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第五天。

清晨。

昨日的戰斗要比想象中更加殘酷一些，西北軍一日之間丟失了12個陣地。

這些陣地上的作戰部隊沒有一支撤離，他們自己不想撤離，同時，P5092也不讓他們撤離。

P5092對王蘊說過一句話，如果每個陣地打不過就撤，那后的其他西北軍和百姓往哪里撤？

彼此站在這條防線上，就是為了爭取時間而存在的，如果打不過，那就用命去拖。

就像P5092兩次對張小滿說過的話：不然你以為戰爭是什麼？

戰爭，就是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目標的戰斗。

好在317陣地附近的季子昂臨時改變了道路地形，以幾乎支生命的方式將山峰橫貫在敵軍機械化部隊前進的道路上，不然的話，恐怕狀況會更慘。

要知道，西南森林是無法讓機械化部隊通行的。

所以整個中原的機械化部隊都聚集在這里了，火種之前留給王氏的武裝備并不多，他們臨撤退前全都銷毀了，一枚手雷就能直接炸裂坦克的炮管。

可是，孔氏和周氏幾乎是不戰而降，這兩家財團留給王氏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季子昂知道輕重，所以他必須幫P5092擋住這些機械化部隊。

此時的季子昂已然虛，正躺在總指揮部后面的野戰醫院里由護士照看。

不過P5092甚至都沒有去野戰醫院探過季子昂，因為他沒有時間。

時間對于西北軍來說，此時此刻顯得格外珍貴。

只剩下五天時間，現在西北軍只是擋住一路敵軍便如此吃力，而按照胡說所說，敵軍還有三路差不多規模的部隊正在奔襲而來。

指揮營帳里，王蘊趁著作戰參謀全都被派出去傳達命令的時候，他看向P5092問道：“你覺得黎明防線還能支撐多久？”

P5092想了想說道：“三天，運氣好的話就是三天。第三天的時候我們就要開始向178要塞撤離了，那里是我們最后的戰場。”

王蘊知道P5092只說實話，所以這黎明防線最多也就只能防守三天，運氣好到極致也只有三天而已。

面對海量的敵人，這似乎并不是一個難以接的回答。

據說三山防線防守了三天時間，而現在黎明防線如果加上前幾天的，其實已經超過三山防線的防守時間了。

可是，倒計時還有五天，最后兩天就要到人類文明覆滅了嗎？

P5092看著王蘊說道：“人工智能已經開始追趕時間了，今天是最關鍵的一天，它一定會拿出能夠垮我們的東西出來，至于我們能不能擋的住，誰也不知道。而且，面對人工智能，我們的戰士連休息時間都沒有。”

此時，每個陣地上的士兵都陷了極度的疲憊當中，這場戰斗與以往都不相同。

以往敵我雙方都需要休息，所以即便時間不好調配，但總歸有睡覺的時間，戰爭當中每天最休息四個小時是可以保證的，如果戰況不激烈，甚至可以睡六個小時、八個小時。

但現在不一樣，人工智能的攻擊仿佛無休無止一樣，陣地上倒是安排換防休了，可問題是槍炮聲音那麼大，怎麼睡得著？

今天，已經有戰士走著走著忽然暈倒的狀況了，軍需立馬拆解了數千件軍裝做簡陋的耳塞分發給大家。

事實上一般況下戰士就算睡覺也不能帶耳塞，因為會聽不到急集合的命令。

但現在是真的沒辦法了，一些戰士再不睡覺，就真的垮了。

……

西固山287高地上，周應龍率領的第三師駐守在這里。

人才魁梧的周應龍面帶愁容的巡視著防線，這個時候，287高地上終于迎來了難得的休息時間，敵人終于如水般退去。

按說敵軍撤退是好事，但周應龍知道事并不簡單，敵軍的兵員、裝備全都充足，沒道理這時候忽然撤退，所以一定是有幺蛾子要發生了。

副跟隨著周應龍巡視陣地，他跟在周應龍后說道：“師長，您還是去睡一覺吧，我算了一下時間，您得有30個小時沒合眼了。”

周應龍平靜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當長眠，以后睡覺的機會還多著呢。”

副愣了一下，但沒有接話。

287高地上到都是深達數米的彈坑，有些炮彈打上來，竟是連戰壕都能轟垮。

到了吃飯的時間，一個個西北軍戰士便坐在戰壕里，捧著自己的鋁制飯盒小心翼翼的吃兩口。

所有人都覺的燒心燒胃，可就是怎麼也沒胃口。

他們殺了太多的人，還看到戰友在自己邊被炸模糊的樣子。

但是沒辦法，想要繼續打仗，他們就必須吃東西。

以往可口的飯菜咀嚼起來就像是在吃蠟，戰士們只能機械的咀嚼著，這就是老兵了，他們能夠克服自己心里上的不適，讓自己保持著適合戰斗的狀態。

周應龍朝每個士兵看去，大家的瞳孔都猶如針尖一般收著，一個個活像是惡鬼一般。

長時間的張緒導致所有人的神經都繃著，而這些緒會直接作用與瞳孔上。

所以與藝作品不同的是，真正的戰爭里，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鬼怪。

沒人是無辜的，可又沒人是絕對錯誤的。

然而就在此時，周應龍旁的副忽然說道：“師長，你看防線外面！”

287高地以外，周應龍看到天邊有黑的烏云飄過來。

這烏云速度極快，仿佛眨個眼的功夫，它們就能靠近許多。

那不是真正的烏云，周應龍拿出自己的高倍軍用遠鏡看去，只看到麻麻的羽翼扇著，數不清的飛禽匯在一起。

鴻雁、杜鵑、黃鸝、野鴨。

周應龍忽然意識到這些鳥類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那就是它們都是候鳥。

如今已經是秋季了，這些候鳥正應是飛去南方準備過冬的時候，卻突然折返來了西北。

殊不知，人工智能找到了控制飛禽的最好辦法，只需要找到候鳥們遷徙必經途中的棲息之地就可以了。

而王氏的61號壁壘不遠，就有一片地適合鳥類中途停歇，而這樣的遷徙棲息地，整個中原有八九。

候鳥們在棲息地短暫休息，在那里短暫的進食和飲水，然后被人工智能控制，再也無法飛向南方。

周應龍看到天空中，自己這方有一頭碩大的鷹隼朝著那片烏云翱翔過去，速度極快宛如電。

起初，那雄壯的鷹隼沖烏云，竟是將鳥群的前鋒都打散了，然而下一刻，鳥群里的飛禽就像是有分工似的將那鷹隼盤旋圍繞起來，將它的羽翼翅一的叼下來。

僅僅眨眼的功夫，鷹隼便化作一團能量消逝在了蒼穹之上。

早先哈桑這鷹隼在西北立了大功，可是它在絕對的數量面前，也有些無濟于事了。

周應龍看著遠方的天空嘆息道：“把所有戰士都喊醒吧，裝滿彈藥，咱們要打一場仗了。”

從那烏云飛來的方向看，287高地恐怕就是第一個遭遇空襲的陣地了。

昨天人工智能攻擊任小粟、周迎雪、楊小槿那邊的時候，周應龍就知道這敵軍有意將西固山分割開，拿這里先開刀。

卻沒想到，今天對方來了更加直接的攻擊。

這就是P5092推測中，人工智能今天用來垮黎明防線的攻擊。

周應龍甚至沒法判斷這鳥群到底有多，那災變之后變異的鳥類匯聚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場綿延數公里的恐怖天災。

287高地上，重機槍全部調整了擊角度，原本是對陣山下的，結果現在全都墊上了沙袋，朝著天空仰起。

不僅僅是重機槍，287這麼重要的高地上，還有近防炮這種大殺。

所有士兵都屏氣凝息的等待著鳥群靠近，周應龍慨道：“老子的能力算是徹底派不上用場了啊……”

周應龍的能力是召喚一頭野豬出來，但野豬再厲害，也拱不了天上的飛鳥啊。

待到鳥群終于將要抵達287高地上空的時候，周應龍下令開火！

清晨時分，重機槍的子彈像是燒紅的紅丸般以眼可見的軌跡上蒼穹，然而令人驚異的是，當重機槍發出轟鳴聲響的時候，那原本凝聚在一起的鳥群竟然分開了幾道隙。

而這些隙，恰恰就是重機槍子彈將要打中鳥群的位置。

鳥群分開的這些隙非常準，沒有一的多余。

不過，子彈的速還是要比飛鳥快多了，即便人工智能對彈道有了預判，也無法做到的全部避開。

然而周應龍心中卻暗道不好，因為這一攻擊下來，收效明顯遠低于他的預期。

如果只有這麼一點命中率的話，恐怕整個287高地的彈藥打完了，都沒法將這些鳥群殺死。

那麼接下來287高地要面對的，就是被這黑的鳥群淹沒了。

不是287高地，還有后方的第二梯隊防線！

“用近防炮齊一個基數！”周應龍下令道。

高地上轟鳴作響，仿佛要把所有人的肺都給震出來似的。

近防炮的發準備要比重機槍多一些，當炮彈在炮管里突破音障噴而出時，那天空中盤旋的烏云竟然頓時間張開了一個三米多寬的空來，炮彈竟是從這空里直接穿了鳥群。

就在近防炮齊之中，周應龍悄然下令士兵在掩后面取出了云彈，試圖以高溫缺氧的手段來制裁這些鳥群。

可是，即便士兵的作很蔽了，但鳥群依然提前避開了云彈的彈道。

彈頭沒有也就沒法發彈之的引信，而西北的科技水平還不足以支撐他們制造可遙控追蹤的導彈。

接著，連之前已經撤退的敵軍地面部隊，也開始再次對287高地發起進攻。

而且，連同之前敵軍并未對287高地用過的大口徑榴彈炮也出現了，這說明，317陣地附近的機械化部隊通道已經打開，之前撤退的敵軍看樣子便是去疏通道路了。

紛雜喧囂聲中，周應龍心里嘆息一聲，西固山恐怕要守不住了。

副低聲說道：“師長，要撤嗎，我們守不住的。”

周應龍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你是不知道現在負責指揮的那個小子有多冷，他不會讓我們撤的……再說，老子也不想撤。”

“師長，你不想再回178要塞看一眼家人嗎？”

周應龍說道：“待到戰爭勝利后，戰友們把我的大槽牙帶回去放在廣場的銅鐘下，我自然就回去了。”

一個小時后，鳥群淹沒了287高地，并開始朝著287高地后方的第二梯隊防線飛去。

正在野戰醫院里忙碌的張景林忽然接到了周應龍的死訊，他心中五味雜陳的沉默了半晌，然后了手又接下一名傷員。

周應龍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顆小石子一樣掉落進他的心湖中，只起了一圈漣漪，然后就沒了波。

待到這一批傷員全都送進手室后，張景林默默的走出野戰醫院門廊，獨自站在門口點燃了一煙，遙著287高地的方向。

戰爭就是如此，時間太過湊，能夠用來緬懷的時間并不是太多。

張景林接最高軍事指揮之后并沒有閑著，他選擇來到野戰醫院當一名老當益壯的醫務兵，似乎這才是他最充實且懷念的時。

這種份的轉變讓很多人到意外，但最了解張景林的王封元明白，對方最大的兩個愿其實就是當好一名醫務兵，或者當一名老師。

……