母後，總是對他很冷淡。

三歲的時候，他就已經獨居另一座宮殿了，不與自己的母後同住廣陵殿。

有時候他夜裡害怕睡不著，會悄悄地溜進廣陵殿裡找母後，可母後也總是將他趕出去，有一回他去，還看到過母後一個人殿中又哭又笑，一時咬牙切齒地憤聲詛咒著什麼，一時又笑得溫婉端莊地笑說著什麼。

活的瘋子。

七歲那年，他在自己的宮殿裡跟遲華一起練字背文章，遲華那時是他的伴讀，他母親是自己的母，第二日夫子要檢查課業，他們挑燈熬夜地努力，不想讓母後和父皇失。

突然闖進來一個人，那是個瘋人，瘋人手裡抓著一把刀，砍殺著殿中的宮娥和太監，死了不人，殷九野上前奪了刀，拉著遲華就跑。

還冇跑出幾步又被攔住，那瘋人抬手掐住了殷九野的脖子，喊著：“你這個孽畜！雜種！”

殷九野心慌之下，將手中的刀子刺進了那人小腹中。

那時他年紀小，力氣不大，一刀子刺出去也冇造多大的傷害，瘋人並未死去，打倒了燈盞，點燃了帷簾，要活活燒死殷九野和遲華，大火就此燃起。

他與遲華被困火中，慌張大哭。

是遲華的母親，自己的母拚死將他們護送出去，大火吞噬的前一刻，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殿下，奴的孩子，我的華兒，求殿下一定要護他周命啊殿下！”

殷九野和遲華互相拉著手，一路哭一路跑，拚命跑到了宮殿外麵。

他看著火沖天，直卷蒼穹，手中始終死死地握著那把帶的匕首。

於是當所有人趕到時，他們看到的，就隻是殷九野手握匕，渾是，屠殺宮人，縱火燒宮。

所謂眼見為實，就是這麼個實。

他了大驚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旁邊的遲華拚命地替他解釋，可冇人信。

遲華一門被治罪，儘數問斬。

本來遲華也是要死的，殷九野忽然開口說話了，他說，如果你們要殺遲華，就也將我殺了吧！

不得已，他們隻好將遲華和殷九野一起，送去太玄觀。

如今的殷九野輕描淡寫地說起這一切，語氣裡連恨都冇有。

他隻是摟著溫阮說：“他們都說我天生大惡，不過七歲之齡便渾戾氣屠殺宮人，我就惡給他們看，溫阮，我不是天生的殺人狂，但我現在也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你父親冇有告訴過你，太玄觀被滅觀了，就是我做的，全是我殺的。”

“我殺他們的時候一點也害怕，更冇有分毫的負罪，我覺得他們該死，我殺得很痛快，酣暢淋漓，我甚至很殺戮的快。”

“在遇上你之前，我誰也不信，就算是藍綣我也有幾分保留，我隻信辭花，我發過誓，有我一日就有他一日，總有一天我要為他們遲家洗清冤屈，能讓他去他孃親墳前上一柱香。”

“我甚至恨過你父親，我來溫家當門客就是為了刺探溫家的報，若不是你，在我的設想中，我不止要殺回宮中，我還要殺了溫家的人。他們為什麼不肯信我冇有在宮裡殺人，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真的冇有放過火？”

“今日宮中大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晚的火，我甚至在想，我要不要乾脆再放一把火，把那座皇宮燒了，反正他們認定我以前縱過火，我就縱給他們看。”

“可我看見你，你坐在那裡，小小的，乖乖的，你看著我呢，圍脖上的狐撓著你的臉頰，你就該這麼永遠的得意下去，乾淨下去，永遠不服輸也不會輸。我就想，算了吧，我再解釋一次，也許這一次他們會信呢？”

“溫阮，你信我嗎？”

溫阮的眼眶有些發，聽得要難過死了。

那時候的阿九也不過七歲而已，七歲孩子了那等天大的委屈冇地方說就算了，還被人扣上了那麼重的罪名，丟去太玄觀那種鳥不拉屎不下蛋的偏遠海島上那麼多年。

“那瘋人是誰啊？”溫阮輕聲問。

“不知道，以前見都冇見過。可宮裡那種地方，瘋個把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溫阮一想也是，往上挪了下子，抱著殷九野的腦袋靠在自己前，了他的頭髮，吸著鼻子說：“委屈你了，我信你呀。”

殷九野笑了下，在上靠了靠：“你子好，難怪二狗子喜歡踩。”

溫阮怒狗頭。

殷九野悶笑，齒自頸間輾轉往上，輕咬過耳珠，又流連過的眉眼和瓊鼻，最後停駐在一張櫻上，輕啄慢點。

他聲線本就低沉，此刻更顯沙啞人。

“方纔在金殿上的時候，他們在討論宮中事宜，我一直在想你說的什麼傻子不傻子的事，我想到辦法了。”

溫阮眨了下眼睛，怎麼著，你準備來個玄幻劇給你自己換基因？

殷九野輕輕地抿了一下的瓣，不捨得放開，鼻尖挨著的鼻尖，來回地輕輕蹭了下，笑容有些驕傲有些得意，他為自己的機智自豪。

他說：“我去找大夫討副方子，我喝，喝完咱不生孩子，但不能影響我要你。”

親，這邊建議您進行理絕育呢。

溫阮出手推了一下殷九野的膛，緋紅的臉頰上全是無奈和無語，還有些被捉弄了的好笑：“這個，不是生不生孩子的問題。”

殷九野的眼神忽然很嚇人，空氣裡瀰漫開了危險的氣味機，“你想悔婚？”

“彆做夢了。”

“我現在就把你辦了，讓你想！”

溫阮真的好頭疼，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算是徹底把自己玩進去了。

“你不是說等到大婚之夜的嗎？”溫阮特彆小聲地說。

“你都不肯嫁我了你還讓我等大婚之夜？溫阮你當我傻呢！”

“我……這個……就是……我們可以商量的嘛。”

“不商量，過幾天我還要把紀知遙送到邊疆去，讓他一輩子回不來京中！”

“他怎麼了？”

“他覬覦你！”

“你以後，很有可能是個昏君。”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需要一個賢後。”

“你覺得我是當賢後的料嗎？”

“不是。但我說你是你就是。”

殷九野抱著溫阮翻了個，讓坐在自己上，雙手握著的腰笑說：“彆想了，等宮裡都理好了，我就接你進宮。”

溫阮著這個糟糕的姿勢，一時腦，默默地來了句：“原來你喜歡上位啊。”

說完就後悔了，轉過頭去看著旁邊：“就，最近看的話本有點多。”

殷九野笑到拍床。

溫阮和殷九野從床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麵已經天黑了。

雪夜格外，天淨月明，寒枯枝。

殷九野翻了牆離開，溫阮走到前麵花廳裡，看到大哥正與父親說話。

大哥咳嗽了兩聲，臉也不太好。

“大哥，你怎麼了？”

“冇事，了點風寒。”溫北川衝笑道，“正好你起來了，紀將軍等你許久了。”

溫阮：安陵君，為了保住你的腦袋，答應我，不要搞事。

紀知遙與溫阮對坐，他捧著茶盞笑看著溫阮。

溫阮坐得端莊：“不知安陵君有何事要見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隨太子，不對，此刻應該稱陛下了，為何會隨他回京嗎？”

“不知。”

“我若說我是為了你，你信不信？”

“不信。”

“還是這麼言簡意賅啊，溫姑娘脾一如往常。”

“你有話不妨直說吧，安陵君深夜前來，怕也不是為了說這些閒話。”

“我進宮見文宗帝的時候，他向我許諾，待我率兵歸來勤王得勝，就將你嫁給我。”

“後來我聽說他對你有非份之想。”

“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安陵君當初決意勤王，是為了，娶我？”

“自然不是，我的確想娶你，但還冇有下作到這般地步。”

“那後來？”

“後來明白過來，待我回京勤王得勝，文宗帝下一個要殺的就是我，他既然對你有非份之想，又豈會允我娶你進府？明顯是個圈套罷了。”

紀知遙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落雪潔白：“我死無所謂，但這樣的帝王必不會善待我的將士，而且我見他神智已是不清，於天下而言，這樣的君王並不合適。”

“可這不代表我認可太子篡位，當時我不過是無奈之舉。”

溫阮看著他的背影，輕問：“安陵君想說什麼？”

紀知遙默然片刻過後，才問道：“溫姑娘你聰慧多智，依你來看，九，或者說，太子，他會為一個仁天下，恤蒼生的好帝君嗎？”

“慢慢來。”

“慢慢來，你等得起，天下百姓等不起，我軍中將士等不起。”紀知遙歎了口氣，說：“溫阮，我會將兵權出，讓新帝徹底放心，但也請你答應我一件事，看住他，護我軍中將士無恙。”

“他並非濫殺無辜之人。”

“我不會將數十萬將士的命繫於他的一念之間，更不會輕易賭他的人，我要的是萬無一失。”

“你與我大哥說這些或許更好。”

“你纔是那個能栓住他的人。”

溫阮低了下頭，起行禮，鄭重說道：“我會儘我全力，請安陵君放心。”

“如此便好了。”紀知遙抬眉笑道，放下茶盞在窗臺上。

他笑看著溫阮，後是如絮飛雪。

年輕的將軍眉眼安然，帶著就此認命的笑容和自我放過的釋懷。

“溫阮，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